维拉潘

库斯·穆尼斯瓦米·维拉潘，印度头号土匪，逝于2004年10月18日，终年52岁。

“土匪”和“大盗”一样，都有一抹浪漫色彩。对某些人来说，它让人想起那些法外之徒——从罗宾汉到杰西·詹姆斯，这些人似乎比追踪他们的法律与秩序之力更显高贵。在印度家喻户晓、被人称为维拉潘的人，也许本想以这样的形象为人铭记。然而，对据说被他杀害的一百二十四条人命来说，这是不公正的。维拉潘是个杀人犯，最残忍的那种。一个奥萨马·本·拉登风格的旧录像显示，他兴致勃勃地谈论受害者所遭受的痛苦，然后一枪爆了那人的脑袋。

维拉潘是在警察对他和三名随从展开伏击时，被子弹射穿额头而毙命的。击毙他的警察骄傲地站在他的尸体旁边，露出灿烂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像打虎英雄一样摆出各种姿势拍照。但并不是人人都给予他们掌声。在维拉潘常去的茂密森林里散布着众多村子，一些村民回忆说，他经常给小孩子赠些糖果礼物，对穷人慷慨接济，但被他杀害的若干告密者的家人并不相信这种说法。不过，有大约两万人被他的名气和神秘吸引，聚集到村子里参加他的葬礼。他悲痛欲绝的寡妻告诉记者，维拉潘是个好人，虽然两个女儿几乎不认识他。

寻宝猎人早已纷纷出动，到丛林深处寻找据传维拉潘装在塑料袋中、埋在树底下的巨额宝藏。维拉潘，这个善于搞公关的流氓恶徒，死后仍然延续着自己的强大神话。在这方面，追捕者功不可没：印度政府组建了一支七百五十名警察的特种部队，用了十四年时间，花费巨资试图抓住他。为了给失败找借口，警察乐于让人相信他有某种超自然力量。“他像个林中幽灵。”一个警察说。

维拉潘最初追随父亲的脚步，在印度卡纳塔克邦和泰米尔纳德邦之间的山区密林里做象牙偷猎者。据说他十四岁时就杀死了第一头大象，一生屠杀的大象有数百头之多。

由于大象越来越难寻获，他把手伸向另一个濒危物种：古檀木。檀木因其提取出的檀香油广泛用于香皂、香水和传统阿育吠陀医药而格外珍贵，熏香也是印度教仪式中不可或缺的圣物。四十年前，卡纳塔克邦和泰米尔纳德邦政府对檀木的所有权和砍伐权实行垄断。他们限制种植，放任野外作物自生自灭。

由于檀木价格上涨，黑市蓬勃发展。通常要二十五年到四十年才能成材的檀香树，在私人花园和公园里被砍伐殆尽。维拉潘不是唯一把充足变成短缺的走私犯，但他是获利最多的一个。生态破坏有一个短期的商业逻辑：物以稀为贵。但从长远来看，对原材料的毁灭式掠夺，是一种不可持续的经营模式，因此维拉潘再次拓展了业务。

他所在的地方出产另外一种有利可图：花岗岩。经营采石场不是维拉潘的风格，但他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1990年，一名采石场老板成了第一个受害者，此后不断有人遭到绑架。这是一个源源不断提供受害者的行业，只消杀掉其中几个，就能确保赎金滚滚而来。

一举成名

维拉潘开始名声大噪，胡子成为他的标志，他也愈发自负。他会摆弄着步枪和华丽的八字须，摆出各种姿势拍照；他嘲笑谴责他的警察和政客；他的土匪帮获得了更多更精良的武器，规模扩大到一百多人。他甚至开始把自己打扮成某种自由战士，一个泰米尔民族主义者，如同斯里兰卡的“猛虎解放组织”，但相似的只有残忍程度。

绑匪生涯在2000年达到顶点，他绑架了拉杰库马尔——卡纳塔克邦卡纳达语电影业最大的明星之一。参与交易的一名警察说，拉杰库马尔被劫持了一百零八天，从卡纳塔克邦金库里支付了两亿卢比（约合四百四十万美元）的赎金以后才得以获释。两年后，卡纳塔克邦政府前部长、一直猛烈批评维拉潘的H.纳加帕成了他的受害者。这一次，付出的代价是纳加帕的性命。

不过，到维拉潘毙命的时候，他已成强弩之末。他的匪帮减少到一小撮人，并已被警察渗透。他被诱入陷阱，坐着一辆假救护车离开丛林里的藏身之处，还以为自己要被送去做白内障手术。即便考虑到他被打穿了额头，整个尸体看上去也既衰老又陈腐。令人震惊的是，那浓密的八字须被彻底修剪了一番。对虚荣不亚于邪恶的他来说，留给世人的最后形象竟是这样，他应该会相当悲伤。

人权组织批评警方没有生擒他。维拉潘曾经吹嘘，他向势力强大的警察和政客行贿，以换取保护。许多印度人相信他所言，因为他们了解自己国家公务员的道德水平，而且抓捕又用了这么多年。他们怀疑警方是蓄意灭口。维拉潘已经把他的秘密带进了坟墓，对此不只是寻宝猎人们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