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很喜欢过年。
那时候,老家冬天的雪很大。父亲挑着担子,里面装着挂面、红糖,有时候还会有两瓶当地的烧酒。去外婆家的时候,还需要增加一块猪肉。
到了亲戚家,一般都会有平时不常吃的小零嘴,比如爆米花,这往往是在村口,摊主用柴火烧一个肚子圆圆的铁疙瘩,砰的一声后,米粒儿就炸成了爆米花;有时候是炒黄豆,也有炒花生和葵花籽。
亲戚根据亲疏关系,还会给2毛或者5毛的压岁钱。压岁钱一般都要上交,不过回家的路上,如果父亲酒喝到位了,遇到卖甘蔗的摊子,大部分时候会同意买根甘蔗。那时候,吃甘蔗感受不到天冷,只觉得透心甜。

后面日子好起来了,遇到天气好的春节,骑着28自行车走亲戚,这时候,父亲骑车,我坐在前面车梁上,有时候是姐姐,有时候是母亲一起去。
路上也有意外的时候,比如车胎没气了,一路推着,过了下午一点到亲戚家是常有的事情。那时候没有电话,所以春节初几到谁家几乎固定下来了,即便过了一点都还是在等着。
中午的饭,主人家一般都准备了很久,记忆较深的有油炸的酥炸(家乡的一种特色食物),里面有时候是藕丸子,有时候是辣椒肉。油条的水准各家相差很大,有的有软又香,有的硬邦邦的,不过那时候很缺,平时吃不上,所以都爱吃。
那时候亲戚多,记得舅爷家、老舅爷家都会相互往来。过年的时候很多表哥表姐们在一起,大人喝酒,孩子一起在外面疯,爬山、放鞭炮、打扑克都是常有的事。

后来,交通工具逐步变成了摩托车、三轮摩托车,到亲戚家越来越方便,可是似乎亲戚往来的越来越少了。爷爷和奶奶过世后,不少亲戚慢慢就很少联系了。
再后来,表哥表姐们干脆一天走几家亲戚,开车过来,把礼物往家里一放,喝杯茶,匆匆就奔赴下一家。父母对这种情况,慢慢也都习惯了——你们初几都要外出上班,大家都忙,理解理解——眼神中却有一些遗憾和无奈。
再后面,由于地处水源保护区附近,过年时候鞭炮也禁止了,乡村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带着小朋友回老家,家中宗门的长辈,孩子认不出来了,不少村里的孩子,自己也称呼不上来,甚至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想起“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那时候是边关出征,现在是常态化迁徙。
时光在指缝中溜走,父母亲也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想起有人说“80岁后,见一面少一面”,有时候不觉眼角湿润,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走时比来时更好”,是心性,是修为,是觉知?有人说“爱是生命的本质”,活着为了感受爱,爱人爱己,可我们在一年年的奔波中,有多少时候为爱而努力?
35岁后,时间似乎在加速,每年那么快就到了年底。今年放假想办法陪双方父母出门玩一趟。

《置酒庆岁丰,醉倒妪与翁》
——丰子恺
父母最期待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场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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