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穆，三联茶产品研发总监。北京大学博士，已从事茶叶加工、研究十余年。

欢迎大家来到《岁时茶山记》第二季“中国茶的文学史”。

上一期，我们聊到茶仙卢仝，被卢仝心系苍生的胸怀所感动。在本期节目中，我们将聊聊著名的书法家颜真卿，谈谈唐代阳羡贡茶的初始阶段，再从现在顾渚山的情况，解读为什么阳羡贡茶会这么招当时的人烦。

《祭侄文稿》

大家对颜真卿并不陌生，他的楷书遒劲有力，行书则颇具魅力。作品《祭侄文稿》被称为“天下第二行书”，非常质朴，且真情流露、不矫情，稿中祭的其实是颜真卿的哥哥颜杲卿父子，其中还有一段十分悲壮的故事。如果只以书法来评价颜真卿，那是完全低估他的。

那么，颜真卿也跟茶有关系？难道颜真卿也喜欢喝茶吗？ 

其实颜真卿是做过茶的，至少是监制过茶的。公元773年，唐代宗大历八年，颜真卿在湖州顾渚山给皇帝做贡茶。但是事实上，颜真卿是得罪了当时的宰相元载，才被外放出来。

唐朝的阳羡贡茶由湖州、常州两位刺史联手完成，当时的湖州、常州其实就在顾渚山的南面和北面地界。历史上著名的“茶山境会”，地点正是在常州、湖州交界的啄木岭上，茶会邀请邀请一些地方上的官员和社会贤达，聊天喝茶。

《月夜啜茶联句》

泛夜边坐客，代饮引情言。（陆士修）

醒酒宜华席，留僧想独园。（张荐）  

不须攀月桂，何假树庭萱。（李萼）  

御史秋风劲，尚书北斗尊。（崔万）  

流华净肌骨，疏瀹清心源。（真卿）  

不似春醪醉，何辞绿菽繁。（谢清昼）

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袁高）

《月夜啜茶联句》正是由陆士修、张荐、李萼、崔万、颜真卿、谢清昼（上期讲过的皎然和尚）、袁高应和而成的诗句。从联句诗中“代饮”“醒酒”“留僧”“不似春醪醉”等关键词，以及诗句的线索可以推断出，在阳羡贡茶初期（颜真卿时）的修贡茶会，就是一场很单纯的、以茶为主的交流茶会。

顾渚山老鸦窝的茶树与裴汶石刻

茶会中的袁高也值得一聊。他在湖州刺史任上时，曾写下一首著名的《茶山诗》。

《茶山诗》袁高

禹贡通远俗，所图在安人。后王失其本，职吏不敢陈。 

亦有奸佞者，因兹欲求伸。动生千金费，日使万姓贫。 

我来顾渚源，得与茶事亲。黎甿辍耕农，采掇实苦辛。 

一夫旦当役，尽室皆同臻。扪葛上欹壁，蓬头入荒榛。 

终朝不盈掬，手足皆鳞皴。悲嗟遍空山，草木为不春。 

阴岭芽未吐，使曹牒已频。心争造化先，走挺糜鹿均。 

选纳无日夜，捣声昏系晨。众功何枯攎，俯视弥伤神。 

皇帝尚巡狩，东郊路多堙。周回绕天涯，所献唯报勤。 

况减兵革用，兼兹困疲民。未知供御余，谁合分此珍。 

顾省忝邦守，有惭复因循。茫茫沧海间，丹愤何由申。

诗中直接破题、开门见山，“后王失其本，职吏不敢陈。”意有所指，指向当朝皇帝搞不清楚老祖宗要求进贡的目的是促进世界和平，下面的臣子又迫于淫威不敢说话。但整首诗理解下来，我们可以看出袁高的无力感，在忠君和爱民两者之间拉扯的无奈，因此“茫茫沧海间，丹愤何由申”。这其实与前面节目中提到的唐德宗收茶税不无关联。

顾渚山自然生长的茶树

《茶山诗》的掷地有声，真的影响了唐德宗的茶税政策吗？为什么在顾渚山采茶会这么纠结？袁高称为“一夫旦当役，尽室皆同臻”？两首诗又有着怎样的更具体的解读？节目中一听究竟。

在现在的顾渚山，我们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茶树，如果走过一遍，或许你就能体会袁高当时的心情。颜真卿、袁高属于唐朝阳羡、顾渚山一带贡茶比较早的时期，下一期，我们将聊聊白居易，看看有关差，他又有什么凡尔赛的呢？

编辑/天健，剪辑/译丹，设计/逸菲（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