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小满至,约起枇杷,也约起那个烟雨里的江南。

小满时节,雨滴顺着掌大的枇杷叶子滑下来,撑伞的少女,踩在砸落在地的枇杷叶上,发出轻快的声响,乌篷下的船夫,卖茉莉手串的奶奶,耳边的吴侬软语,满眼的粉雕玉琢。

乘舟南下,采一篮枇杷,一把菖蒲,带一壶姑苏河的月亮,配一碟平江路的晨曦,呼朋唤友,甜醉一场,不知东方既白。

有诗赞曰:“树繁碧玉叶,柯叠黄金丸。”一到五月,圆圆的枇杷果子挂满枝头,衬着鲜绿的树叶,更显满树金光闪烁。长耳大叶、坠满小果的样子,天真烂漫,蓬勃肆意 ,也颇似一个活泼顽皮的少年郎。


枇杷汁水丰盈,随着果皮褪下,便顺理成章地流进手心里,流到胳膊上,湿湿黏黏,心情却被这一碗澄黄蜜意哄的大好,一个一个的吃,几乎吃了个半饱,吃得洗过几次手了,仍能嗅到指尖一抹枇杷甜香。

“老人说过,枇杷处处皆可入药,这么好的东西,多吃些也没坏处的。”馋嘴的小孩,惯会用这种办法放纵馋虫。

书里说,在魏晋时,枇杷与琵琶,是写作一个词的。也有人说,枇杷树的叶子像琵琶,这有点牵强。但吃完枇杷,满满一碗,吐出油亮的果核扔在白瓷碗里,发出的“叮叮咚咚”声响,才突然醒悟,这声音,不正是《琵琶行》里那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吗?

枇杷之悦人,实在是处处体现了。

你可曾见过哪个城市,有苏州那么多的枇杷树。在城里逛,园林坊巷,人家院落,总能在不经意间,邂逅一棵葱葱茏茏的枇杷树。而跑到城郊去,那太湖两岸,东山遥看西山,亦是用那一树缎连着一树,长得密密匝匝的玲珑果子,默默传情。

苏州是座得了偏爱的城,多少人心底装着苏州,为精巧园林可去得,为一曲评弹可去得,为太湖柔水可去得,为烟雨江南亦可去得,枇杷,并不是它最得意之作。
可苏州却不能没了枇杷。

如果说苏州千百年来氤氲着的,是一个独独中国人才能醉的江南梦,那这梦的伊始,便已有枇杷树种下了。

如今,许多地方都种枇杷,有梨形的,有椭圆的,可单只有太湖水养的枇杷,是一颗颗天真烂漫,鼓鼓胀胀的浑圆。翻阅千年前的古画,那陈黄绢布上的枇杷,可不都是如苏州城里的枇杷一样,浑圆可亲的么?
姑苏的文人气啊,与枇杷,亦是同生同长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