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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农人故事 | 爸爸的味道
2021年06月19日

文/罗茜英(谦益农业财务主管)
因为一些家庭原因,我从三岁到七岁跟外婆、舅舅、舅妈一起生活,七八岁的光景回到父母身边。
像《大堰河,我的保姆》中所说:我被生我的父母领回到自己的家里,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
可惜我家里没有红漆雕花的家具,睡床上也没有金色花纹。但是我有一个有味道的爸爸。
从寂静的乡村回到城市,回到六姊妹中间,我体会的不是热闹而是孤独。
我七岁上学,上学开始认字,那一年的寒假作业有一项是看一本课外书。啥是课外书,爸爸给我买了一本《中国神话故事》,在故事里,我忘了周围的世界。
回忆童年,除了故事,记忆中最多的却是关于吃的记忆,这些美食的味道多半和我爸联系在一起。
 1
我爸是个对吃特别讲究的人什么日子吃什么东西,无论多少,一定要弄些来吃吃,每年端午、中秋最为隆重。
每到端午,必然有粽子、煮鸡蛋、咸蛋、皮蛋、绿豆糕、芝麻糕等等好吃的。一定是所有东西上桌,所有人到齐才能开始吃,差一个都不行。
我最常干的事是静静地坐着闻香发呆,哥哥弟弟一遍遍跑厨房,叫妈快来。
中秋节,爸爸一定选一个他认为最好的月饼,细心地用小刀切开,一定是家里当场有多少人就分成多少块,再泡上一壶菊花茶,静等月亮爬上来。
我们一边听爸爸讲故事,一边看(等)月亮,一边喝菊花茶,吃自己那份独属的月饼,这个仪式不弄完,这个节就算没过完。
至于春节,那就更复杂,熬糖、打豆腐、开油锅、炒瓜子花生.......不过那是妈妈的主战场,因为场景比较危险,又只会帮倒忙,所以我是被驱逐的对象。
传说,家里有个大立柜,这个柜子是家里的食品柜,里面有许多好吃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喊:要吃大立柜的好东西!
大立柜的玻璃上有一个大花猫的画报,大人就骗我,说有猫猫守着,不能吃,于是我就去找了一根棍子,毫不犹豫得要打大花猫。
这些是哥哥姐姐讲给我听的,好吃我承认,但是这么有行动力,我却将信将疑。
 2
我对吃最早的记忆是上小学时。
有一次和同学逛街,在水果摊上看到一种红红的,身上疙疙瘩瘩的圆东西,我跟同学都很好奇,觉得这东西真好看,估计我们看得太久,老板怕我们影响生意,于是一人给了一个,让我们走。
把玩良久,剥开,里面的果肉圆圆的白白的,壳子的内壁细腻粉红,好看的不得了,吃在嘴里甜中带酸,甭提多好吃了。
吃完,果壳还舍不得丢,于是带回家继续欣赏回味。
果壳被爸爸看到了,他问,这个是哪里来的,我讲了和同学的经历。
爸爸听了旋即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包这个东西。
他表情严肃地说:吃吧,以后想吃什么跟爸爸说。
我被巨大的喜悦和恐惧包裹,望着桌上这些水果发呆,一颗也吃不下。
直到晚上,家人陆续回来,大家都坐在桌前,才开始吃。
爸爸讲:“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的故事,讲“盈盈荷瓣风前落,片片桃花雨后娇”的意境。
而我的全部心思用在看桌上的果还有多少,桌周围的人的动作,计算自己还可以吃几颗。
3
后来我发现,爸爸有个习惯,每月发工资,都会买些水果或点心回来。
记得有一次,发给大家吃的是一种椭圆形点心,外面是酥皮,里面的芯咸中带点甜。
我收到点心,立刻找了一张纸把它包了起来,爸爸很奇怪,问我,你咋不吃,我说,我们学校明天春游,我要带去春游再吃。爸爸立刻把还没分完的点心,连同包点心的纸一并给了我。
那种感觉,就像穷人捡了元宝,富足得不得了。春游玩了些啥,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但是椒盐点心的滋味却永难忘怀。
大学时,有次给爸爸写信,说很想念椒盐点心、水晶糕......爸爸回信说,这个东西武汉应该也有。
确实,我在武汉吃过很多好吃的点心,但是再找不到当年那口椒盐点心的味道。
小学毕业考试前,我的老师,教了我们5年数学的沈老师,布置了最后一个作业:让你们的爸妈给你们买两块巧克力带着去考试。
那时巧克力对我而言,见过没吃过,只知道那东西很高级,不是我能享受的。
因为是听话的学生,把老师的话当圣旨,接到老师的任务,我便开始琢磨,如何跟爸爸说,才显得不突兀,才显得合情合理。我小小的脑袋根本就完成不了这项工作。
爸爸发现我坐立不安,以为我是因为要考试了,太紧张。
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帮助我,只好在旁边默默看着我,看的我心里发毛,冲口而出,说:老师让你给我买巧克力。这个要求把我爸也搞懵了,当他细细问过老师说这个话的前因后果,于是马上出门完成作业 
此后的每一场考试,爸爸都会给我买巧克力。
高考,爸爸去送考,进考场前,他递给我一块像书那么大的巧克力,我带着这块巧克力,参加了三天的考试,包装都没有拆开,只是在反复的拿捏和拥抱中巧克力开始变形,有的地方开始断裂。
我吃不下,什么都吃不下。直到考试结束,跟家人一起分享了这个巨大无比的巧克力。
4
上大学的某年暑假,爸爸一整个假期都不在家,那个假期我看完了计划很久的红楼梦。
离家前的那天晚上,爸爸回来了。他解释说,这个假期他很忙,没有给我做好吃的,他想送份礼物给我,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那我要好好想想,狠狠宰爸爸一顿。
这话说完我就犯了难,我要啥礼物呢?
爸爸是个认真的人,问了几遍,我只好胡诌了一个礼物:我要一盒巧克力。
我们约好,早上起床就去买,我们都是下午的火车。
即使是夏天,西宁的早晨依旧寒意袭人,街上有穿棉袄的大妈,当然也有勇敢的穿裙子的姑娘。
我把手放在爸爸的外衣口袋,他用温暖的大手捏着我的手,我靠着他的臂膀,就这样上了街。
此时,很多商店还没有开门,不过没关系,总有开门的。凡是开门的商店我们都进去看看,我看的心不在焉,爸爸倒是非常认真,认真地询问店家,又认真地问我想要那个
我一律摇头,我们就这样逛了大约两个多小时。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也许就是我这种心态吧。
爸爸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无措,我知道逛街游戏不能再继续了,我决定再最后走进一家店,在这里结束我们的逛街之旅。
我在这家选了一盒我认为价位,包装都还凑合的巧克力,跟爸爸说,就是它了。
爸爸盯着这盒巧克力说:它和前面那些巧克力的区别是什么?
我回答不了他,只好跟他讲:这个您老不懂,说了也不懂。
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巧克力的苦味,但是当我有孩子后的很多年,我有买巧克力的习惯,直到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不再买那个东西,每次去商店,我还是喜欢去看,默默的静静的看着它们在货柜上的样子。
看我看的这样认真,家里的另一半总是会说,要不要买点,我总是淡淡地笑笑说:减肥。
转眼,爸爸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我回忆过很多和爸爸在一起的场景,但是最难忘的还是那些他曾经带给我的美食味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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