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道君语:
这辈子,一定要去一趟岭南!因为在城市的界限越来越不分明的时代,岭南还捍卫着自己的荣光。
很奇怪的是,岭南在激流勇进的时代浪潮里,它的传统文化与生活,却一点都没有黯然失色。到全国拍摄的喵呜不停说,岭南是他见过把传统文化保护得很好的地方。
或许大学教授冯江所言恰当,岭南是中原与海洋的两极拉扯,一方面传统,一方面求变。
正如广州塔身会露出时尚的深夜祝福:“good night”,老城深处的老广则有一声:“早唞”(晚安)。
岭南很有嘢!既老派又新潮。
岭南大体包含两广、海南、港澳几地,都是新时代发展最为前缘的城市,然而却葆有最老派的生活。
虽然这个时代谈传统,谈老派,有点不合时宜,然而就像艺术家张哲溢所说: “传统的东西是用不着回避的,从某个角度来说,它非常真实而且不可替代。”
岭南的老派,是不会令人失望的。
|热闹的岭南,让人温暖|
每年春节位于岭南最东边的潮汕,各乡各里都会举办一场“劳热”,也叫游神赛会。
青壮们穿着花绿衣服执镖旗,拉二胡、游龙、扭秧歌的人紧随其后,村中长者将“老爷”神像(对神明的统称)从庙里请出,游在大街小巷。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都摆上神案、供品迎候。
一时间鞭炮声、敲锣打鼓声、祈祷声、孩童喧闹声,响彻乡里乡外,这一天乃至整个月都是岭南潮汕民间最狂欢喜庆的日子,朴素地相信“老爷”会保佑合乡平安,心想事成,年年有余。
在岭南的佛山顺德,最热闹可数端午,这边是城市的高楼大厦,那边的河涌正在闹龙船。只听龙船荡出水去的瞬间,火星子便也串上细线劈里啪啦响了起来,紧接着一种群情激昂的“喔~扒龙船啦喂......” 的声音,也一起响在两岸。
这是赛龙舟,起源于遥远古代为治水患,祈祷风调雨顺的活动。新时代之下,人们治水有了更科学的办法,但在这里还是发展出了“扒龙船”的职业选手。
在广西壮族,每年的三月三则是他们独有的传统节日,会放假,对唱山歌,吃五色糯米饭,抢花炮,打扁担......不知为何,这些古老的风俗,总是会让人感到一些具体的幸福。
热闹冲断时代的冰冷,让人知道日子还可以这么红火,没有距离感。走近岭南的民俗,总会不自觉深陷其中,为这种民间信仰所感动,更因为那种感觉令人自在、轻松,心底温暖。
|至味在岭南,让人惊艳|
交通之便利,物流之频繁,美食的交汇也在适应时代的快速变化,失去本味就成为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岭南,依然保留着很当地的美食,因为他们对饮食,有一种坚守与传承。
拉肠,一盘卷曲着的又白又滑的粉,里面裹着牛肉、猪肉片,或者冬菇木耳鸡蛋,吃起来软腻细滑。这在岭南的各个城市都可见,也叫肠粉,制作方式很传统。
大米磨出米浆,师傅抽开蒸笼屉子,匀上再码上肉或者蔬菜,一进一出肠粉煮熟。一位外来的年轻女教师初尝,闻之便不肯下咽,甚至都不想直呼其大名,而叫它抽屉粉。
然而这种有着淡淡米香,细滑得一溜入喉的粉,让他们每天清晨在小食店前排长队,吃得心满意足。
杂咸,一种对冷盘小菜的说法,却只有岭南潮汕人才会这么吃。
一个小店里,齐齐整整排满一盘盘的橄榄菜、萝卜、咸菜、腌黄瓜,还有鱼虾蟹蚌,煎的蚝烙,水煮的海螺、皮皮虾,甚至龙虾鲍鱼老鹅头的名贵菜,名目之多不下百十种,全供食客挑选。
食时,只需一碗白粥,极简单,却极丰盛,如蔡澜言:“白糜配杂咸,就是潮汕的满汉全席。”
鱼生,并非鱼的一生,是指生吃鱼贝肉一类,古叫鱼脍,这似乎是整个岭南都有的习惯。
顺德鱼生,鱼在上桌之前要“吊水”,清水里喂黄豆养一阵。宰杀时鱼尾一刀放血去腥,再削成薄如蝉翼的片,这样的鱼生冰清玉洁,撒上盐、香油、柠檬草一起吃,因为使用的鲩鱼,食之清脆。
其他地方的鱼生,除了鱼不同,搭配也不同,潮州鱼生,配“南姜、薄荷叶、金不换”;客家鱼生配“鱼腥草、蒜泥”......
生腌蟹,生吃中的顶配。鲜蟹刷净加入海盐腌制,丢进冷柜使其吸收盐分缓慢而渗透。冷冻完毕,浸没在酱油、绍酒、香油、芫菜、蒜末、姜、辣椒的汁中,紧实的蟹肉一边吸收着汁水,一边慢慢软化。
切开,蟹肉如果冻一样诱人,还有些冰沙的口感,加之各种滋味在口腔了迸溅,会令人清楚地感受到一种立体的幸福感。
每次与友人谈起这些美食,对方总是紧皱眉头,感到疑惑,“这能吃?不会拉肚子吗?”当然对于无法接受“生食”的人来说,这犹如茹毛饮血,有点野。
图1|Chamberlain_13 ©
确实这些饮食出了岭南,很难被人喜欢,因为它太特产。特产,有着特定的风味、制作方式,往往只适合特定的人群,不可能所有人都爱之。
越地道的东西,离根就越近。
岭南还坚实地拥有着它还没有被大众化、标准化的风味,还没有支离破碎的地方风情。
图|Luuu5209 ©
岭南,古称岭南道,指五岭之南,在它的北边有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道山岭如一重天然屏障,与中原分隔开。
另一方面,岭南面朝南海,绵绵3000多公里海岸线,让它与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的国家隔海相望,在汉朝便有港口,开始了“海上丝绸之路”。
大船载着“南宋的青白釉花瓷碗”“玉雕观音”、金银器物驶向大海,和“下南洋”的人们,为彼岸带去岭南的狮子、汉字、肠粉、民俗,又把对方的饮食、设计、建筑风格带回来。
100余年前,花砖就登陆此地。人们喜欢这些像花海一样漂亮的砖,把它们铺在家里,宛如睡在花丛中。并自创了具有岭南风情的花纹,卷草纹,或绘上蝙蝠,寓意“遍地是福”。
高高架起的如同廊房一样的建筑——骑楼,也曾风行一时,今天我们依然能在广州的荔湾,海南、福建看到它们。路过这些骑楼脚下,长长廊道能避风雨,又防日晒,坐在地下吃东西,很是凉快。
还直接从海洋里摄取美。岭南四大园林之一的余荫山房,有一扇花格窗像鱼鳞,风清之夜,不必点灯,窗内便被月光穿透,洒下一片银光。
“鱼鳞云断天凝黛,蚝壳窗稀月逗梭。”这扇叫海月窗,是人们在大海里淘到“海月贝”,圆圆如月,将壳片打磨变薄,一片一片镶嵌而成。在当时,居民们也用海月贝做天窗。
大海浩瀚,让生活于此的人们,也胸襟开阔,更懂得开放与变通。正如鲁迅先生说:“北人的优点是厚重,南人的优点是机灵。”
中原文化是一种有根的文化,安土重迁,不易改变。岭南则是海外与本土的交织,如同参差错落的光影,让它有了内与外的文化,既古老,又新潮。
面对岭南道的天险,大海的波涛汹涌,岭南人自古明白,过好生活才是最重要。
明末文人屈大均说:“粤俗好歌,凡有吉庆,必唱歌以为欢乐。”然而其歌词,却是“辞不必全雅,平仄不必全叶,以俚言土音衬贴之。”
于是想唱就唱,“情必极其至,使人喜悦悲酸而不能已已,此其为善之大端也。”他们的实在很率真,直直地只需把自己胸中的喜好抒发出来就好,美并不在于仪式。
所以,如果说江南的美,是一种“我思故我在”的诗意,那么岭南的美,很实在。
正是因为如此,来岭南,总是感到一种真实的自在。
测核酸时,他们一双拖鞋,一条短裤就可以去搞定,很自由;也不需要米其林的评选,十几块钱能吃饱又好吃的楼下小食店,比获得“餐盘奖”的高端餐厅好很多;衣服,也只要舒服就好......
记得网上曾有一个提问:为什么很多奢侈品牌不在广州设分店?
底下有一个回答是这样开头的:“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广府这边的文化是比较内敛的,自古南粤地区的大富人家都打扮低调,极少将财富置于打扮之上的。”
图|途影寻梦 ©
徜徉乐道的岭南人,很容易让人放下,不必端着什么。或许是看到他们面对生活,觉得比起需要一个仪式感,一个滤镜,一种点赞,食物是否真的好吃,衣服是否真的舒服才真到重要。
生活在岭南,自在舒服,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