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过后,弗洛伊德博士的墨水瓶从书桌上摔落了下来,化作一地碎片。博士停下写作,并开始了一段深邃的思考。
这位维也纳大学医学院的神经病理学医师,终身受益于他异乎寻常的好奇心。谈话中偶然的口误,一时间记不起某人的名字,抑或是在门前掏错了钥匙,这些生活里不起眼的小事情往往会勾起弗洛伊德浓重的好奇心。
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弗洛伊德最终选择了后者。就在几小时前,他的妹妹来到书房参观。她说:“这张书桌现在看起来很漂亮,只是这个墨水瓶放在这儿不太相称。你应该换一个更漂亮的。”几个小时后,那个可怜的、受到指责的墨水瓶被“失手”打碎了。
日常生活里的种种失误,近乎铁桶上的缝隙,清晰地泄露了我们的内心。从本书的第一页开始,浩如繁星的例子已经证明了一切。
历经精神病理学方面孜孜不倦的钻研,弗洛伊德最终形成了一整套“心理决定论”的理论体系。在他看来,很多貌似无心的行为都“受到了某种意图的支配,而且它们在完成目标的时候比我们平时有意识的行为更具有确定性”。
这些意图往往隐藏在人类的潜意识中。这个如今已经耳熟能详的概念,因为弗洛伊德博士而逐渐变得明晰起来。在更早的从前,人类对此基本毫无所知。通过他的介绍,人们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上还存在着难以置信的黑洞。这个空间里,藏匿着一个低版本的人性,比如贪婪,比如龌龊,比如欲念。
历经数千年的文明训练,我们仍然不能彻底跟野蛮人划清界限。“野蛮而狂热吼叫着的他们,正是你的远缘亲戚。”这是个足以触怒全人类的发现,彻底扯掉了人类“我是文明人”的遮羞布。美国的《图书》杂志曾经这样评价他:“如果没有弗洛伊德,20 世纪的面貌可能大为不同,我们对自己内心世界的了解可能仍然少得可怜,而且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艺术家也许不会出现。”
弗洛伊德博士宣扬的科学精神同样值得尊重。生活里频出的失误,不可思议的预感,一贯困惑着无知的我们。冥冥中自有定数,最终演化成为迷信思想生生不息的沃土。他说,常人的迷信与偏执狂患者的症状之间的差距,似乎“并不像我们刚开始想象的那么大”。当人类开始有思想的时候,他们明显只能用自己想象的人格特质,以神人同形同性论来解释外部世界。他们倾向于用迷信方式解释的偶然事件,实际上仅仅是人们的行为及其表现方式。在这种意义上,正常人的行为与偏执狂的行为非常相似,从他人所给的无关紧要的迹象中得出结论;所有正常人的行为也是一样,仅仅根据周围人无意识的行为来评估人性。
当古罗马人看到预示凶兆的一群鸟而最终放弃某项重大任务时,我们认为这是迷信。同样的道理,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后人们会耻笑我们关于“灵异力量驱使我这么做”的猜测。实际上,现代科学在前进,迷信和不可知的言论在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