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中國與鄉村振興諸問題》

作者：賀雪峰

出版社：香港中和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21年1月

ISBN：9789888694068

類別：中國政治、中國經濟

語種：繁體中文

規格：初版 / 平裝 / 384頁 / 32開（15.4X23X2.0cm）/ 單色印刷

出版地：中國香港

（页面参数仅供参考，具体以实物为准）

內容簡介

認識中國，不能不認識農村和農民問題。

認識中國國情，要了解鄉土的邏輯。

中國的現代化，不能沒有鄉村的振興。

中國農村和農民已經發生巨大分化，不再存在一個抽象而統一的鄉村，不同地區發展不平衡，須對戰略實施過程中面臨的問題作深入分析。

本書以作者的實地調研為基礎，從鄉村治理、鄉村建設、土地制度和社會結構等多個方面，透視中國農村發展過程中的實情，並提出解決問題的建議。

作者簡介

賀雪峰

1968年生，湖北荊門人，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教授。長期從事鄉村治理研究和鄉村建設實驗。2004年以來被美國杜克大學、新加坡國立大學、台灣政治大學等等多所大學邀為高級訪問學者。其帶領的學術團隊長期致力於村治研究，在學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被稱為「華中鄉土派」。

著有《新鄉土中國》（2003）、《鄉村治理的社會基礎》（2003）、《鄉村研究的國情意識》（2004）、《鄉村的前途》（2007）、《甚麼農村，甚麼問題》（2008）、《地權的邏輯》（2011）等。

目錄

導論

關於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幾個問題　/ 002

一、當前農村與農民的分化　/ 003

二、「20字」方針的分析　/ 008

三、鄉村振興要雪中送炭　/ 013

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要注意的方面　/ 016

五、小結　/ 018

社會結構篇

農村社會結構變遷四十年　/ 020

一、引論　/ 020

二、中西部農業型村莊社會結構的變遷　/ 022

三、中西部農村社會結構的治理內涵　/ 026

四、東部沿海地區農村的社會結構變遷　/ 029

五、中國農村社會結構變遷四十年的基本特徵　/ 033

中國是倒丁字型社會結構嗎？　/ 036

一、引論　/ 036

二、中國不存在倒丁字型社會結構　/ 038

三、中國社會結構是發展中國家的例外　/ 042

四、中國體制的優勢　/ 045

五、中國社會階層及其流變　/ 047

六、小結　/ 049

全國勞動力市場與農村發展政策　/ 051

一、引論　/ 051

二、全國勞動力市場的形成　/ 052

三、全國勞動力市場的含義　/ 054

四、中國勞動力市場的特點　/ 058

五、全國勞動力市場中的機會結構　/ 060

六、一個運用：如何精準扶貧　/ 062

七、為甚麼農民返鄉是基礎性權利　/ 064

浙江農村與珠三角農村的比較　/ 066

一、工業化路徑　/ 066

二、經濟分化與社會分層　/ 069

三、社會分層與人情往來　/ 074

四、誰當村幹部　/ 078

五、村莊選舉與派性　/ 080

六、國家任務與土圍子　/ 081

七、小結　/ 084

鄉村建設篇

誰的鄉村建設　/ 088

一、鄉村建設的不同類型　/ 088

二、「三產融合」的鄉村建設　/ 090

三、政府打造的新農村建設示範點　/ 092

四、城市中產階級的鄉村烏托邦　/ 094

五、為大多數農民進行保底的鄉村建設　/ 095

六、鄉村的前途　/ 098

七、保底的鄉村建設步驟　/ 099

鄉村建設的重點是文化建設　/ 102

一、農村經濟正處在歷史最好時期　/ 103

二、農村的「拉力」與城市的「推力」　/ 107

三、當前農村存在的問題　/ 110

四、造成文化諸弊的原因　/ 116

五、如何進行農村文化建設　/ 120

六、農村文化建設的意義　/ 123

如何應對農村老齡化　/ 125

一、當前中國農民家庭的一般模式　/ 125

二、老人農業與熟人社會生活　/ 127

三、失能老年人的養老　/ 129

四、兩種類型的農村老年人　/ 130

五、互助養老的構想　/ 133

六、正視養老機構的困境　/ 138

七、老年人協會　/ 139

八、小結　/ 141

反貧困戰略中的扶貧政策與社會保障政策　/ 143

一、三管齊下的中國反貧困戰略　/ 143

二、中國反貧困戰略中的扶貧攻堅　/ 146

三、扶貧政策的演變及其與低保政策的交叉　/ 150

四、當前中國農村反貧困政策中的三層錯位　/ 153

五、未來中國反貧困的制度設計　/ 156

精準扶貧與農村低保的制度績效問題　/ 158

一、兩個村的樣本　/ 159

二、低保制度的邏輯　/ 163

三、精準扶貧的邏輯　/ 166

四、低保制度與扶貧政策的比較　/ 171

五、結語　/ 172

土地制度篇

論農村宅基地中的資源冗餘　/ 176

一、為甚麼農村宅基地應當保留一定的資源冗餘　/ 177

二、當前關於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中的激進主張　/ 182

三、農民退出宅基地應當是一個過程　/ 187

四、作為資源冗餘的農村宅基地　/ 191

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鈎政策的邏輯與謬誤　/ 193

一、增減掛鈎制度的緣起　/ 193

二、地方政府利用增減掛鈎政策的動力　/ 196

三、增減掛鈎理論與實踐中的謬誤　/ 201

四、應當廢止增減掛鈎政策　/ 207

如何理解徵地衝突　/ 210

一、解釋徵地衝突的三種範式　/ 210

二、現行徵地制度下的徵地衝突　/ 213

三、《土地管理法（修正案）》（徵求意見稿）存在的問題　/ 218

四、《土地管理法》缺少修改必要性　/ 221

五、土地制度的憲法秩序　/ 223

珠三角地區農民的地權意識　/ 225

一、中國農村土地的性質　/ 226

二、珠三角農村地權意識的形成過程　/ 228

三、珠三角農民地權意識的強化　/ 232

四、低水平均衡或僵局問題　/ 235

五、珠三角的國家與農民關係　/ 238

鄉村治理篇

鄉村治理現代化：村莊與體制　/ 242

一、引論　/ 242

二、村莊與體制　/ 243

三、四種理想類型　/ 248

四、基層治理現代化　/ 253

村幹部穩定性與職業化的區域差異　/ 256

一、村幹部的穩定性問題　/ 256

二、影響村幹部穩定性的主要因素　/ 259

三、沿海發達地區村幹部職業化的差異　/ 262

四、總結與討論　/ 266

論村級治理中的複雜制度　/ 269

一、當前村級治理中的複雜制度　/ 270

二、複雜制度的本質　/ 273

三、複雜制度的化簡　/ 277

四、複雜制度的悖論　/ 281

農村基層治理的辯證法　/ 284

一、兩個村的樣本　/ 284

二、由管理型到服務型的村級組織　/ 289

三、規則下鄉與基層治理的內卷化　/ 293

四、村級治理的內生資源　/ 297

五、結論　/ 299

組織再造篇

鄉村振興與農村集體經濟　/ 302

一、鄉村振興必須以將農民組織起來為前提　/ 303

二、農民是誰　/ 305

三、土地集體所有制是關鍵　/ 308

四、國有農場的借鑒　/ 312

五、農村土地「三權分置」的一種設計　/ 315

六、小結　/ 318

再造村社集體　/ 320

一、分田到戶以來的土地制度　/ 320

二、農地「三權分置」　/ 324

三、重新設計農村土地制度的可能性　/ 327

四、將農民組織起來　/ 330

五、擴展性討論　/ 334

六、結語　/ 336

如何再造村社集體　/ 337

一、引論　/ 337

二、人民公社以來的村社集體　/ 339

三、激活村社集體的關鍵是「算平衡賬」　/ 347

四、再造村社集體　/ 352

國有農場對農村經營體制改革的啟示　/ 356

一、引論　/ 356

二、國有農場農業經營體制的形成　/ 357

三、國有農場農業經營體制的特點　/ 359

四、國有農場農業經營體制與農村農業經營體制的比較　/ 362

五、農村經營體制可以從國有農場經營體制中學習甚麼　/ 368

六、小結　/ 371

內文試讀

關於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幾個問題

      十九大報告中提出「實施振興鄉村戰略」，指出：「要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按照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這一戰略目標和「20 字」總要求將是未來一個時期中國「三農」工作的綱要。如何將鄉村振興戰略變成政策，落實在實際工作中，必須進行分析。沒有分析就沒有政策，尤其是當前中國地域廣大，不同地區發展十分不平衡，如果沒有對發展戰略的深入分析，我們就可能在制定政策中犯低水平的錯誤，就可能會望文生義，而不能將十九大報告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落到實處。

      十九大報告中又講道：「必須清醒地看到，我們的工作還存在許多不足，也面臨不少困難和挑戰。」其中第一條就是「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一些突出問題尚未解決」。「我們要在繼續推動發展的基礎上，着力解決好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當前中國存在着普遍的分化所形成的不平衡，典型如城鄉發展不平衡、區域發展不平衡。顯然，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就是要着力解決好城鄉發展不平衡的問題。同時我們還要注意到當前中國不同地區農村之間還存在着發展不平衡，且農民之間的分化也越來越大。

      一、當前農村與農民的分化

      當前中國正處在史*前例的快速城市化進程中，按居住人口統計，中國城市化率已接近60%，其中包括2 億多進城務工經商的農民工。這些進城務工經商的農民工大多數沒有遷移農村戶籍進城，而是保留了在農村的住房和土地承包權。

      因為二、三產業本身的規模經營要求和聚集效應特徵，中國快速工業化和現代化的過程也同時就是快速城市化的過程。城市二、三產業快速發展，農村農業卻因為受到土地規模和消費需求的限制而發展較為緩慢，城鄉之間差異也往往越來越大。正因如此，越來越多的農民進城務工，也有越來越多的農民家庭搬遷到城市居住，成為新的城市人口。

      城市快速發展和農民大量進城，導致農村人口減少了，農村變得蕭條甚至凋敝起來。城市與鄉村的分化及發展的不平衡是當前中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基本背景。

      除城鄉發展不平衡以外，中國農村和農民也存在顯著分化以及由這種分化所造成的不平衡，如果我們缺少對農村和農民分化的深入理解，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結果非但不能達到「20 字」總要求，還可能加劇農村和農民的分化，拉大這種不平衡。

      1. 農村地區的分化

      當前中國農村，首先可以區分出以珠三角和長三角為典型的東部沿海城市經濟帶地區的農村，以及廣大中西部一般農業型地區的農村。因為區位優勢和較早進行的鄉村工業化，在進入21 世紀前，東部沿海地區農村已經成功地實現了鄉村工業化，並成為沿海城市經濟帶的有機組成部分，這些地區農村二、三產業繁榮，不僅使當地農民從農業進入到二、三產業就業，而且吸引了大批外地農民工來此就業。繁榮的二、三產業和大量外來人口的進入造成農業用地的非農使用，非農用地產生了遠超過農業用地的價值。沿海城市經濟帶的農民因此可以從中受益，典型表現就是宅基地具有了較高的潛在市場價值，農民有了較多財產性收益。

      相對來講，由於缺少區位優勢以及錯失鄉村工業化的機遇，佔全國農村和農民大多數的一般農業型地區不再有重新鄉村工業化的可能，農民在農村缺少就業與獲利機會，農村青壯年勞動力進城務工經商，而農村成為老弱病殘群體的留守地，農業變成以老年人為主的老人農業。

      在缺少二、三產業發展條件的情況下，中西部一般農業型地區僅靠傳統農業顯然是無法致富的。改造傳統農業，由種大田作物到種高附加值經濟作物是最近20 年來全國地方政府「逼民致富」的首要選擇。不過，在中國仍有6 億多農村人口、2.2 億農戶，仍具有巨大的農業生產能力的情況下，經濟作物高附加值是以其高風險和高投入為代價的，扣除風險與投入因素，在充分市場條件下，種經濟作物的收入與種大田糧食作物的收入是等值的。任何一種具有超額利潤的經濟作物種植都會吸引大量模仿者，從而會出現供給過剩。

      也就是說，當前中國沿海城市經濟帶農村繁榮的二、三產業和廣大中西部一般農業型地區收入相當有限的農業形成了鮮明對比。

      僅僅依靠小規模的農業甚至是以老年人為主的老人農業是很難使產業興旺的，應對辦法有三：一是鄉村工業化，二是發展新業態，三是擴大農業經營規模。如前已述，中西部一般農業型地區鄉村工業化的機遇已經失去，工業向園區集中成為共識，這條鄉村工業化的道路是走不通的。而擴大農業經營規模也存在着限制。當前中國仍然有6 億多農村人口、2.2 億農戶，全國20 億畝耕地，戶均不足10 畝，顯然是不大可能發育出大量的規模經營農戶。

      因此，中西部一般農業型地區實現產業興旺的唯一出路幾乎就是所謂的發展新業態，最主要的是發展一、二、三產業融合的休閒農業和鄉村旅遊。最近幾年，無論是中央文件還是地方政府實踐都將發展休閒農業與鄉村旅遊置於極為重要的地位。

      休閒農業和鄉村旅遊本質上是要賺城市人「鄉愁」的錢，藉城市人對田園風光、風土人情的好奇來吸引城市人消費，從而讓農民有就業和獲利的機會。不過，一方面藉城市人「鄉愁」可以賺錢的機會不可能很多；另一方面，發展休閒農業和鄉村旅遊必須具備區位條件和旅遊資源條件，而具有區位條件和旅遊資源條件的地方，就是相對具有較好條件的農村，資本就一定會自動找上門來投資，當地農民有較一般農業型農村更多的獲利機會。這樣的有靠休閒農業和鄉村旅遊機會來發展出新業態的農村佔全國農村的比例不會超過5%。

      也就是說，當前中國至少存在三種不同的農村：一是沿海城市經濟帶農村地區，以珠三角和長三角為典型，這些地區已經工業化，農村也已經城市化了，這類農村佔全國農村總數不超過10% ；二是廣大的中西部一般農業型農村地區，主要從事傳統農業生產，佔全國農村70% 以上；三是適合發展休閒農業和鄉村旅遊等新業態的具有區位條件或旅遊資源的農村地區，佔全國農村5% 以下。中國絕大多數農村只可能長期處在小農經營的格局中。

      2. 農戶的分化

      我們再來看一看佔全國農村絕大多數的一般農業型地區農戶的分化情況。

      當前中西部一般農業型地區農村，因為農村缺少二、三產業就業機會，人多地少，人均一畝三分、戶均不過十畝土地，使農戶家庭僅靠土地收入難以維持體面生存。農民通過進城務工經商來擴大家庭收入。相對於城市，廣大中西部農村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等仍然落後，只要具備條件，農戶家庭就都願意進城居住。從這個意義上講，農民是沒有鄉愁的，他們只有「城愁」，即能否在城市安居下來的擔憂。

      因此，當前中西部農村存在着三種有所差異的農戶：一是家庭經濟條件比較好、舉家進城的農戶；二是農戶家庭中青壯年勞動力進城、老年人留守務農的農戶；三是全家留村的農戶。其中比例*大的是第二種，即我們所說的「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耕半工」農戶家庭，佔農村農戶的70% 左右。這樣的半工半耕農戶，一旦進城獲得穩定就業與收入，具備了全家進城的條件，農戶家庭就可能全家進城買房安居，成為真正脫離農村的城市人。富人進城，富裕農戶進城，這是當前中西部農村地區城市化的基本特徵。

      大多數「半工半耕」農戶家庭缺少全家進城的經濟能力，而希望藉家庭代際分工來分別獲得務工和務農收入，以實現漸進式進城。

      還有部分農戶家庭因為不能或不願進城而全家留村。尤其是青壯年勞動力留村，僅靠種自家承包地的收入是無法獲得最基本的農村體面生活的，因此，他們就要想方設法擴大農業經營規模，獲得各種農村獲利機會。大量農民進城也會留下若干農村獲利機會。這些留守農村的青壯年勞動力就可能通過擴大農業經營規模或捕獲農村獲利機會，而有不低於外出務工的收入，這些農民就成為我們所講的「中堅農民」，有時正是因為「中堅農民」具有在農村獲利的機會，他們可以不進城務工經商就保持在農村的體面生活。越多農民進城，就留下越多農村獲利機會以滋養出農村的新「中農」。

      此外，農村還有部分缺少進城機會的老弱病殘群體。

      因此，佔農村*大比例的中西部一般農業型農村地區存在着四種差異頗大的農戶：一是舉家進城的農村富裕農戶；二是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工半耕戶；三是留守農村的中農家庭；四是老弱病殘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