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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女性题材力作
★四段女性故事,四段生活中的爱与纠缠
★作家畀愚经典中篇作品集
这是一部现实主义女性题材中篇小说集,收录了著名作家畀愚的四部经典中篇作品《罗曼史》《站在到处是人的地方》《玛格丽特》和《女人》。
在畀愚构建的文学世界里,以女性为主角展现现实生活的绵密和复杂的作品,格外受到关注。他笔下的女性形象丰满而深刻,凸显着蓬勃的生命力,也有来自生活深处的一丝哀伤。;她们如;我们,既是命运的主宰者,也是被裹挟者。她们在抗争中成长,在夹缝中奋进,在摇旗呐喊中遍体鳞伤,也在人生抉择中彰显女性独有的价值和力量。
畀愚,作家,曾获第八届上海文学奖、第十二届人民文学奖、《人民文学》中篇小说金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奖、第二届《小说选刊》年度大奖等。曾出版小说《碎日》《欢乐颂》《叛逆者》《通往天堂的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江河东流》《云头艳》等,部分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
目 录
罗曼史
站在到处是人的地方
玛格丽特
女人
【免费在线读】(117_121)
林红养花是受父亲影响。林老师在小学里教了三十年语文,工作中没见多大建树,却在喝酒与养花上面出了名。他是握着半杯五加皮,一头栽在院子的花丛中心肌梗死的。那一年,林红二十五岁,噩耗传来时正跟志平在新房里忙。新婚在即,小两口几乎每个黄昏都在他们的新房里收拾。可是父亲死了,一句话都没留下。等他俩赶到医院,父亲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太平间里。林红一下子回想起坐在他腿上背诵唐诗的童年时光。
婚礼一直被推迟到第二年春天。就在她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忽然带了个男人回来。那人林红认识,小学里的副校长,姓刘。父亲的追悼会就是由他主持的。可一见他进屋那样子,林红就明白了,连客套话都不想说,起身就往自己屋里去。母亲叫住她,让她陪刘伯伯说会儿话。林红停了停,转身看着母亲。母亲
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却硬要挤出一点微笑来。倒是那个副校长很坦然,在沙发里坐下来,说他听说林红要出嫁了,是来道个贺、探望探望的。母亲赶紧接过话茬,让女儿还不谢谢刘伯伯。林红没理她,把目光转到副校长脸上,盯着他看,却仍然没有一丝表情。副校长坐不住了,站起来用力咳了咳后,说我还是先回去吧,看来来得不是时候啊。母亲慌忙挽留,留不住,就一直送到门外,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林红听不清,也不想听,扭头进了自己房间。
这个晚上林红没睡好,胡思乱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志平用一部加长的婚车把她接走。在一片爆竹声中,林红隔着车窗回望,大家都在那里胡乱地向她挥手,这些人中间没有她的母亲。林红的母亲这一天几乎没跟女儿说过话,她对每个人报以浅淡的微笑,可这笑容里没有女儿出嫁的喜悦,就像父亲出殡那天,她的眼泪中没有悲伤一样。
婚车转过一幢楼时,林红猛然想起来,说,我还有东西要拿。车子戛然而止。林红想了想,又说,还是明天吧。她看着丈夫,明天我们去把院子里的花搬回去。
志平笑了笑,没说话,拉起她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林红想起来了,明天他们要去海南度蜜月,不禁又回过头去,再次看着车窗外那些渐行渐远的风景。
林红的蜜月十分短暂,原因是志平工作忙。他是工程学院的讲师,讲师跟教授不一样,每天都有好几堂课等着他。不过,他向林红保证,等放了暑假一起去西藏,再像模像样地度上一回蜜月。林红点了点头,枕在他胸口,一只耳朵听着他的心跳,一只耳朵听着窗外海浪袭卷沙滩的声音。那是他们在海南的最后一夜。小夫妻俩回来后就回了趟娘家,这是沿袭了千百年的老规矩,叫回门。但是,林红刚进门就傻眼了,她站在院子里,那么多的花一盆都不在了,院子里新浇的水泥地早已干透,显得宽敞而洁净。母亲在她身后淡淡地说老刘有哮喘,他对花粉过敏。母亲还说他们已经定下了,旅游结婚,去的目的地也是海南。林红只是惦记那些花。太阳当头照耀着,她问母亲:你们把我的花弄哪儿去了?
卖了。母亲说着,去屋里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塞给女儿,卖花的钱在这儿。她强调说,这是老刘的意思,钱,我们一分不要。
林红捏着钱,一句话都没有。
回门这顿午饭吃得极其沉闷,吃完了,她一拉志平,说,我们该走了。
志平一直是笑眯眯的,保持着新郎官的愉悦。他在走出很远后,对林红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她呢。林红没理他,挎着他的胳膊,一路上始终低着脑袋。志平笑了笑,又说,只争朝夕啊,看来你妈是个急性子。
你有完没完了?林红平白无故地恼了,甩开他的胳膊,掉头去了育子弄的花鸟市场。她一个人在那条不长的街上来来回回地逛了好一阵,才挑了两盆蓬蒿菊抱回家,把它们移栽进阳台的花槽里。三年过去了,林红把育子弄里的植物一盆一盆搬回来,把阳台布置得像个花圃,而她的家就成了花园,一年四季都开满了
鲜花。但林红还是更喜欢蓬蒿菊,喜欢它们像野草一样在花槽里肆无忌惮地生长。那些白色的小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片花瓣上都寓示着爱情。这是林红从一本书上看来的。书上还说蓬蒿菊在欧洲又叫玛格丽特,是十六世纪一位瑞典公主的名字,它的花语是心中隐秘的爱情。
林红觉得那是胡说八道,是卖花人编出来骗钱的。但她喜欢看书是真的,还在跟志平谈恋爱那会儿,每个星期天,两人不是上书店,就是去图书馆。不过,志平现在没工夫看书了,他每天都忙得很,好像不是大学里的讲师,而在经营着一家公司,下了班基本上是往饭店里跑,吃完、喝完了还不算数,还得成群结队
地去酒吧或是 KTV 里接着喝。为这,林红没少发脾气,最厉害的一回,她一个烟灰缸扔过去,把门口的玻璃屏风砸得粉碎。可是不管用,男人都把苦衷放在了肚子里,志平有一次喝多了,趴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上才说了心里话:如今学问不在书本上,他要当副教授,他要当教授,他就得陪着这些人吆五喝六地在酒桌上
混。吐完之后的志平,两眼空洞得像个垂死的病人。他把整条手臂搭到林红肩上,由衷地叹息:书中哪有黄金屋啊?
但林红知道,丈夫更说不出来的苦衷是在他自己身上。结婚刚一年,婆婆见媳妇的肚子没动静,就催着两个人上医院。老太太自作聪明,临走还再三叮嘱儿子,你也得查,不能光叫媳妇去。
林红很不高兴,看着她的背影对丈夫说,她哪里当我是媳妇?她就像配种场里出来的。志平笑笑,没吭声。林红就更生气了,说,看来你们是串通好的。
医院检查的结果没几天就出来了,问题出在志平身上。婆婆不相信,志平更不信,夫妻俩于是去更专业的医院,看的还是专家门诊。专家的结论更干脆,通俗易懂,就两个字:死精。林红问那怎么办?专家说,要孩子还不容易?人工授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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