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纪实摄影不易，做好纪实摄影的理论研究更不易，孙京涛先生知难而上、完成这样一部有关纪实摄影的专著实属不易。我曾在国内从事新闻摄影多年，后远赴英国攻读纪实摄影领域内的专业，深知纪实摄影理论和实践的庞杂。西方纪实摄影的博大精深、百花齐放，源于对摄影史和理论体系不遗余力地研究和构筑，在这样雄厚的基础上，一代又一代纪实摄影家不断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推陈出新，整体水平自然走高。相比之下，有关纪实摄影的基础理论，国内纪实摄影界长期以来理而不清、越理越乱。从这个角度来说，孙京涛确实为中国纪实摄影界做了一件大事、好事。

赵刚

著名摄影家、摄影史论研究者

《纪实摄影》完成之时，孙京涛一直在征求意见，在他把定稿传到我的电脑后，我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又仔细地读了一遍，心里说：这家伙，做成了一件大事！我能体会他著书的艰辛，十年磨一剑，谁解其中味，于举世浮嚣之中，殚精竭虑、不辞劳苦地完成这样一本对国内摄影界堪称开创之功的具有很高学术价值的书，为此而付出的心血煎熬，又岂足为外人道。如今耕耘数载终有收获，我期待着这本书的出版，相信它一旦问世，一定会成为我和许许多多真正喜欢纪实摄影的人们读之不舍的枕边秘籍。

袁东平

著名纪实摄影家、《民族画报》社编辑部原主任

三、内容简介

本书是国内系统论述纪实摄影的历史与现状、规律与方法、发展与嬗变的学术专著。

自十九世纪初叶摄影术发明以来，摄影就被世人接受为客观记录现实的媒介，成为科学唯物主义的宠儿，并很快应用于众多主流学科，如地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传播学等。作为一种“有用”的摄影，它对记录世界、传播知识、形成文化、促进社会优化和人类进步，都有重要贡献。该书在系统研究世界摄影史、中国摄影史及典型纪实摄影家个案的基础上，点面结合、学用结合，对纪实摄影进行了兼具理论高度和方法实操性的论述，是纪实摄影从

业者的重要参考读物。

四、作者简介

孙京涛，著名摄影家，资深图片编辑，策展人。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法学硕士学位。现任大众报业集团图片总监、高级记者，中国摄影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山东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先后获得中国新闻奖、中国首届图片编辑最高奖“金烛奖”、山东新闻奖（多次）等奖项。山东省齐鲁文化英才获得者，首届山东签约艺术评论家。出版有《黛安·阿勃丝传》《单独的声音》《中国故事》《父亲的村庄》等专著。

六、目录

目  录

1    序言一 “纪实摄影”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11   序言二  十年磨一剑

15   序言三  由孙京涛的《纪实摄影》说开去

1    导  论  纪实摄影的基本内涵

21   第一章  直接、静态、单纯的记录摄影

——1850至1880年：萌芽期的纪实性摄影

21   记录：摄影原始的欲望

30   马修·布雷迪：南北战争

33   约翰·汤姆逊：用照相机穿越中国

39   第二章  多向度的探索

——1880至1930年：纪实摄影的发展

39   羽翼渐丰

45   尤金·阿杰：老巴黎温情的抚摸者

49   奥古斯特·桑德：德意志人的描摹者

54   爱德华·谢里夫·柯蒂斯：印第安文化的保存者

56   刘易斯·海因：社会改革的鼓动者

69   第三章  FSA：社会纪实摄影的巅峰

——掠过乡村的目光

69   背景：大萧条

71   罗伊·爱默生·斯特赖克：FSA纪实摄影的总设计师

74   沃克·埃文斯：冷静风格的缔造者

78   多萝西娅·兰格：理性的温情

83   FSA的其他摄影师

90   FSA的经验

93   FSA的启发

105  第四章  在都市的阴影下

——20世纪30至50年代的都市纪实摄影家

105  发展的都市纪实摄影

108  布拉塞：巴黎之眼

112  维加：纽约的夜莺

118  比尔·布兰特：撩开英国的面纱

122  莉赛特·莫德尔：奇特的眼光

127  贝伦妮丝·阿博特：纽约的肖像作家

133  第五章  近距离的观照

——20世纪30至50年代的新闻摄影与纪实摄影

133  报道摄影的黄金时期

143  罗伯特·卡帕：勇敢而浪漫

149  W.尤金·史密斯：深情而任性

156  新闻/报道摄影与纪实摄影的关系

165  第六章  新纪实摄影

——20世纪50年代末纪实摄影发展的新走向

165  产生的背景

169  罗伯特·弗兰克：解剖美国的手术刀

177  威廉·克莱因：故乡的揶揄者

182  加里·威诺格兰德：社会风景的素描者

186  李·弗里德兰德：玻璃门后清澈的双眸

190  黛安·阿勃丝：正常的背后没有正常

199  第七章  介入和旁观

——20世纪60年代后社会纪实摄影的发展

199  美国传统纪实摄影的发展

215  浏览世界的眼睛

221  约瑟夫·寇德卡：自我流放

224  玛丽·艾伦·马克：触摸人类的苦难

229  塞巴斯蒂奥·萨尔加多：悲壮的尊严

232  纪实摄影的分化

245  第八章  私人纪实摄影

——个人化的眼光

245  产生的背景

252  琼·斯彭斯：“摄影疗法”

254  萨莉·曼：至亲

257  拉里·克拉克：躁动的少年

259  南·戈尔丁：性依赖的叙事曲

266  纪实摄影的越界

269  第九章  纪实摄影在中国的发展（上）

——1850至1989年纪实摄影在中国的缓慢酝酿

269  晚清时期的纪实性摄影

274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发展

280  沙飞：革命的纪实摄影者

284  庄学本：民族肖像的摹写者

288  1949至1989年的摄影

292  纪实摄影初期步履维艰的原因

297  第十章  纪实摄影在中国的发展（下）

——1989年后中国纪实摄影概览

297  产生的背景

302  记录历史文化

310  关注社会的纪实摄影

316  新纪实摄影的发展

323  附  录

323  方法与技巧

325  作为调查方法的摄影

327  来自摄影之外：关于《美国人》的编辑

336  人类大家庭

337  罗伊·斯特赖克对美国小镇的纪实摄影研究（提纲）

340  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347  古根海姆基金会

350  摄影同盟

355  后  记

七、样章序言

导论  纪实摄影的基本内涵

摄影最伟大的功绩让我们感觉到，我们可以将全世界纳入脑海中。

——苏珊·桑塔格

1839年8月19日，法国科学院常务秘书、下议院议员、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多米尼克·弗朗索瓦·阿拉戈（Dominique Francois Jean Arago），在法国科学院、艺术院和下议院的联合会上，详细介绍了达盖尔摄影法，并将这个由法国政府购买了专利的、必将影响后世各种文化形态的伟大发明公诸于众，此举被看作是摄影术正式诞生的象征。实际上，像几乎所有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其他发明一样，摄影是人类的技术和信息积累达到了一定程度、并被融会贯通的结果，摄影由几个互不相关的人同时发明正验证了这个事实。到19世纪时，工业革命的发展让信心百倍的人类相信，任何梦想都可以变为现实。因而摄影术的诞生并不令人惊讶，或者说，它只是众多令人惊讶的发明中的一项而已。

人类真实描摹现实的梦想，是催生摄影术并促使其发展并持续不变的动力。同时，它也是纪实摄影诞生的基础。从1825年约瑟夫·尼塞福尔·尼埃普斯（Joseph Nicephore Niepce）拍摄第一张照片开始，对事物进行如实的描述便成为摄影最根本的特征。法国大画家安格尔（Jean-Auguste Dominique Ingres）感叹：“摄影术真是巧夺天工，我很希望能画到这样逼真，然而任何画家可能都办不到。”

起初，摄影直指事物真实面貌的特征使很多人把摄影看作是眼睛的延伸和视觉记忆的银行。早在1840年，当法国画家保罗·德拉罗什（Paul Delaroche）第一次看到达盖尔式照片时，他竟然宣布：“ 从现在起绘画已经死了！”德拉罗什甚至派他的学徒参与了1851年“ 历史上第一次纪实计划”，即记录法国著名的历史性建筑，如教堂、桥梁和城堡等。

但事情并不像德拉罗什预想的那么乐观。就像所有的新生事物都要受到保守人士的非难一样，对绘画、特别是写实主义绘画具有颠覆性破坏的摄影受到攻伐亦在情理之中。上文提到的那位法国学院派绘画大师安格尔就曾大声呼吁对具有 “ 不公平竞争”色彩的摄影，禁止其推广与使用。同时，由于绘画的悠久历史及其在人们心目中长期确立的神圣地位，因而摄影在最初的几十年里一直被没有具备绘画般的艺术素质所困扰。而为了证明自己的艺术血缘，摄影师们甘愿作为绘画的奴隶而极力模仿绘画，画意派摄影家几乎统治了整个19世纪。

那些以摄影最基本的语言工作的摄影家们一直以自己不是“ 艺术 家”而深感卑微，他们不敢承认甚至无法发现摄影本身的特长，比如精细刻画和凝固瞬间的能力。同时，我们应该看到的一个事实是，正因为纪实摄影与摄影纪实特性之间这种天然的关系，因而从“纪实性的摄影”发展到真正成熟的“ 纪实摄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19世纪，欧洲人和美国人以个人好恶为出发点所拍摄的人像和风光照片足以证明这一点。而在这个时段内，影响纪实摄影形成的因素，也决不仅仅是摄影自身的进步和人们对摄影艺术性理解的提升。真正促使纪实摄影成熟的，还是社会发展与社会需求这双巨手。从这个角度讲，要准确地理解纪实摄影，更多的应该站在社会学的立场，而不是摄影本体的立场上。

工业革命所产生的正反两方面的后果，对纪实摄影的发展都起到了积极作用。 从正的方面来说，西方工业主和国家机构为了炫耀他们所取得的重大建设成果，纷纷邀请摄影师为那些重要工程，如工厂、桥梁、教堂以及重要产品如火车、轮船等拍摄照片。比如：1851至1854年，英国重建水晶宫，为了记录这项伟大工程，有关当局邀请摄影家菲利普·亨利·德拉莫特（Phllip Henry Delamotte）每周记录一次工程进程，共拍摄了3年；1857年，罗伯特·豪利特（Robert Howlett）拍摄的“英国大东方号”汽船装配工程；1860年，法国摄影家德尔梅特（Delmaet）和迪朗台尔（Durandelle）拍摄的巴黎歌剧院建设进展的照片。

从反的方面说，大工业生产急速发展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是促使纪实摄影进步的因素。为了满足人们的求知欲和社会变革的要求，摄影的纪实功能在这个领域同样得到了积极的运用。曾经创办过《 人间》杂志的中国台湾学者陈映真先生对纪实摄影的产生背景有过这样的论述：“ 纪实摄影和报告文学都发端于19世纪末叶、20世纪初叶和中期以后，当欧洲和北美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急速发展所造成的矛盾达到相当尖锐程度的时代。1917年新的苏联成立，欧洲立刻进入革命的风暴。长期以来，贫民窟簇生，女工和童工在资本主义血汗工厂中、在资本进行其原始积累过程中过着黑暗悲惨的生活。农村残破，资本的累积运动造成欧洲的穷人跨越国境、猬集工业城市，形成贫困的移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浩劫造成广泛的贫困、疾病和流离失所的人民……人民或忧心忡忡地、或愤怒地要求知道生活中隐藏的矛盾真相，要求知道历史变革运动遍地火种的实况……”

以后的发展证明，纪实摄影在社会批判方面所付出的努力，要远远大于对人类成果的歌功颂德。“ 任何一种影像都必须先被想象或渴望才能存在，而想象与渴望又是以历史为基础的。” （戴维·卡帕尼，David Campany）

因此在基础理论准备上，纪实摄影的底层理论甚至可追溯到文艺复兴。文艺复兴重视人的价值，重视现世

…………

八、后记

后记

人最大的智慧，就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

——苏格拉底

这本小册子的写作源于疑惑：2001年10月份在中央财经大学讲课，当我谈到纪实摄影在中国的发展时，很多学员一脸茫然。对于没有太多相关知识的人而言，要搞清楚纪实摄影、新闻摄影、艺术摄影等不同摄影形态之间的关系，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我自己而言呢？难道我这个数年倒腾纪实摄影的人就真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吗？

与刘树勇、袁东平、曾星明等朋友谈起这种疑惑的时候，他们同样感觉这些年来中国摄影界谈纪实摄影的人和文章很多，但谈明白、谈系统的很少。有些文章甚至望文生义，乱说一气，混淆视听。众兄煽动，不如你写个东西，别再让大家瞎子摸象一样地认识纪实摄影。我说好吧。

今天看来，应承下这个课题，实在是不自量力。

知道一点纪实摄影的常识是一回事，系统地阐述纪实摄影的发生、发展与规律是另一回事。

摄影自产生时起，“ 真实描摹”便被看作是它的本质功能。纪实摄影正走在这个路数上。所以，要探讨纪实摄影，必然要从摄影最本质的地方入手，牵扯到真实与虚假、客观与主观、绝对与相对、个人与大众等令人头痛的问题，此难一也。

摄影自降生以来，经过形形色色不同人等的探索实践，经过与其他社会学科的不断融合，一直处在一个发展、变化、不定型的状态中。同一时期的不同摄影家提供的摄影作品各有特色，而同一位摄影师拍摄的东西经过时间的沉淀后，人们对它的价值也会产生不同的认识。所以，要完整、充分勾勒纪实摄影的轮廓，并非易事，此难二也。

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个东西，是我硬着头皮拼凑起来的。总的想法是，以时间为脉络，阐述不同时期纪实摄影的主要形态，并通过评述有代表性的摄影家，探讨相应的经验和方法，力图说明一些问题。

但坦率地说，直到本书脱稿时，有很多问题仍然含糊，比如说“ 纪实摄影”的命名。顾铮教授为了说明中国纪实摄影与西方的不同，曾建议用汉语拼音写作“JISHI SHEYING”；谢汉俊先生在《世界摄影史话》中将它说成是“写实摄影”， 或者直译为“ 文献性摄影”，原因是搞理论的朋友对“ 纪实”一词有争论；以搞风光摄影成名的美籍华人李元博士认为“‘Documentary Photography’适当的译名应该是‘ 报道摄影’”，因为“ 今天的‘ 纪实摄影’涵盖的范围远远超出了传统的‘Documentary Photography’的领域”；肖绪珊教授早在1994年写的《纪实摄影纵横谈》一文中则另有说法：“‘Documentary’译为‘ 纪实’，确有不够准确之处”，但是“ 既然大家已接受了纪实摄影这个术语，不妨用我们的观点正确理解它的涵义”。

我在这本书里仍然使用“ 纪实摄影”这个词，并且仅加了几个前缀就用它解释了从尤金·阿杰到吴正中、从沃克·埃文斯到于全兴、从黛安·阿勃丝到刘铮等人所代表的不同特色的摄影，是不是很唐突？在越来越复杂、噪音也越来越多的信息传达过程中，找到一个响亮且没有歧义的名字，是否真的有决定性意义？再比如说界定纪实摄影的立场。我们究竟是从前期实践的自觉上看，还是从后期的使用上看？在写作过程中，刘树勇教授就一直在提醒我：要搞清楚“ 发生”与“ 功用”之间的分别。我在书中也涉及了一点点，毕竟，有很多经过后期编辑、加工的摄影集，起到的正是纪实摄影的作用。但是，其中的疑虑是显而易见的，毕竟这涉及两种性质的尊严：摄影师的尊严与摄影的尊严。

作为纪实摄影最经常性的矛盾—再现与表现，其带给我们的问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纪实摄影是一种非个人化的陈述方式，还是摄影家或媒体处理问题的感性方式？记录与艺术是怎样的关系？李·弗里德兰德是纪实摄影家，那么拉里·芬克（Larry Fink）呢？

……

还有文字与摄影的关系问题，纪实摄影与媒体、与商业的关系问题，等等。特别应该提到的是，在写作中国部分的时候遇到的困难是我没有想到的。我们在资料整理、对中国纪实摄影家个案研究诸方面严重不足，窃以为这是中国摄影理论者必须严肃对待的一个问题。

古人说，“ 大惑大悟、小惑小悟”，对一个事物的理解，正是从对它不断发问为手段的。有了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可能就有了对纪实摄影深入探究的前提。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的写作至少会有这样的功用：给读者一个提问和反驳的契机，这也是笔者略感安慰的地方。

从2002年3月到2003年3月，断断续续写了一年，期间受到众多朋友的支持与鼓励。刘树勇、袁东平、曾星明诸先生是第一读者，不厌其烦地指点迷津。顾铮教授为我提供了大量学术资料。侯登科、解海龙、杨延康、张新民、陆元敏、莫毅、吴正中、陈锦、姜健、秦军校、林永惠、于全兴、黎朗、刘铮、黄利平、宁舟浩等一批国内著名摄影家慷慨相助，提供了他们的作品及工作经验。

该书第一版2004年上市后旋即售罄，一度成为国内纪实摄影爱好者的主要参考读物，一些开有摄影专业的大专院校也引以为参考资料，中国台湾省著名摄影家张照堂先生曾言及此书亦为该校参考书目。但碍于当时的通信条件和本人水平有限，书中不乏谬误，尽管几度动念修订，终因生性懒散，一拖再拖。近得山东画报出版社社长张晓东、副社长徐峙立和姜辉编辑敦促，基石影像杜国营、刘玉鹏贤伉俪襄助，遂花数月时间增删订正，以期成为一个更严谨的参考资料。然沉疴难疗，几无从下手，虽尽心力而为，终不免漏洞百出，权作历史遗留问题搁置当场，诸君莫怪！

为兼听则明，特请求著名摄影家、摄影史论学者赵刚先生将他所撰评论《由孙京涛的〈纪实摄影〉说开去》列为“序三”，以为明鉴，助诸君拨云见日。再则，“ 纪实摄影”虚热已退，加上当下网络通信异常发达，诸君已不必拘于一书之妄语，则我心略安。

谨向所有支持我的专家、摄影家和朋友们深表感谢！

孙京涛

2022年10月，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