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读历史,以历史教科书为纲自然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至少能够做到系统而清晰,简洁而明了。然而成天面对着一大串历史年表,梳理着各大事变的背景、进程、结局、影响,日子久了,难免生出些乏味。对此,高中分科时选择文史的同学就深有体会:各种自先祖流传而来的信息充塞于大脑之中,本就已经几成乱麻,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去细细思考与品味个中深意呢?
作为普通的中学生,我们寻求的不过是在回顾过去中受到的一点点启发,是在重温旧事时进发出的一丝丝感悟——从这一层面上讲,文化类的散文作品,较之历史学术专著来说,显然更加适合于我们。在打破了的时空里,历史被重新拼接与加工,散文给我们带来的是一段漫漫长河中的精华。跟随着作者神游八极,博古论今,承汉唐之余烈,讽明清之是非,相较于埋头诵读“某年某月某日,上南幸”,岂不是恣肆明白得多!
于是,夏坚勇先生的《湮没的辉煌》便以这样一种大散文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作家以其笔锋之犀利,措辞之畅快,思想之深刻,将历史与政治、文化与情感加以整合,在不经意间引发了我们这些后辈许多关于人生与社会的思考。
中国人历来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文化崇拜,帝王将相,黎民百姓,自古就传承了中华民族儒雅为上的思想精神,从而使文人们在华夏族的历史舞台上担当着无可推却的重要角色。
也许正因为如此,夏先生才在这本《湮没的辉煌》中,以浓墨重彩绘制着他对于中国文人沉重却又富有灵性的反思。
作者思索的沉重,大抵源于文人们多舛的命运。且莫说历朝历代正经纯粹的士大夫中有几个能自始至终保持亨通的官运而不曾被贬谪到什么穷乡僻壤,单单是那些祸从口出的文字狱就足以让人痛心疾首。而*为可悲的,是这些祸端的出处,竟是文人们为之鞠躬尽瘁、扶持有加的封建政治统治者。夏先生曾不惜笔墨对这些王公大臣们操起刀柄时的心情进行剖析,请看《东林悲风》中作者为皇帝评价专政宦官与东林党人所做的一段“代白”:
魏忠贤仅一家奴耳,且目不识丁,即使有点问题,谅与江山社稷无碍。可怕的倒是那些抱成一团的文化精英,你看他们振臂一呼,朝野倾动,招朋引类,议论汹汹,这帮人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寡人的宫阙也成了他们恣肆纵横的书院不成?得,我且小试刀锋,镇一镇他们的气焰。就是刀下有几个冤鬼,大不了过些年再平反昭雪,给他们立块忠义碑得了。到了那时,岂不又显出寡人的英明大度?
面对皇帝老儿阴冷的目光和轻飘飘的“小试刀锋”,文人们非但没有有所顾忌,反而更加对他死心塌地。如《湮没的宫城》中所说,引领后世君主嗜杀文人成风的老皇帝朱元璋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自己*不放心,因而也杀得*多的文人,在明王朝人去场空时,却成了送葬队伍中*为哀戚的一群。”这是不是自古文人难以走出的一大悖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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