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惠山脚下出现了一个名叫“青饕兽”的怪物，村民们都很害怕它。随着村民们恐惧的加深，青饕兽的个头也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青饕兽已经比六十六个娃娃堆在一起还要大了……就在这时，笑嘻嘻的阿福停下脚步，对青饕兽轻轻唱起了歌：哈哈哈！你眼大来我不怕。春天来了我在你头上种梅花……

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青饕兽嗖一下变小了，被阿福抱在了怀里。为了纪念阿福，惠山的泥塑手艺人把阿福的形象捏成泥人，并流传至今，被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喜欢着。

贵图子，本名刘静，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美学发展基金艺术插画专业委员；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BIBF）菠萝圈儿国际插画展专业评委。在过去十余年里，不断探索图像叙事内涵与边际，希望用自己的画笔，为全世界的孩子讲好中国故事。其作品曾荣获2014年度桂冠童书奖 、2015年中国绘本展“最美中国绘本”奖、2018年冰心儿童图书奖、2019年BIBF菠萝圈儿国际插画展金奖、2019年CCBF金风车国际青年插画家大赛金奖、2019年小凉帽国际绘本奖银奖、第7届全国插画双年展银奖、2019年Hiii Illustration国际插画大赛最佳作品奖、第6届爱丽丝绘本奖金奖，作品曾入选2020年WIA世界插画奖、德国“白乌鸦书目”、2021年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展 (BIB) 中国参展插画作品、俄罗斯图书印象奖等。绘本作品有《大船》《马头琴的故事》《鸡同鸭讲》等。

从一个泥人到一本绘本

——《不大不大不太大》创作手记

1.与泥人“阿福”结缘

一方水土哺育一方文化，也滋养着一方艺术。在太湖北岸的无锡惠山，油润的黑土为泥塑提供着极佳的原材料。最初，捏泥人是祠堂的看守者打发光景和赚取外快的方式。渐渐地，由于京杭大运河流经此地，远道而来的祭扫、游历与经商的人们都乐得买了泥人作为纪念品。由此，距今已有四百年历史的惠山泥人得以诞生、发扬、繁盛。

2022年的一次无锡之旅，我结缘了泥人“阿福”。

阿福笑起来喜气洋洋，怀里抱着个蓝色小兽，造型朴拙而有生趣。

谁是阿福？阿福从哪里来？为什么抱着小兽？

带着这些疑问，我游走于惠山古镇，在惠山泥人厂驻地参观，学习捏泥的技艺，也走访了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王南仙女士。

从他们的口述与我翻阅的资料中，我收集到阿福的故事：

相传，一只怪兽闯入惠山小镇，祸害乡里，人们都诚惶诚恐。直到阿福出现，大笑三声就降伏了大怪兽，并将其抱在怀中。

在时代的变迁中，“抱年阿福”的传说流变出不同的版本，仅关于那只蓝色小兽，就有说年兽，有说麒麟，亦有说青饕兽。而关于阿福的身份，最广泛的说法是小沙弥，也有说是女娃娃。

我并不想追究哪一个版本最为“正确”。很多时候，标准答案是想象力的对头；民间传说与民间艺术却是开在平凡生活中的想象力之花。而无论哪一个版本的传说，都在告诉人们，乐观与勇敢可以消解恐惧。

虽无意于在作品中板起面孔来说教，但作为绘本创作者，我认为自己有职责把积极正向的价值观传达给小读者们。

绘本故事《不大不大不太大》，就在这样的创作背景中诞生了。

绘本这种叙事载体往往只有三十几页，文字数量极为有限，所以可传达的信息量并不大。而在这有限的篇幅中，故事的讲述需要完整与自洽。所以我没有花费篇幅讲述阿福的出身，而是安排阿福作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胖娃娃。关于阿福是否有异于常人的神力，这是属于小读者们的遐想空间。同时，我也避免在故事中用“他”或“她”，以弱化性别。阿福，在我的概念中，可以是泛化的童子形象。

故事中的青饕兽，也不再是具体的某一种怪兽，而是人们集体恐惧的化身。情绪是抽象的，如恐惧，其变化是可以实时发生的，因此人们越害怕，青饕兽的个头就越大。而面对着喜乐无惧的阿福，它自然而然地就缩小了。这样一来，阿福笑了三声就让怪兽缩小的传说，也能从逻辑上站住脚了。

2.描绘旧时气息的市井画卷

惠山泥人款式繁多，可分为粗货和细货两种。

粗货是通过模具量产泥胎，再由彩绘师手工上彩。为了追求批量高效，粗货泥人必须提炼造型，简化纹样。几百年来，在泥塑艺人一次次的精简与概括中留存下来的结构与装饰，必是最值得被保留的。它们和合而成的样貌，具备着浑然天成的质朴美。

惠山泥人中的粗货品类也多，如阿福、蚕猫、财神车、堆子等，这些在旧时也被称作耍货。

而细货多为手捏戏文。在那个戏曲作为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的漫长岁月中，戏曲人物、故事在人们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包括泥塑在内的多项民间艺术中都涉及了戏曲题材。较为经典的剧目有《盗仙草》《将相和》《西厢记》等。细货相对于粗货要灵秀细腻的多，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基于采风时对泥人的了解与领会，我将一个个泥人形象作为角色、道具、素材等，经过再创作之后，安排在绘本的视觉语言中。

在初见蚕猫时，我一眼就喜欢上了，它憨态可掬地立着身子，眼睛圆溜溜。不同的艺人捏的蚕猫花色与神态均不同，动作却是一致的。我很想通过自己的画笔让它鲜活起来，所以为它安排了一些戏份。在我的设定中，它是一只小野猫，喜欢伴随在阿福左右。

在故事中，人们越害怕，青饕兽的个头就越大。为了清晰地体现出青饕兽越来越大，我用娃娃的数量作为参照。一开始，青饕兽的个头有三个娃娃加起来那么大，之后是十二个，再之后是六十六个。那张十二个娃娃堆一起的画面，就借鉴了堆子的视觉形式。

惠山泥塑有一些是玩具，如车财神、车张仙、车老虎等。绘本中也出现了孩童拉着这种玩具玩耍的画面，如旧时无锡孩子那样。

故事中所描述的想去降伏青饕兽的壮丁们，其形态借鉴了戏曲中武生的脸谱与架势，看上去更有泥人特点与视觉张力。

我把这些角色安置于惠山古镇的场景中，借鉴了中国传统绘画中散点透视的方式，试图描绘出旧时江南小镇的市井画卷。

从一个泥人到一本绘本，我把阿福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