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京都 库索 著 苏枕书作序 蒋方舟毛丹青李长声推荐 生活的京都 生活旅行散文作品 中信出版社图书 正版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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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复制一种叫作“在京都”的理想状态!不是旅游的京都,是生活的京都。前《新周刊》主笔、《人物》专栏作者、旅日作家库索散文作品!苏枕书作序,蒋方舟、毛丹青、李长声推荐!

书名:自在京都
定价:78.00元
作者:库索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日期:2019-07
页码:360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ISBN:9787521703061

◆前《新周刊》主笔、《人物》专栏作者、旅日作家库索散文作品!
◆30岁时,你会有什么样的生活?
旅日作家库索,在30岁那年辞掉杂志社的繁忙工作,她定居京都——重启了生活。
她会在周末的清晨,跳上前往京都北部山间的首班公车,逛农家市集、挑几株含苞的花材、买上一盒艾饼,离开时山间仍有升腾的雾气,城市还未苏醒。
在“节分”日,立春的前一天,她会对着这一年的“佳方位”吃下紫菜包饭,“不要说话,沉默地吃掉,愿望才能实现……”
学习花道数年,库索是不爱艳丽花材的,而花道老师恰恰告诉她:“花道这件事,就是要把不喜欢的东西也处理得很好啊。”
她时常去那些不太容易找到的深山古寺,流连至寺院关门,在石阶前的枫树下,听堂内钟声想起,看大门渐次关闭。
……
如她所说:在这本书里,是我与京都的一段好时光,如春天一样舒缓的,如夏天一样热烈的,到了秋天就会结出果实的,一个人和一个城市之间的,稳定而坚实的互助关系,比人际更沉默,也更永恒。
她选择了京都,也被京都塑造。
◆“好在有这样一本定居京都的人写下的书”:不是旅游的京都,是生活的京都、自在的京都,也是作者独身一人在京都。
◆苏枕书作序,蒋方舟、毛丹青、李长声推荐!

自在京都内容简介
对某个城市,从邂逅到客居,由旅人变成定居者,必然要经历反思、抉择,并终鼓起勇气。给予库索力量的是在某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我应该与我热爱的成为命运共同体”。
于是,她来到京都,体会春樱秋叶,探看神社佛阁,寻访喫茶店、居酒屋……克服恐惧与惊慌,接纳相遇和分离,发现生活的真意不过是自然发生。
在这本书里,是游客视角外一个生活着的京都,是在地者秘而不宣的自在京都。如果你期待一位懂京都的人,带你一起探访它;如果你觉得疲倦,想要在日常生活中复制一种叫作“在京都”的理想状态;这本书,总能给你答案。

◆第一章好日
不如去散步
春宵苦短,少女喝酒吧
今年也算是赏过樱花了
红叶要守,也要狩
◆第二章逢人
早餐是人生的希望
插花这件事,是旅途,也是人生
在无邻庵打理庭园
游客散尽的日常
◆第三章一隅
不然你搬去鸭川啊
去青莲院门迹
当冬夜渐暖,我喜欢轻
山顶的风终于吹到我的脸上
◆第四章脚下
就这样被祭典守护着
写满了“如果”的奇妙世界
希望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战争和秃头
道不尽的痴男怨女
京都绿
◆第五章喫茶
咖啡馆里的京都温度是杂货店,是小宇宙美术馆的落地窗前
像川端康成邂逅东山魁夷那样
用古都的方式迎接新年
◆终章
鸭川居民日记
◆番外(小说)
鞍马·天狗

库索
旅日作家,媒体人,前《新周刊》主笔。
1985年出生于贵州,2007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
2015年起移居日本,现居京都,游走于岛国各地。

当我的朋友库索决定去京都生活后,我总觉得,她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在那个时空里,时间以更加缓慢的速度流淌,棒球少年的笑声绵延在空中久久不散,月亮悬在樱树上长久地不落下。
我羡慕库索在京都的生活,并不因为她活在“诗与远方”。
米兰·昆德拉说:“当生活在别处时,那是梦,是艺术,是诗。”
可当在别处生活时,生活是樱花红叶,是刺身毛豆,是冬夜的一杯伪电气白兰。所有稍纵即逝、迅速消失于视野之外的日常事物,因为被库索认真凝视,而变得像蜗牛的跋涉,缓慢而沉静。
——蒋方舟(作家、媒体人)
沉浸式的观察描写出了一个“”的京都,这是一本“在地文化”的好书。
——毛丹青(旅日作家)
人在东京可以写日本,唯独不可写京都。京都是日本的另类,美在舞伎古庙,更美在游客看不见的地方。长居京都的库索才写得来。京都是她走出来的、睡出来的、喝出来的。
——李长声(旅日作家)
自在京都推荐序《定居京都的人》苏枕书
已经有太多关于京都的书,多到不少人听到“京都”就要转开头。但我们对京都的了解又是多么千篇一律,京都拼命营造适于旅行者的环境,我们按照攻略欣赏到十分标准的京都,的确如传说中说的那般,也适合拍照留念——只是如此么?好在有这样一本定居京都的人写下的书。书写者库索从前住在大阪,偶尔来京都会友、上花道课,去年秋天正式搬到鸭川之畔。对某个城市,从邂逅到客居,再到定居,必然需要反思、抉择、勇气,也会经历情绪的起伏。在她有关岁时风俗、市肆街巷的细节记述的背后,可以看到她理解京都的框架。这是她细细描绘的《洛中洛外图屏风》,她选择了京都,也被京都塑造。
我与库索认识是在2016年末,但我们单独次喝酒要等到2018年1月中旬。平常生活范围不会超过方圆一公里的我,很自私地把她约到旁一家叫“门”的居酒屋。后来,她把这家店写进了《春宵苦短,少女喝酒吧》。当晚告别后,忽而下起了雪。那是迎接她的初雪,“刚进车站,发现我满身堆满了雪。你到家了吗?”她发来短讯。我在微醺里预感,我们会做很长时间的朋友。
不久之后的节分祭,我与刚下花道课的她在的居酒屋“神马”相见。虽然在这里生活多年,但我去过的地方极少,更不用说这类很难预约上的居酒屋。那晚我们都喝了不少,恰好邻桌两位从广岛来旅行的女生说要去看吉田神社的节分祭,便一起坐公交车离开。库索在出町柳先下去,并将花道课剩下的一束郁金香与猫柳赠我。我抱着花束,领着新认识的两位姑娘,穿过吉田山麓摩肩接踵的人群,跌入流光溢彩的世界。由山脚至山顶,又喝了许多新酿的酒,是如梦如幻的美妙夜晚。
京都是孤独的城市,库索无疑享用这种孤独。她在书里介绍咖啡馆里某个位置,属于“孤独者的佳选择”。又引东山魁夷之语:“只有作为自由和孤独的旅人,自然和风物才能够直接进入我的内心。”京都也是孤独者的佳选择。这不是积极热烈的城市,没有什么大企业,就业机会寥寥,本地年轻人大多要去大阪、神户或者更远的城市工作。远离喧嚣的三四条商业街,夜里能听到的多的声音,便是救护车的长啸——因为这里有许多老人。清晨比僧人们的诵经更早唤醒山林的,是昂然狡黠的巨大乌鸦。它们啊啊叫着,剌剌扇动的翅膀投下清晰的阴影。右京区、下京区、北区……有许多游人罕顾的萧条巷陌,不是印象中精致优雅的古都,而与日本大部分人口减少的城市街区没有任何区别。由旅人变成定居者,便要正视隐藏在“古都传说”背后的衰老、贫困与死亡,承担古都千余年来层累的叹息与孤独。
我在京都的生活十分单调,日复一日在,也没有打起精神认真学过花道茶道一类的艺术,似乎课业之外的任何趣味都令我倍感负担。库索在六角堂学习池坊派花道已有数年,我很羡慕。从前对池坊派的印象是过于适应现代生活,又太积极扩展海外业务。库索写她不喜欢太艳丽的花材,我深有同感。而她接下来写花道老师告诉她:“花道这件事,就是要把不喜欢的东西也处理得很好。”如当头棒喝。她认识花道的过程,仿佛也是接近京都的过程的譬喻。她写自己因被莲花吸引而开始学习花道,但却经历了漫长的修业,才会亲手侍奉莲花。盂兰盆节前,总有莲花卖,是为供养先祖。如我们这样远离故土的人,见到本地人这些与家族相关联的纪念行为,不免也有触动。在这本书里,库索很少提及故乡与来时长路,却在写莲花时突然忆起外祖母家门前的无花果树。又戛然而止,其中幽曲心境,都付与四时枯荣有定的植物。
写京都,自然无法避开寺庙、神社。她在书里写到一些我们平常不太容易去的深山古寺,黄昏的净琉璃寺已是离尘的彼岸之景,夜晚笠置寺的弥勒磨崖佛与红叶更是奇遇。库索是旅行者,到过地球的许多神秘之处,见过各种风景。面对自然景观产生的情绪、留下的印象,很多时候也取决于同行者带来的影响。走在京都的山寺,无数来过此处的历史人物、作家、艺术家,都是我们的同行者。库索还有相同时空的同行者,带着她到郊外,到深山,告诉她自己对于京都的心得。而一些同行者往往会在某个时刻消失,如逝水难归,唯有岸边不语的群山是永恒。
库索在书中提到许多与人的相遇、交往、告别,因为以京都为背景,所以格外难忘。而正因为发生在京都,所以十分安定。京都见过太多惊心动魄的离乱,我们无论怀着怎样的心痛与虚空,都能在京都环绕的群山里安慰。当我们跟随库索见了京都的春樱秋叶、寺社佛阁、咖啡馆、喫茶店、居酒屋……忽而画面一转,迎来了岁暮与新年。这是库索在京都安家后的个新年,已窥透京都“年中行事”的规则是“终”之惆怅与“初”之希望的交替轮回。
这几天京都降温,但我们都知道,不过数日,就将迎来满城樱花与无数看花人。京都人对这样的日子又眷恋又恐惧,爱世上无限繁华,又恐惧繁华盛极与转瞬消散的强烈冲击。京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们应习得与无常世事相处的办法,而这本书也向我们透露了京都的这种智慧。通过这本书,我们可以和库索一起,从初对京都怀着兴奋、冲动、好奇的情绪开始,到渐渐放缓呼吸、成为一个京都人。
枕书
2019年3月24日

自在京都精彩书摘《春宵苦短,少女喝酒吧》
李白:“伪电气白兰浓缩了人生的虚妄。”
少女:“我觉得是能够从内心深处温暖人生的丰润之味。”
李白:“人生是虚妄的。”
少女:“是丰满的。”
李白:“人生孤独且空虚,稍纵即逝。人生就是互相掠夺。”
少女:“是相互分享。”
李白:“是痛苦。”
少女:“是欢愉。”
这是森见登美彦的小说《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中的情节。由小说改编的电影里,京都的街市里住着有钱任性的酒仙李白,李白先生囤积了大量传说中的幻之酒“伪电气白兰”。热情无畏又千杯不醉的黑发少女在深夜持酒前行,遇见了李白先生,两人一边斗酒,一边探讨着伪电气白兰中的人生滋味。那一天李白被黑发少女喝倒,尚有一段后的对话。
少女:“我受到缘分的指引,能够坐在这里和李白先生共饮,在我看来,也是缘分相系而成的结果。”
李白:“马上你就懂了,人与人并未相系,而是孤独的。”
那之后便觉得喝酒一定要在京都,对隐匿于酒精中的虚妄或真实,缘分或孤独,总有向往。那之后在京都喝酒一定要是冬夜,一场大型流感袭击了这座城市,黑发少女拯救了李白先生,又裹着厚厚的围巾去见学长,孤独退去,春宵苦短。于是有了一个想象中的京都:冬夜,为了甩掉一路尾随的刺骨寒风,你匆匆推开一扇木质拉门。下一个瞬间,屋子里橘黄色的光线喷薄而出,人们高声谈话的声音也像潮水一般涌来。你尚有些拘谨地坐下,隔壁桌的人毫不生疏地朝你打着招呼,你听出他们的声音里已有醉意。老板送上来一条热毛巾和两三道小菜,你要了一壶温热的清酒,窗外此时也许飘起了小雪,店里也许炉火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也许老板还是担心你冷,又递过来一条毛毯,几杯酒之后,你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聊得热络,再晚些时候下一批客人推门进来,就换成微醺的你笑着说:“晚上好呀!”
在冬夜的京都居酒屋,这是真实发生的场景,比想象的更加生动。
“门”:这个年纪还能这样喝一杯,真是令人羡慕呢
新年后不久,我去京都大学找苏小姐,酒局已约了许久,却迟迟未成行,终于在这个冬天寒冷的时候被她叫去百万遍附近一家名叫“门”的季节料理店。我站在门口等她,不禁哑然失笑,次看见料理店像旅馆一般,把预约客人的名字端正地写在门口黑板上,转头看见招牌上仅有的一句宣传语,“好吃的菜,好喝的酒”,又难免有些肃然起敬,我向来易被这样的京都做派打动——简单直白中藏着骄傲矜持,于感情于文字都是恰到好处。
听苏小姐说,京大的和学生都是这家店的常客,她便总是来。刚一坐下,她就指着店里那个正在忙碌的年轻女孩说:“她是在店里打工的京大后辈,上次来见过。”苏小姐在京都生活久了,对这里的人事也生出体恤之情,待女孩忙过了一阵,才招呼她过来点单。
苏小姐爱这家店,因为酒多,据说超过了50种,多为京都罕见的酒。我们从她推荐的“英勋”开始品尝。“英勋”是一款产自伏见的清酒,要温热了喝,只觉得味道淡丽优雅,口感并不浓烈突出,也是京都该有的风格。后来看过这家酒藏的专访,尽管“英勋”连续十年在日本酒赛中拿到金奖,社长还是直言它是“一款没什么特色的酒”。但相比那种喝杯时感叹“真是美味啊”,喝第二杯时却感觉“已经足够了”的酒,这种酒虽“没什么特色”,却会让人不知不觉中喝完整瓶,这不才是的好酒吗?不在餐桌上喧宾夺主,妨碍人品尝料理的,才是优雅的。社长又说:“酒不是主角,即便不喝酒人也能活得下去,但是不吃饭人就会死哦。”原来酒好喝的标准,是让料理变得更加好吃,这也是一种世界观。这种不喧宾夺主的酒,对于味道清淡的京都料理来说,正是尽责的佳配角。
下酒菜是要有鱼的,居酒屋一年四季都有鱼供应,冬季的脂肪更加肥厚。京都街市离海遥远,好吃的鲜鱼刺身,都是从日本各地的海港直接送来的,产地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菜单上。毛豆是一定要的,还有银杏,表皮烤得微焦,直接蘸着盐吃,是能检验店家食材是否新鲜的一道菜。已是冬季的末尾,此时的旬物是菜花,只用酱油稍稍煮过,上面放一朵切成花瓣样式的粉色鱼糕,我们都爱极了它,因为它带给酒桌季节感,是寒冷的冬天里一个春日的征兆。
“门”不像大众餐厅那么热闹,尚有一些京都的仪式感。那天我们的隔壁桌上坐着两位年过七旬的儒雅老人。他们长久地坐着,吃得细致,一直用京都话低声交谈着。我俩喝得尽兴,三番五次地加菜,也越聊越热闹,他们偶尔侧过头看,脸上也挂着微笑。起身离开时,路过我们身边,老太太非常正式地向我们告别:“再见了哟。”我俩立刻手足无措起来,连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也偷偷猜测。“你说他们是夫妇吗?”
“难说呢。如果是夫妇,这个年纪还能这样喝一杯,真是令人羡慕呢。”
“如果不是夫妇,这个年纪还能这样喝一杯,才是令人羡慕呢。”
之后又喝了我爱的“獭祭”。喝这种酒时就要吃口味重一些的料理:京都人喜欢的鸭肉,烤得外焦里嫩,肉质紧实又有薄薄的脂肪;明太子要烤得久一些,口感是干的,配着切成条的多汁萝卜吃;冬夜必备的关东煮,在火上温了很久,魔芋和萝卜煮得烂烂的,用来收尾一餐才会感觉幸福……一直喝到晚上10点,店里只剩下我们一桌,老板端上来两杯热茶:“要打烊了哦。”我们买过单后,他又端来一个大大的盘子:“要不要吃糖?”拿起来,原来是不二家的棒棒糖。
后来听说,“门”常年为附近的知恩寺提供饮食,总是根据季节变换食材:春天有京都洛西产的竹笋,夏天有淡路岛产的鳢鱼,还有用静冈烧津脂肪丰厚的青花鱼制成的鲭鱼寿司。出名的一道菜是相扑什锦火锅,特色是由13种食材制成的肉圆子,可以在网上订购,还能送货上门,但我总觉得那样会很寂寞,毕竟离开了居酒屋就没有故事了啊。
那天晚上,和苏小姐在京大前的十字路口告别,我走进出町柳车站,抖落满身积雪,收到她发来的消息:“雪越下越大了。”能遇上京都夜晚的雪是运气,因为在微醺的人看来,它真的好似古诗一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原来可以身临其中。那是我当年冬天在京都喝的场酒,下过雪之后,我和苏小姐就正式成为酒友了。
ますだ(麻司达):食物就是食物的样子,生活就是生活的样子,人就是人的样子
多年前,也是冬天,我和造访京都的友人去过一次ますだ。店不太好找,位于狭长窄巷之中,错过了好几次,终于掀开红色暖帘推门进去,却被穿着和服的老板娘婉拒了:“非常抱歉,我们只接待有预约的客人。”没能看清店内的全貌,只听见人声嘈杂好似另一个世界,自此难忘。
从一开始,ますだ就是我慕名而去的店,倒不是因为它在京都已经开了65年,传承到第三代,而是因为我爱的作家司马辽太郎在京都担任新闻记者时,是这家店的常客,即便后来不住在京都,他每年也要光顾这里好几次,直至去世。一个作家要怎么表达他对一家店的热爱呢?自然是把它写进小说里。于是在《坂本龙马》中,龙马就带着妻子来这家店喝了一杯,吃了店里的名物料理——幕末时代的京都还没有ますだ呢,可是谁也拦不住它就这么穿越了时空。
ますだ所在的先斗町位于闹市区,是典型的京都街巷,尽管石叠小路因为狭窄而显得拥挤,游客们摩肩接踵,在摇曳的灯笼光线中却也不令人讨厌。先斗町在江户时代曾是京都的五花街之一,如今昔日面影全无,但也有好几次,我在这里遇到了舞伎。在森见登美彦的小说里,黑发少女初入美酒世界,便是闯入先斗町之后,她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色彩缤纷的鸡尾酒,喉咙里发出清脆美妙的声响。
那之后,去先斗町饮美酒,便成了执念。
终于约上了ますだ,是在冬天,傍晚走进先斗町的窄巷中,难得飘起了漫天飞雪。这一天我才看清了店内的模样:算不上宽敞,先到的几个客人围着餐台而坐,台子上依次摆开二十几个花色不同的大碗,一眼瞥过去,碗中全是浓郁的酱油色——这是那晚客人们能在ますだ吃到的全部料理,一份菜的价格在500日元至1200日元之间,多是从前传下来的京都家常小菜,看起来简单平淡,其实都是精心制作出来的与酒搭配的季节的味道。
也在餐台前坐下,年轻的店员提着一个篮子过来让我们挑选,里面装着形状花色不同的酒杯,一些是陶质,一些是瓷质,并无两个一式一样的。大约从选杯子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人各有异,我那个贪杯的朋友,手快抢下了大的一只。杯子虽多,酒却只有“贺茂鹤”一种,新的一壶端上来,杯永远是穿着和服的老板娘隔着看台替客人满上。这老板娘上了年纪,说话间还总是露出少女一般的笑容。
在初次光顾的居酒屋中点菜,安全的做法是效仿邻桌依样画葫芦,于是我们点了章鱼魔芋煮、东寺豆腐皮、烟熏切片的京都鸭肉,京野菜中点了萝卜和茄子,这个季节的万愿寺辣椒有着植物的美妙口感,可以一口气吃三份。又有一种和茄子一起煮的鱼,老板说名叫“ニシン”,我们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究竟为何物,隔壁桌于是凑过来说出一个英文名,我们才知道是鲱鱼。
“今天有什么特别推荐的菜式吗?”我探头向餐台里问。
“冬至之后,就开始吃海鼠了。我们家是醋泡的,要试一试吗?”老板说着,从眼前碗中捞起一勺给我看。
“海鼠什么的,很难得啊。”隔壁桌的大叔又耐不住寂寞了。
“……”我还是一头雾水。
“海中的黄瓜!海中的黄瓜知道吗?”
啊,原来是海参,对于中国人来说也不陌生的食物,偏偏“海鼠”这个名字令它活了过来。老板又絮絮叨叨起来:在日本,海鼠是从初冬便开始供应的时令旬物,通常切去两端取出肠子,稍稍用醋浸泡,搭配寡淡的清酒为佳。
大家都点了海鼠来吃,我看着眼前那块写着“桃唇向阳开”的牌匾,突然注意到下方落款处有个小小的“遼”字。
“莫非是司马辽太郎的字?”
“你连这个也知道吗?”老板开心起来,“里间还有一面屏风哟。”
后来从另一桌熟客那里得知,里间的屏风上写着一首即兴的诗。那日司马辽太郎在此设宴待客,将在座诸人的名字全都写进了诗里:作家濑户内寂听、历史学家奈良本辰也、画家秋野不矩和下村良之介、编剧八寻不二和依田义贤、考古学家森浩一、哲学评论家梅原猛……多是我没听过的名字,但也知道个个都是大人物。
“其实我们店里不接待不会日语的客人,因为没办法沟通。”兴许是司马辽太郎的功劳,老板变得热情起来,递过来一盘昆布,“这个送你吃吧。”如此做派,是京都的传统,也是京都的温情:对于“外人”,他们总是有些顾虑,但这不是高傲,而且担心怠慢了对方。我又想,区分“外人”和“本地人”的那条界线,也许只要一杯酒就能打破。
只有一件事情没法通融:ますだ店内不准拍照。如果恳求一下老板呢?“好吧,你可以拍一张。”再多恳求一次呢?“不行,你已经拍过一张了!”只顾着拍照,就愧对了料理和美酒。其实在ますだ,料理不是主角,甚至酒也不是,兴许聊天才是。结伴而来的人聊天,餐台外的客人和餐台里的主人聊天,说话中隔壁桌和对面桌的客人也加入进来,那样尽性放肆的笑声,我在京都还是次听到。
又有一桌客人走了,老板娘走出去送,回来后大声说:“外面下大雪了呢。”大家纷纷“唉”了起来,另外一位刚坐下的客人说:“因为这大雪,新干线都晚点了。”大家又纷纷“是吗是吗”起来,彼此间像是左邻右舍一般熟识。
在这样一间居酒屋里,谁说初次相遇的人不能立刻相熟相知?一对从东京来的夫妇,离开时和老板娘约定樱花时节再见,而轮到我们离开时,老板娘叮咛了好几次:“外面下着雪哦,请一定慢点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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