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谐典:二次元时代的文学阅读指南(在二次元重制中发现人文经典的意外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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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内容简介 |
当一部作品被奉为文学经典、列入后世年轻人的必读书目,它常常会脱离作品生产出来的时代语境,世界名著的翻译腔又给它加了一层隔膜。本书尝试对经典进行“二次元重制”,让经典和作家与当代读者耳熟能详的二次元作品相向而行,发扬文学、游戏研究者的鬼扯精神,通过动漫和游戏复现经典作品的社会、政治气氛,作家写作时感受到的悲欢。 作者的话: 经典文学在当上经典之前是什么文学? 塞万提斯和尾田荣一郎共享了哪些网文套路? 当代乙女游戏其实是《源氏物语》的精神续作? 尼采是怎么歪打正着成为二次元偶像的? 本雅明如何锐评当代游戏设计方法论? 简单地说,经典文学就是特别好看的文学。但像老电影、老动画一样,它们也受制于时代语境,对当代人来说多少有些门槛。本书的目的就是抹平这个门槛,对古早的故事进行复古风格的重制,把“高雅”的作品请下精英主义的神坛。读者会发现,经典文学像经典游戏一样,百年来也总在被二创、混剪、魔改、复盘。 |
作者简介 |
曹洁然,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讲师,美国布朗大学比较文学学士、西北大学德语文学博士,德国研究协会(GSA)会员,曾任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青年研究员,于早稻田大学、巴黎三大访学。主要研究领域为:现当代德语文学,批判理论,新媒体研究和游戏美学理论。作品见于Games and Culture,Journal for Cultural Research,German Quarterly,Germanic Review等。此外也在播客节目“世界莫名其妙物语”里扮演好为人师的主播见师。 |
目录 |
序言 给“鬼扯”正名 堂吉诃德:故事应该怎么编? 1“文学吉诃德”和编故事的乌索普 2.小说的套路和反套路 3.文学的上流和下流 4.小说家的幽默感 《源氏物语》如何影响乙女游戏? 1《源氏物语》的螺旋:源氏供养 2.乙女游戏的螺旋:《薄樱鬼》 3.没有未来的螺旋:《团子大家族》 动漫鉴赏家本雅明 1.本雅明和米老鼠 2.本雅明和日本漫画 3.本雅明和电子游戏 卡夫卡的魔像 1.卡夫卡的拉比洛乌:揉搓语言 2.胡闹学专家多和田叶子:放生语言 二次元偶像尼采 1.丹麦尼采 2.日本尼采 3.“狂人”尼采 哈姆雷特:鬼魂真的存在吗? 1.哈姆雷特傻不傻? 2.哈姆雷特为何无法抉择? 3.鬼魂从哪里来? 4.炼狱是如何诞生的? 5“记着我!” 浮士德:跟魔鬼签约还挺划算的? 1.魔鬼是谁? 2.如何跟魔鬼签约 3.所谓的“约翰·浮士滕博士” 4.马洛、歌德和之后的浮士德 致谢 |
内容选摘 |
所谓的螺旋,其实只是一种曲线结构,要么顺时针转,要么逆时针转。黑格尔所谓的“上升”和对应的“下降”只对楼梯适用,并不是螺旋结构必须的特征。对于生命体来说,螺旋结构是一种十分节能的结构,牵牛花和扁豆可以轻松地攀附在身边的茎干树枝上,用最少的材料和最低的能耗延伸到光照充足的地方。对于故事来说,螺旋的结构也许也有类似的功能。研究民间故事的文学理论家弗拉基米尔·普罗普就发现,所有的民间故事都有类似的套路;好人、坏人、帮手、叛徒、跟班等各种角色,总是在故事里扮演相同的功能,只是他们的形象略有区别罢了。换句话说,也许大部分的民间故事总是在颠过来倒过去、用不同的方法重复说同样几个我们最爱听的故事。说故事的人也像牵牛花一样,以最轻松节能的方式,娱乐了尽可能多的人。 《源氏物语》虽然不像王子救公主的民间故事那么简单直接,但它的内部其实也有着类似的螺旋结构。故事的主角源氏公子,是桐壶帝和身份较低的桐壶更衣之间的孩子。桐壶更衣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去世了,而桐壶帝为了避免没有娘家支援的孩子卷入宫廷斗争,就把他降为臣籍。源氏公子外貌俊美、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和诸多女子有恋爱关系。《源氏物语》的故事以源氏与各位女子之间的爱情和书信为中心,基本每章讲述一位女子的故事。在光源氏的故事说完之后,全书最后十卷合称为“宇治十帖”,以京都和宇治为主要舞台,描述源氏的几位孙辈之间的情爱纠葛。 故事最开始,桐壶帝最爱的女人是他早逝的伴侣桐壶更衣。在她死后,桐壶帝只好迎娶了和桐壶长得很像的藤壶。源氏公子听说自己的继母和亲生母亲长得很相似,自然和她很亲昵。一来二去,他不由得爱上了和自己只有五岁之差的继母,两人之间也发生了一段情缘,并育有一位私生子,即后来的冷泉帝。但由于藤壶是父王的宠妃、自己的继母,这段情最终无法结果,导致光源氏终身都在追求有如藤壶女御一般的理想女性。之后,光源氏因缘际会下偶遇了藤壶女御的侄女若紫;年幼的若紫神似藤壶女御,又不得自己的生父待见,光源氏便将孤苦无依的若紫强带回府中,并将若紫培养成心中思慕的理想女性,长大后的紫姬成了光源氏事实上的妻子(虽然她的私生子身份让她无法获得正妻之名)。 在源氏公子晚年,又出现了一位新的角色柏木。柏木是源氏亦敌亦友的知己头中将的儿子,他爱上了源氏的第二任正妻女三宫。女三宫则是光源氏的兄长朱雀院与藤壶女御之妹所生的第三皇女,源氏在晚年受兄长之托,正式迎娶其女为正妻。此时的源氏已经平步青云、声名显赫。虽然在父王桐壶去世后、右大臣掌权期间,他一度被流放,但最终获得昭雪,官拜太政大臣,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时,他与继母藤壶女御的私生子冷泉帝暗中得知光源氏为亲生父亲后,又赐予光源氏准太上天皇的地位。源氏难以撼动的政治地位让柏木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拥有女三宫。于是,他也只好在别处寻找女三宫的形象,最终与女三宫同父异母的妹妹落叶宫结为伴侣。但是,他与女三宫仍产生了私情,并生下一子薰,光源氏知道此事后备受打击。女三宫后来出家成尼,光源氏最终也遁入空门,出家为僧。 简单地说,《源氏物语》中一再重复的螺旋结构是这样的:男子无法得到理想中的女子,只得迎娶替代品为妻。桐壶天皇追寻桐壶女御而不得,只好以藤壶作为替代;光源氏追求藤壶而不得,只好以紫姬和女三宫作为替代;柏木追求女三宫而不得,只好以落叶宫作为替代。故事里的女性都是某人的理想伴侣,但她们的丈夫们却总在寻找替代品。柏木甚至费劲心思搞到了女三宫的猫,与它同吃同睡,把猫咪当成了求而不得的女三宫。 一方面,源氏的恋爱故事被周边人耻笑为如同“收集怪古董”一样不断重复,收藏了一个、又换到下一个,与故事开头《帚木》一章里源氏、头中将、左马头与藤式部丞四人雨夜品评妇女集邮问题的诙谐段子相呼应。另一方面,从源氏这一辈开始,到儿子夕雾和头中将的儿子柏木、甚至孙辈薰君和匂宮,他们的爱情故事总是在“求而不得”这个主题上不断循环。因为无法获得理想的完美结局(就像雨夜品评里头中将说的那样,完美的女性总是难寻),只得在永恒的追寻中长久地失败。相比于黑格尔式的螺旋上升,《源氏物语》的章节更像是一系列没完没了的失败谈,有的滑稽,有的凄美,也让千年来的读者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 第一次阅读《源氏物语》的现代读者可能会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本堪比《五十度灰》的女性向鸿篇巨制小黄文竟然能从平安时代传诵至今。我们心目中的“正统”古典文学通常都是《伊利亚特》《吉尔伽美什史诗》《平家物语》那样,以男性英雄为主人公,以战争、试炼和权力为主要内容的史诗作品。相比之下,《源氏物语》看似是以源氏公子为主角,实际上,他更像是一个关键性的配角。我们知道他相貌俊美、衣香扑鼻,喜爱拈花惹草,但他的性格轮廓跟空蝉、末摘花、紫姬等栩栩如生的女性角色相比,却显得非常模糊。我们几乎可以说,作者是因为需要一条主线剧情把这些多样的女性角色串在一起,才不得不制造出光源氏这样一位“工具人”的。 日本文化研究学者、心理学家河合隼雄在《源氏物语与日本人》里,甚至管源氏公子叫作“便利屋”,因为他跟空知英秋的《银魂》里只要给钱什么都干的废柴主角坂田银时、三浦紫苑的《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的两位吊儿郎当的男主人公一样,十分“便利”。河合隼雄的意思是,源氏公子对女人的情感有求必应,对各种家世样貌的妇女都来者不拒;也许,我们也可以说,这个角色能满足作者紫式部的所有要求。作为一部古代经典文学作品的主角,源氏公子确实是缺乏一些传统男性英雄的“阳刚气概”。 《源氏物语》还有一个出众的特色是,它的作者是女性。这件事放在当代也许没什么特别的,但在平安时代,女人和男人甚至不能用同一种语言写作。从奈良时代开始,男性主要以汉文书写官方公文、诗歌和历史,而我们现在所谓的“平假名”这种表音文字,则是女人用来写书信、日记、散文和故事的文字,相比之下不那么正规。作为一部“女流文学”作品,《源氏物语》大部分的内容应该是用平假名写的,放在当时,地位上总是低人一等。此外,这部作品的主要内容就是恋爱、诗歌和宫廷生活,相比那些战争历史主题的史诗作品来说,视角也很“小”。 跟现代读者心目中的“正统”古典文学相比,这部作品在各个层面上都有一丝“替代品”的意味:阴柔俊美而面目模糊的“便利屋”源氏公子,是具有阳刚之气的传统男性英雄的替代品;恋爱和诗歌,是战争和权力的替代品;“女书”平假名,则是男人用的汉文的替代品。 这样一部关于无穷无尽的失败的“替代品”文学,到底是怎么成了主流经典的呢?我们可能可以从《源氏物语》的“失败史”中找到一些端倪。日本中世有一种有趣的法会,叫作“源氏供养”。根据当时的说法,紫式部因为在《源氏物语》里写了太多的狂言绮语和风流韵事堕入了地狱,为了拯救她的亡魂,读者们每个人都要抄写28部《法华经》中间的一部,以减轻她的罪孽。 还有一种说法是,在当时的佛教语境里,写虚构的故事犯了五戒里的“不妄语戒”,因此,紫式部定会受到惩罚。一个叫作《源氏供养草子》的故事里,一位妇女请求高僧为她举办供养会,因为她多年沉迷《源氏物语》,无法专心投入佛法之中。 此外,有一部能乐的剧本也是以源氏供养为主题的。故事讲的是信仰石山观音的安居院法印和僧人一起去石山寺。在路上,他们被一位村姑叫住。村姑说,石山寺是《源氏物语》写成的地方,但是因为紫式部犯下了太多的罪孽,而没有人为她做法,所以她没有办法成佛。于是,这位村姑请求安居院为紫式部做法供养。安居院问她是不是紫式部本人,她却没有留下姓名就消失了。等到了石山寺,安居院遵守了与村姑的约定,为紫式部做法凭吊到深夜。紫式部的灵魂后来也现身,亲自感谢了他。安居院没有跟她要钱,但是请求她为自己跳一支舞。紫式部的灵魂为了供养自己创造的角色源氏公子,载歌载舞地讲述了世界的无常和生命的短暂,并真诚地祝愿他能够去往极乐往生之国。最后,黎明破晓,紫式部自己也成佛了。 有意思的是,在这一系列跟源氏供养相关的故事和作品里,大家关注的总是事后补救,而不是事前预防:让紫式部不写、读者不读《源氏物语》,看来是万万不行的。虽然这部作品触犯了佛法,但大家的解决办法并不是避开它,而是抄抄经、学学佛、做做法,设法在事后减轻一点自己的罪孽。上文的能剧作品也一样,虽然以紫式部的供养和世事无常的佛教思想为中心,但演出的高潮却是紫式部自己为自己的角色献上的歌舞。可以看出,各位供养人可能多少都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可能只是想以“供养”的方式,再多在虚构的物语里沉迷一会儿罢了。 据说最早反省自己耽溺于《源氏物语》里的美色与情爱,承认应该转念追求佛教之道的作品是1060年的《更级日记》。这本书是一部典型的女流日记文学,作者是菅原道真五世孙菅原孝标的女儿。这位作者其实是紫式部的狂热粉丝,由于父亲的工作原因,从小在一个叫作上总的乡下地方长大,对外面的世界的认识全靠继母、姐姐等给她讲述“物语”里的故事,特别是《源氏物语》里关于光源氏的片段。因为大家都是凭记忆讲述,听完不够满足,她从小就盼望早日上京,读尽天底下所有的“物语”,为此还给自己造了一尊与她一般高的药师佛,每天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毕恭毕敬地对着药师佛祈愿。终于有一天,父亲在上总的任期结束,可以回到京都了。等他们一家费尽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进了京,她就立刻拜托母亲到处寻求物语,好不容易求得,就从早读到晚,背得滚瓜烂熟,以至于有一天她梦到一位清秀的僧侣告诫她,别读了,赶紧学学《法华经》第五卷吧。她旋即想到,少女时代的自己曾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一定能色佳天下,长得像光源氏爱的夕颜、薰君爱的浮舟一样美丽。写到这里,作者不由得补充了一句,“如今思来,实在可笑”。 接下来的章节里,和紫式部一样不拥有名字的菅原孝标女在日记里写下了她遭受的、来自现实的嘲弄:天下并没有理想的光源氏,自己也永远无法成为浮舟。姐姐在生产时去世,父亲再度接受任命离开了她,母亲出家,自己一直没有嫁人,只好进宫当上了女官。后来,终于在33岁时,与能带给自己稳定生活的男人结婚、生子。再后来,跟想象中的光源氏毫无关系的丈夫也去世了,她又变成了一个人。面对这样的现实,她写道:“缘何长期无所事事,虚度光阴,既不修行佛道,亦不参拜寺院,沉迷于幻想,此等异想天开之事世上岂有?我之心何等狂热,又何等愚蠢。我虽深思反省,祈愿自此认真度日,然未能彻底。” 一方面,她一次次否定自己沉迷的物语,哀叹如果昔日不潜心专注于无稽的物语和歌,而是日夜一心修行,也许不会遭到如此俗世无常之难。另一方面,她又在几乎每篇日记中或引用或写作和歌,文中处处可见她最爱的《源氏物语》的影子,直到第七十一篇,我们看到作者引用了小野小町的和歌:“梦里逢君心相悦,若知是梦应不醒。”菅原孝标女心里清楚,现实的世界和物语的世界毫无关系。但相比于自己的丈夫、孩子和女官生活,她宁愿沉溺于不存在的虚拟世界,明知其是梦,也不愿意醒来。虽然她嘴上说自己遭到如此无常之劫难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修行,但如果再来一次,菅原孝标女是会选择《法华经》第五卷,还是《源氏物语》五十四回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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