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初行，一系列革新举措破土而出，却迅速卷入新旧势力的交锋朝堂上，质疑与辩护声此起彼伏；疆场上，军事行动与战略博弈同步上演。随着变革深入，权力漩涡愈转愈急，明枪暗箭从未停歇。从政策推行的拉锯，到与隐形势力的角力，再到天灾人祸的叠加冲击，变革者在重重困局中艰难支撑。最终，当风暴渐息，留下的是一段关于理想、人性与时代命运的深刻印记

王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古典文学知识》;宋史钩沉专栏作家，研究方向主要为宋代历史和文学。出版有《苏轼的诗词人生》《辛弃疾的诗词人生》《陆游的诗词人生》《大宋文臣的品格》《缔造的;中兴：南宋绍兴三十二年的政局与人物》《王安石当国》等多部作品。

引　子 ?001

第一章　初为执政 ?011另起炉灶 // 012均输法 // 027青苗与农田水利 // 041苏轼;开炮 // 054

第二章　内忧外患 ?063韩琦的箭 // 064司马光的书 // 076沈惟恭的诅咒 // 091王韶的南墙 // 105李复圭的刀 // 120

第三章　困难重重 ?133横山攻略 // 134文彦博的阴影 // 144宰相周围有;奸人 // 160

第四章　刀光剑影 ?177市易法和吕嘉问 // 178王韶西征 // 187与皇帝的;影子决战 // 202权力的旋涡 // 216

第五章　黑白官子 ?231谁在幕后 // 232七杀、贪狼、破军 // 250烽火、市易、旱情 // 266

第六章　归去来兮 ?291卷入谋逆大案的宰相 // 292福建子 // 301东阁太聪明 // 315

;三冗难题

由于仁宗没有活下来的儿子能继承皇位，其养子;十三团练赵曙成了后一任赵宋官家，即宋英宗。短命的英宗只在位四年便驾崩，于是真宗、仁宗朝的积弊便因循沿袭下来，确乎是日益严重。对英宗之子、继位的宋神宗赵顼来说，他治下的国家有着无数这样那样的大小问题，一筹莫展之下他急需有人为自己出谋划策，早定;国是。而摆在宋神宗赵顼面前的，主要就是宋朝的;三冗难题。所谓;三冗，即;冗官;冗兵;冗费。;冗官即官员数量过多，这首先和宋朝特殊的职官制度有关，乃是一种;官、职、差遣相分离的制度设计。官一般指寄禄官（本官、阶官），代表品级；差遣指职事官，代表实际工作，这个才相当于今人所理解的;官职；职则代表文臣的殿阁职名、武将的职等;加官。如以嘉祐三年（1058）包拯的情况为例，即可一目了然。当时包拯的官、职、差遣情况如下：本官;右谏议大夫、殿阁职名;龙图阁直学士、差遣;御史中丞。右谏议大夫是正四品下的阶官；龙图阁直学士是从三品的殿阁学士职名，所谓;包龙图之称就由此而来；而正四品的御史中丞才是此时包拯的实际工作，即台谏系统里御史台的长官，负责监察、弹纠百官。;官、职、差遣三者中;职非人人所能拥有，而;官则是每一个有官身之人都有的，以区别品级、俸禄、待遇等，但实际上;官、职、差遣都各有一份俸禄，而有;官者未必始终有;差遣。实职的;差遣在宋代的官员任免制度中被称为;阙或;窠阙，明清历史戏里常见的;授实缺即是这个意思，而一个差遣的;阙往往可能有许多有;官人去吏部铨曹申请（指射），申请到了阙位的，还需要等待这一差遣上原本任职的官员任期结束，然后自己才能赴任。这种;使职差遣的现象虽然唐代即有，却在宋朝达到一个顶峰。自从宋太宗大幅增加科举取士的进士名额后，入官的士人自然越来越多，这些有;官人也当然都需要朝廷给予俸禄供养。从具体的差遣设计上而言，在朝廷中枢，宋朝将原本汉唐宰相的职能和所司一分为三：军事上设枢密院，称西府，由枢密使、知枢密院事等掌管调兵遣将的符印号令之权；政治上设立政事堂，也就是中书门下，俗称东府，由同平章事（宰相）、参知政事（副相）等执掌政令，管理庞大的国家机器；财务上设立三司（盐铁、度支、户部），俗称计省，由三司使（计相）掌财政统筹调拨等一应事务。在地方上则于州县之上又设路级监司，;路近似于元明清的;省之概念，而路级监司在神宗朝元丰改制前常设有转运使（漕臣）、提点刑狱公事（宪臣），边疆等重要地区还会设安抚使（帅臣）这三者一般而言互不统属，帅臣掌一路禁军、厢军、民兵等各种军事力量的指挥大权，通常也兼及路治州府的民政，略似后世的某省巡抚；漕臣在不设安抚使的情况下往往被视为所在;路分的监司长官，略似后世的某省布政使；宪臣则是一路的司法刑名长官，同时也兼及监察官吏之权，略似后世的某省按察使。州一级则在知州为长官之外，另设通判为副贰官长，一般州之政务都需要知州、通判共同签押，一些大的州府还可能设置两员通判。仅举例如此，就能见出宋朝叠床架屋式的职官差遣制度，其根本目的是从中央到地方上都达到;分权的设计意图，从而最大程度杜绝官员专权的可能，以革除晚唐五代的弊端。但问题是，由此而来官员的基数便会很大，加之科举出身者不断入仕，官员数量也就越来越多。;冗官的第二个主要原因是宋代的;奏补制度，如戚属荫补、文臣荫补、武臣荫补、臣僚大礼荫补、致仕荫补、遗表荫补等。即中高级官员在重大节庆典礼或者致仕（退休）、去世时，其子嗣辈等族人往往可以得到加恩，赐予官衔。这种门荫、恩荫出身的官员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加之宗室不断开枝散叶（宗室一般也会授官），是造成官员数量庞大的又一个重要原因。;冗兵的问题也在于祖宗成法。北宋立国之初，太祖赵匡胤南征北战，所向披靡。此后，朝廷将天下军队大体分为拱卫京畿的精锐野战部队;禁军和卫戍地方的治安部队;厢军。每逢灾荒凶年，朝廷则将流民、地痞、无赖等潜在不安定因素招募入厢军之中，养之为兵，以为如此可不使民揭竿起义，预防民变，又可以绥靖地方，一举多得。到仁宗统治时期，厢军数量已达四十万人左右。而对比太祖赵匡胤之时，如他统治后期的开宝年间，全国军队只有三十七万八千人，其中禁军十九万三千人。但这不足二十万的禁军战力却是后来宋代军队所远远不如的。真宗时期，号称;养兵百万，到天禧年间，全国军队共有约九十一万二千人。好大喜功的真宗和平庸守成的仁宗留给了如今神宗皇帝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冗费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以上两个问题而来，庞大的官僚队伍和各级军队都需要巨额的财政支出来维持，因此这笔巨大的费用也就成了压在北宋政府肩上的一个重担。对神宗皇帝赵顼来说，皇考英宗已经宫车晏驾、登遐而去，先父的四年只是在;濮议之争中匆匆而过，几乎谈不上有所建树，对宋朝的积弊自然也就没能解决多少。年甫弱冠的宋神宗渴望着改变，他不愿意只做一个因循守旧的;官家。近日来，年轻的天子想到尚在王府读书时，便常听到自己身边的;随龙人韩维提到一个名字。彼时韩维每有高论令赵顼惊奇，便说;此非是臣之见。十来岁的赵顼自然要问清楚，韩维总是回答：;此是王安石所说。王安石，神宗皇帝想起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