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
肯纳(Hugh Kenner,1923—2003)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成长起来的美国学院派批评家,与艾尔曼(Richard Ellmann)齐名。在中文语境中,和艾尔曼比起来,肯纳是相对陌生的。然而,他们两人不仅是同代人,年龄相差不到五岁,而且都是现代主义权威批评家,尤其在研究乔伊斯方面,成就卓著,被乔学家们推尊为乔学中的双峰。我们今天理解的乔伊斯及其著作都带着肯纳和艾尔曼的印记。
肯纳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彼得伯勒市,先后于1945年和1946年在多伦多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肯纳原以为,有了英文专业的硕士学位,他的学术未来便有了保障,因为当时多伦多大学英文系授予的最高学位就是文科硕士。硕士毕业后,肯纳结识了刚来多伦多大学执教的剑桥大学博士麦克卢汉。肯纳在与麦克卢汉的交往中打开了眼界,称其为世界性的贤哲(universal sage)。麦克卢汉认为,在战后的世界,如果没有博士学位,肯纳是不会有学术未来的。1948年仲夏,麦克卢汉带着肯纳开车前往耶鲁大学,拜访自己刚去那里执教的老朋友新批评派布鲁克斯。他们到达纽约的时候,得知布鲁克斯不在纽黑文,三天后才回去。在纽约的一家餐馆就餐时,一位萍水相逢的食客告知他们,庞德可以接待访客了。于是,他们先去位于华盛顿的圣伊丽莎白医院拜访了被囚禁的庞德。当时,两人并不是庞德的拥趸,肯纳只熟悉现代主义作家中的乔伊斯;麦克卢汉还是一个新批评派,信奉利维斯的判断,把艾略特当作最伟大的现代主义诗人。
1948年6月4日,肯纳第一次见到庞德。此前,他对庞德一无所知。他所就读的多伦多大学,英文课程截止到华兹华斯去世的1850年,牛津大学也是如此。麦克卢汉在剑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相对而言,更加熟悉现代主义作家,他告知肯纳艾略特和庞德的重要性。就在1948年6月的这一天,倾听了庞德两个小时的谈话后,肯纳知道自己正置身于现代主义主导精神的近前。此后,肯纳一直推尊庞德为自己的精神导师。
1948年秋天,肯纳到耶鲁大学师从布鲁克斯攻读博士学位。当时,新批评派的技术方法还不足以解读庞德和乔伊斯;这两位现代主义者在美国大学里第一代最卓越的读者是肯纳,一个从多伦多闯入耶鲁的局外人,和半疯半痴的天才麦克卢汉亦师亦友。肯纳还在读硕士的时候,多伦多大学的校长,肯纳父亲的同学,对他寄予厚望,善意地提醒他说,你真的打算在乔伊斯的著作中浪费你的天赋吗?肯纳的回答固执而确定,但他必须去别处研读乔伊斯,因为当时多伦多的图书馆只藏有一本《尤利西斯》,借阅条件是要出示两封推荐信: 一封来自医生;一封来自教士。肯纳无法得到医生的推荐信,就委托一位神父帮他私运了一本《尤利西斯》。肯纳博士论文的选题就是乔伊斯,最终以《詹姆斯·乔伊斯: 进行中的批判》(James Joyce: Critique in Progress,1950)为标题获得耶鲁大学博士学位。这篇博士论文经过改写,更名为《都柏林的乔伊斯》(Dublin’s Joyce),于1956年由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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