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漫赶牲灵的路上，他们表现出坚韧不屈的品格，唱出了对祖国、人民、爱人和兄弟的真挚情感。

荒凉、贫瘠的黄土高原上因为有了这样一群铁铮铮的汉子，而充满了朝气和希望，他们性格粗犷但心思细腻，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一起谱写了生命的赞歌。

陕北，是一片革命的土地，也是一片红色的热土，从古至今，涌现出多少名留青史的英雄豪杰。

《赶牲灵》正是以二十世纪上半叶的陕北为大背景，以赶牲灵人钞义达和宝翠的人生遭际为线索，串联起四个赶牲灵人和两个女子的情感历程与坎坷命运，讲述了一段风起云涌的革命往事和热烈悲怆的爱情故事。

庞文梓

陕西省榆林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院一、二、三届签约作家，正高职称。先后在《十月》《北京文学》《中国作家》《延河》等刊发表长篇小说《是是非非》《高天流云》《命运》，中篇小说《偶然命案》《本是同根生》《父亲被打之后》等，短篇小说《猎杀》《追逐阳光》《渴望》等。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出版长篇小说《命运》《情近情远》《天际》《青云碾》、作品集《庞文梓中篇小说选集》。

章 1

第二章 26

第三章 57

第四章 77

第五章 102

第六章 117

第七章 140

第八章 164

第九章 190

第十章 214

第十一章 243

第十二章 268

第十三章 296

第十四章 326

第十五章 353

第十六章 375

第十七章 401

第十八章 419

第十九章 446

第二十章 470

第二十一章 491

第二十二章 524

第二十三章 548

第二十四章 576

第二十五章 591

第二十六章 618

第二十七章 645

第二十八章 663

第二十九章 688

第三十章 708

章

一

时间尚早，街道边的铺子都没有开张。枝秃条光的梧桐树、槐树，在冷风中;呜呜直响，除此之外，街道上再没有任何声息。

大峪纸坊的院墙外，张家声、钞锋杰、钞义达、张天明、候小、招弟把货驮子一一抬在骡子身上。几十年来，张家声一直固定给峪口和木头峪的商户运送货物。

峪口村坐落在晋陕大峡谷的黄河西畔上，面对黄河，背靠山高坡陡的乱石坡，上百户人家的村子没有土地，种不成庄稼，大多数人走西口，赶牲灵，做生意买卖。有十几户人家办起了纸坊，专抄日用麻纸。峪口的手抄麻纸绵细柔软，闻名方圆几百里，不少人家都在做纸上的生意。抄纸形成了庞大的产业。

大峪纸坊是峪口的老字号纸坊。

几个人给骡子驮好货驮子，钞锋杰走到钞义达和张家声身边，说：;我就把义达交给老兄了，在路上还请你多多指教。

张家声笑道：;只要他不像你一样乱闯祸就好了。

钞锋杰也笑着说：;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钞义达像父亲钞锋杰，身子高，身架大，从小和父亲一样，练过几年的武功，平时没事的时候，好耍枪弄棒。

几个人说话时，宝翠躲在大峪纸坊后的墙角，望着钞义达。

钞锋杰说：;走吧。木头峪离峪口不远，早去早回。

张家声吆喝道：;走吧，后生们。

钞义达等人牵上骡子缰绳，向村口走去。

宝翠悄悄地跟在钞义达他们身后。

孙旺才从街道上走过来，看到了行动神秘的宝翠，然后向前一望，看到了一闪走出街口的钞义达。孙旺才皱起眉头，拐过街道，向街道上边的大峪纸坊走去，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孙旺才刚进大峪纸坊，几个官兵骑着马，从街道上拐上来，围住了大峪纸坊。

二

孙旺才背抄着手，细细地观看着贴在墙上的纸张。

大门外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孙旺才听到响动，一怔，向大门望去。

大门被撞开了。几个官兵闯进了纸坊大院。

看到这阵势，孙旺才大吃一惊，但还是赔着笑脸问：;长官，你们有何贵干？

官兵头目说：;捉拿钞锋杰。

孙旺才惊慌地问：;为甚捉拿钞锋杰？

官兵头目问：;你是钞锋杰？

孙旺才惊恐万状地说：;不不不，我不是钞锋杰。我是纸坊的东家。

钞锋杰身上围着围裙，正在池子里抄纸，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身子一下僵住了。他明白大事不妙。

院子里，官兵头目质问孙旺才道：;钞锋杰在哪里？

孙旺才低下了头，喃喃地说：;我不晓得。

官兵头目说：;不晓得？捉不住钞锋杰，我们就拿纸坊的东家问罪。

几个官兵扑过来捉住孙旺才。

孙旺才惊恐地睁大眼睛，着急地说：;不能不能不能呀。是谁的事就是谁的事呀。

钞锋杰走出纸坊，沉稳地说：;慢。我就是钞锋杰。

三

黄河波浪汹涌，涛声依旧。河中，有一只小船从西岸行驶而来。

艄公唱道：

你晓得，

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咧，

几十几道弯上几十几只船咧，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咧，

几十几个艄公呀来把船来搬。

我晓得，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咧，

九十九道弯上九十九只船咧，

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咧，

九十九个艄公呀来把船来搬。

钞义达等人赶着骡子，走在黄河沿岸的路上。宝翠从后边追上来了。

候小掉过头，看到了宝翠，向钞义达挤挤眼，说：;义达，孙家的女子追你来了。

钞义达回过头，看见了宝翠，惊喜地叫道：;宝翠。你怎么来了？

宝翠走到钞义达跟前，说：;你头一回赶牲灵，我送送你。

钞义达笑着说：;有甚送的？

宝翠瞪了一眼钞义达，说：;净说些没心没肺的话。然后她从身后拿出了一双鞋垫，递在钞义达面前。

钞义达接过鞋垫，看着上面精美的图案，笑着说：;我能享受起这么好的东西吗？

宝翠嗔怒道：;享受不起就拿来。宝翠说着伸手去抢鞋垫。

钞义达迅速缩回了手，大声笑了。

走在前边的张家声等人，遇到了四人抬的轿子。

轿子里坐着曹景升。轿子边跟着曹家管家老曹。曹景升的儿子曹余正骑着大红马，跟在轿子后边。曹余正的跟班虎明跟在大红马身后。

骡子阻碍了轿子的通行，轿子停住了。

曹景升掀开了帘子，看到骡子，便走下轿来，对轿夫说：;把路让开。

轿夫让开了路。

张家声恭敬地叫道：;曹东家。

曹景升是木头峪有名的大商户，张家声经常给曹景升的商户运送货物。

曹景升问道：;谁家的货？

张家声回答道：;有曹东家的一驮子货。

曹景升说：;好。你们慢走。

张家声他们走过去了。

曹景升看到前边还有人牵着骡子，就没有上轿子，步行起来。他走到钞义达和宝翠身边，看到宝翠时，两眼直了，露出惊异的神色。

钞义达牵开了骡子，给轿子让路。

曹余正两眼望向宝翠，随即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宝翠。

曹景升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这不是宝翠吗？你是不是孙家的宝翠？

宝翠;嗯了一声，不情愿地说道：;是。

曹景升感叹道：;几年不见，宝翠越长越俊了。你认不得曹叔了？我是木头峪的曹景升，是你的曹叔呀。

宝翠低着头叫道：;曹叔。

曹景升问：;你在这里做甚哩？

宝翠有些害羞，没有吭声。

曹余正看看宝翠，又盯了一眼钞义达。

曹景升也看了一眼钞义达，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阴沉下来。

曹景升向宝翠身边凑了凑，温和地说：;回家吧，宝翠，我们正好顺路，相跟着走。

宝翠说：;曹叔先走吧。

曹景升疼爱地说：;大冷的天，小心身子着凉了。

宝翠说：;没事。

;那我们先走了。曹景升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宝翠，然后凶狠狠地盯了一眼钞义达，进了轿子。

轿夫抬起轿子向前走了。

曹余正骑马走到钞义达跟前，向钞义达喊道：;小子，你这种人，不配往好女人跟前凑。

钞义达怒视了一眼曹余正，飞起一脚，踢起了脚下的石块，石块击打在了大红马的胯下。大红马受到突然袭击，狂奔起来。曹余正身子一歪，急忙伏下身子，双手抓住马鬃。

钞义达大声笑了起来。

曹余正在马身上稳住身子，勒住了大红马缰绳，大红马越跑越慢，而后站住了。他扯着缰绳，掉转马头，向钞义达走来，在离钞义达十来步的地方，扯住了马，接着就掏出手枪，举了起来。

宝翠吃惊地质问道：;你要做甚？为这点事你就要动枪？

;本人想开枪就开了。这叫派头。曹余正说着，朝天就放了一枪。

轿子里的曹景升听到枪声，一怔，对外说：;是不是曹余正在胡闹？老曹，你退回去看一下。

;好的。曹家管家应声后，掉头往回走。

曹余正得意地一笑，收起了枪。

钞义达怒视着曹余正，手里攥着镖。

;快走吧，不要惹乱子了。宝翠说罢，拉起钞义达就走。

曹余正高声说道：;宝翠，我在戏耍耍哩，你不要计较。

虎明问：;就这么放过了这小子？

曹余正冷笑了一声，说：;放过这小子？没门！

虎明说：;那我们就把他收拾了。

曹余正说：;宝翠太俊了。要不是宝翠护着他，我能放过他吗？

虎明讨好地对曹余正说：;曹局长，我们想办法把宝翠拿下。

曹余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曹家管家走过来，对曹余正说道：;曹局长，东家叫你哩。

曹余正说：;坏了，又要挨老头子的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