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眼
我们在阅读古典诗词的过程中,常常有这样的经验:开始读时是一种普通印象,可是往下读,读到它的“眼”的时候,就会觉得眼睛一亮,再联系全篇,就会豁然贯通,于是全诗的形象也都动起来,活起来,甚至飞起来了。这样的例子在诗里有,词里也有。我们知道,词通常是分上、下片的,但有时它打破了上、下片的分界,变成浑然一体。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往下片的最末一句就是全词的眼。抓住了这一句,就深入到词中去了;如果抓不住,对全词的理解就会很肤浅。我们看秦观的【浣溪沙】: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这首词写的是一位女子的春愁。春天里,女主人公独坐小楼,感到无边无际的春寒侵袭到小楼上来,弥漫在自己的周围,不禁发出了无穷的埋怨:清晓的阴雨,不知道我心情的凄苦,送来阵阵轻寒,使得今年的春天就像秋天一样肃杀、阴冷;那无知的画屏,也仍然在展示它的淡烟流水,显得格外清幽,这更使得我感到寂寞难禁。“自在”两句是警句:飞花自由自在地飘荡,自己的梦就像飘荡的春花一样轻盈、缥缈;绵绵的细雨无边无际,自己的愁绪就像这无边的丝雨一样细腻、缠绵。词的末句是独立的,直接与上片联系,这一句是全词之眼,“闲”字是句中之眼。既然眼前景物使你难受,那么你垂下帘子是不是好一点呢?但是女主人公并没有这样做,还是让宝帘“闲挂”在小银钩上。因为垂下帘子,将会把自己锁在小楼中,坐困愁城而不能出;而把帘子挂起,又会受“轻寒”“飞花”“细雨”的牵惹。那只有让“宝帘闲挂着”,不去动它,一“闲”字道尽词中人百无聊赖的心情。
周邦彦有一首【浣溪沙】也是最末一句是词眼的:
日射敧红蜡蒂香,风干微汗粉襟凉。碧纱对掩簟纹光。 自剪柳枝明画阁,戏抛莲药种横塘。长亭无事好思量。
前五句是写夏日和爱人在画阁上游赏的情景。读此五句,使人感到好像是在实写,即写现在的事。读到第六句“长亭无事好思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作者不是在画阁上,而是在旅途中,在长亭里回想往事。正因为“长亭无事”,所以才好把过去的情景一一细加“思量”。这样,形象的色彩、感情的色彩就活起来了。前五句色彩明亮、鲜艳,后一句却给全词蒙上了一层凄凉黯淡的色彩。得此一句,全词意境便显得大不相同了。
辛弃疾有一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