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记

上海作为多元文化交汇与意识形态交锋的前沿场域，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强化其文化凝聚力与引领力，不仅是建设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内在要求，更是提升城市核心竞争力的战略要务。本书以此为研究起点，聚焦;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提升这一核心议题，通过对国内外超大型城市文化建设的实证考察，构建了文化核心竞争力分析框架，并以上海为深度研究样本，深入剖析其文化资源禀赋，进而提出了提升文化凝聚力、引领力的系统性思路与可操作的实践路径。这有助于探索以文化凝聚力引领力为核心内涵的文化新质生产力发展新范式，为国内超大城市文化建设提供可资借鉴的样本与技术路线。

本书在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专项课题;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研究(2024VSJ011)阶段性成果基础上整理编写，全书由速继明教授主编，负责拟定整体框架、统稿与最终修订。各章具体执笔人员为：田月撰写第一章、第二章，魏孔三撰写第三章、第四章，程锋撰写第五章、第六章。

本书的出版，得益于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资助。在研究与写作过程中，我们广泛参考并借鉴了学界同仁的丰硕成果，课题组成员施锋锋、刘雅埙、甄一捷、华诺、程锋等为前期资料的整理与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同时，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和本书编辑叶子女士为本书的顺利付梓提供了专业支持与鼎力相助，在此一并致以诚挚的谢意！

学海无涯，探索无境。书中难免有疏漏与浅陋之处，恳请学界专家与广大读者不吝赐教，批评指正。

本书围绕;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提升这一主题，通过对国内外超大型城市文化建设的调研，搭建了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核心竞争力架构。全书选取上海作为研究样本，全面梳理了上海城市文化的资源特点，精准提出了上海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基本思路和具体举措，有利于为以上海为代表的国内超大型城市推进城市建设提供样本案例和技术路线，探索以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为内涵的文化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新路径。

速继明，经济学博士，复旦大学哲学博士后，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副院长，博士生导师，上海东方领军人才。担任全国经济哲学研究会理事、社会共生论研究会理事。主要关注政治经济学、党的建设等基本理论研究。先后在《学术月刊》《哲学动态》《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光明日报》等刊物发表文章数十篇，其中多篇被《新华文摘》《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先后主持和承担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上海哲学社科项目、上海市教卫党委以及教委项目等纵向、横向项目四十余项。

程锋，华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在《教学与研究》《解放日报》《文汇报》等刊物发表文章十余篇，在;挑战杯;知行杯等科技创新大赛中斩获省部级、国家级奖项。

第一章 从文化软实力到城市竞争力：国际大都市的凝聚力与引领力提升/1第一节 在全球化背景下的现代都市文化/1第二节 文化发展与上海国际大都市建设/14第三节 上海建设现代化国际文化大都市的意义/24

第二章 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理论概述/34第一节 习近平文化思想：新时代中国文化建设的实践总结与理论升华/34第二节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重要概念/41第三节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理论基础/48第四节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生成和发展逻辑/52

第三章 提升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比较启示/59第一节 世界著名国际文化大都市的建设经验/60第二节 国内外文化大都市文化指标评价体系的考察/72第三节 上海提升国际大都市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要点任务/79

第四章 上海建设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文化资源禀赋特点/91第一节 上海文化在;三种文化交融辉映中赓续鼎新/92第二节 新时代上海都市文化的内涵与特性/113第三节 上海建设现代化国际文化大都市的优势及主要任务/121

第五章 上海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逻辑理路/136第一节 上海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目标定位/137第二节 上海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基本思路/145第三节 上海提升文化凝聚力和引领力的具体举措/152

第六章 上海强化城市文化品牌国际传播效能的未来展望/159第一节 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国际传播现状分析/159第二节 上海国际传播中心建设的理论探索/169第三节 上海建设国际传播中心的实践路径/176后记/192

在全球化背景下的现代都市文化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推进与现代化工业的发展，文化视域下的城市建设越来越成为竞争力的体现。现代化都市不再仅仅是经济与技术的聚集地，更是多元文化交融、价值观念碰撞与身份认同重塑的重要空间。同时，在文化实践功能的影响下，城市的经济与技术等硬实力的发展也都呈现独特风貌。面对特色文化实践的建设与影响，如何在全球语境中讲述自身故事，有力彰显自身深厚的历史根基与时代创新力已然成为现代化都市所探索的重要议题。

全球化进程中的都市文化再塑伴随着全球化的纵深发展进程，现代都市文化经历了多维度的转变。这种转变不仅存在于场域维度，而且深刻地反映在文化生产机制、传播路径和认同模式等系统性维度中。在全球化的促使下，文化呈现出多元化、异质化和商品化等特征。现代都市文化也不例外，在通过移民迁徙、跨国资本运作和数字技术渗透等多重路径，都市文化的特征正在发生根本性变化。然而需要强调的是，这一变化的过程并不只是单向度的文化扩散，而是交织着权力关系、资本逻辑和地域间互动的复杂网络。在这一复杂网络中，都市居民身份如何进行建构以及文化归属感如何呈现等都值得深入探讨。

在文化生产维度，全球资本的空间重组与文化创意产业的崛起共同推动了都市文化的商品化进程。以好莱坞电影行业、韩国流行音乐和跨国品牌为典型的全球化文化产出，正引发着某种程度的文化同质化走势。这种同质化的进程在一定程度上为本土特色文化的表达创造出新的可能性空间。诸如中国的汉服复兴运动、印度宝莱坞电影的本土化创新和非洲音乐的世界性传播等，这些现象说明在全球化语境中，文化生产呈现出全球本土化的典型特点。这种二元对立统一起来的动态特点，既推动了文化要素的跨国转移，也为传统文化保护与创新机制抛出了新的课题。

在文化传播维度，科技革命引发的传播变革将文化扩散的时空进行了重构。社交平台的多样化、媒体服务的全覆盖以及生成式内容的普及都将文化的传播与扩散从传统的线性模式转化为去中心化的网状结构。这种结构性的变化一方面促使信息流通处于一种加速状态，另一方面也提升了文化影响力的渗透广度。例如美国影视、韩国音乐以及日本动漫的全球流行，与中国短视频文化、二次元亚文化的国际传播形成的碰撞，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全球文化对话新形态。然而，立足于这种新型的文化传播模式，不同文化体系之间的碰撞与融合变得更为频繁与深刻，都市文化的边界则显得越来越模糊。然而，出于资源倾斜不均、技术限制以及语言屏障等因素的困扰，数字鸿沟不可避免。正因如此，新型的数字文化传播并不能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普遍的文化共享，其中部分地区和群体在全球文化交流中的能动性和参与度正是被数字鸿沟所影响着。因此，这种不对称的数字鸿沟时刻提醒着我们在思考文化传播的全球化趋势时，也需警惕其可能带来的新型不平等结构。

在文化认同的维度，全球化引发了过去未有过的认同复杂性，城市居民尤其是青年群体的身份建构体现出明显的流动性特质。乌尔里希贝克(Ulrich Beck)提出的;世界主义(cosmopolitanism)认同正在部分群体中形成，这种超越民族国家框架的文化认同与传统的地域性认同形成张力关系。Ulrich Beck, The Cosmopolitan Vision, Polity Press, 2006, pp.6164. 就以海外华人社群为例证，其文化认同呈现出典型的混合化特征，他们不仅将认同内化在居住国主流的文化范式里面，而且也选择性延续了中华传统文化。回过头看中国本土汉服运动与国潮品牌的兴起，无一不显示出中华文化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自觉意识的醒悟。

全球化之于都市文化的影响呈现辩证统一的特质，全球化从某方面促进了文化创新以及跨文明对话，另一方面也引发了文化走向同质化的风险与认同危机，处于此种背景形势下，如何打造兼具开放性与主体性的都市文化生态，如何调控文化全球化与文化多样性的辩证关系，成为当代文化实践研究的重要命题。

全球化与都市文化的理论阐释及实践表征当下全球化的进程正在极大地影响着都市文化的生产、传播及接受机制，从理论层面考察，这一现象关乎文化全球化理论与全球城市理论的交叉诠释。阿尔君阿帕杜莱(Arjun Appadurai)提出的文化全球化理论框架突破了传统的地域限制论，将文化流动视为由多重维度构成的动态网络系统。他创造性地提出了;景观(scapes)概念体系，包括族群景观(ethnoscapes)、技术景观(technoscapes)、金融景观(financescapes)、媒体景观(mediascapes)和意识形态景观(ideoscapes)，这五大景观的交互作用构成了当代文化全球化的基本图式。Arjun Appadurai, ;Diajuncture and Different in the Global Cultural Economy, Theory, Culture amp; Society 1990, Vol.7, No.3, pp.295310.这一理论的重大贡献在于将文化帝国主义的单向叙事模式进行了解构，进而显现出了全球化进程中多元文化主体彼此的复杂互动关系。

萨斯基娅萨森(Saskia Sassen)的全球城市理论则从空间政治经济学角度深化了这一讨论Saskia Sassen, The Global City: New York, London, Tokyo,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1, pp.7178.。她认为全球城市一方面作为资本流动的节点而存在，一方面为文化权力再生产提供充足的场域。这些全球城市在建立跨文化生产网络的同时，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权力机制。在这种权力机制中，文化资本的积累与分配呈现出显著的不均衡状态。例如纽约、伦敦、东京等全球化城市主导着文化的定义，同时很大程度上掌控着话语权。而新兴的全球化城市面临着文化主体性建构的挑战，因此这种理论视角为我们理解上海、新加坡市等后发全球城市的文化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启示。

现代都市文化的本体论特征可以从四个维度进行解析。在存在形态上现代都市文化呈现出多元共生性的特征。都市空间作为异质文化接触区，引发了不同文化传统的对话与交融，例如伦敦的文化版图上同时存在着西印度文化、南亚文化和传统英国文化，伦敦文化独特的超多样性景观也正是在这些文化的交织与互动中形成的。在表现形式上，现代都市文化具有典型的混杂性特征，这种特征能够与后殖民理论家霍米巴巴(Homi Bhabha)提出的;文化混杂(cultural hybridity)概念形成呼应。Homi Bhabha, The Location of Culture, Routledge, 1994, pp.112114.传统阿拉伯元素与现代西方建筑美学融合在迪拜的文化实践中就是文化混杂的典型案例。在生产机制上，现代都市文化表现出商品化趋势。西奥多阿多诺所批判的;文化工业，Horkheimer, Max, and Theodor W. Adorno, Dialectic of Enlightenment: Philosophical Fragments, Translated by Edmund Jephcott,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pp.128131.现如今已演变为更具复杂性的;创意产业体系。例如上海西岸艺术区就将文化与资本增值逻辑充分地融入自身的发展中。在传播方式上，现代都市文化则面临着数字化转型。正如卡斯特(Castells)提出的;网络社会Manuel Castells, The Rise of the Network Society, Blackwell Publishers, 1996, p.84.理论，现代都市文化在网络社会中发展并转型。例如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通过其独特的算法推荐机制，不仅改变了内容的生产与传播方式，还重塑了都市文化的传播生态。这些平台借助大数据分析与个性化推荐系统，使文化内容能够精准地触达各类受众，这在一定程度上使传统媒体时代信息传播中的时空限制与地理边界被消融。

认识论层面全球化时代的都市文化研究具有三重重要意义。对全球化时代的都市文化进行研究，可为理解文化认同的流变提供分析框架。贝克的世界主义理论跟霍尔的文化身份理论可在文化认同领域进行对话，尤其是在我国香港特区年轻一代面临的身份认同难题中这种对话得以体现。贝克提出的世界主义理论强调，全球化进程中单独的个人逐渐脱离传统国家与民族的界限，进而索求一种超越国界的普遍身份认同。这种现象在香港特区年轻人身上得到了体现，他们置身于全球化、信息化盛行的环境状态里，文化认同越来越呈现出多元、流动与跨界的特点。霍尔的文化身份理论又进一步说明，文化身份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持续在文化交流及冲突中形成并被进一步重塑。香港特区的年轻一代面临着全球化与本土文化之间的博弈，他们一方面被全球文化尤其是西方文化的影响所波及，另一方面也深受中国传统文化以及本土身份的熏陶。

全球化时代的都市文化研究，揭示了文化权力的空间配置机制。布尔迪厄(Bourdieu)的文化资本理论在全球城市语境下展现出新的解释力，尤其在城市空间的社会分层和文化资源分配上提供了深刻的分析框架。Pierre Bourdieu, Distinction: A Social Critique of the Judgement of Taste, Translated by Richard Nic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4, pp.221225.例如巴黎左岸文化区，这一区域不仅遍布着高等学府、艺术单位和文化处所，还是通过对文化格调、教育背景和审美取向的隐性筛选，形成了中产及以上阶层的文化归属感和社会认同的再产出。文化资本在这里不单单是个人修养与艺术品位的象征，更被人认为是切实的社会区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充当着城市的隐形界限。当全球城市竞争不断加剧且空间价值持续升高时，文化资本成为衡量城市个体能否融入主流文化圈的关键标准，也成了推动城市空间能够持续保值且进一步升值的核心资源之一。

都市文化的研究在全球化时代进一步探索了文化抵抗的实践路径。这一探索进程中都市文化研究不仅聚焦主流文化的扩散与重构，还逐渐把焦点放在了边缘群体，他们通过文化实践表达异议、寻求认同。面对这一背景，德塞托(Michel de Certeau)关于日常生活实践的理论提供了分析工具。德塞托提出;弱者的战术通过对既定空间与话语系统的挪用和再编码，构成了一种微观的文化抵抗方式。Michel de Certeau, The Practice of Everyday Lif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84, p.92.这一视角为分析柏林地下文化的发展轨迹与抵抗策略提供重要指引，从涂鸦创作、废墟派对到临时搭建的艺术空间，这些文化现象不仅对城市空间的规训逻辑发起了挑战，还打破了主流文化既定的规范性表达，暗示出城市亚文化在全球资本逻辑里达成自我定位与反向构建的可能性。采用德塞托的理论，我们得以察觉到这些文化实践在城市日常里悄然发育，成为都市文化多元性与自主性的鲜明例证。

实践层面全球都市文化的演进呈现出三种典型模式。首先是文化熔炉模式，以纽约作为范例，这种文化熔炉模式凸显了不同文化的自由交融会合；其次是文化拼贴模式，以新加坡市作为范例的这种模式看重多元文化的有效共存；最后涉及的是文化创新模式，以东京作为范例，文化创新模式突出传统文化向现代文化的转变。这些模式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不同城市应对全球化的策略差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