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长篇小说 青春文学 世界名著 中小学必读名著 世界文坛中属于青年人的不朽篇章果麦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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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图书基本信息BASIC INFORMATION |
书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作者: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定价:48出版时间:2017年9月开本:32页数:440 装帧:平装ISBN:9787201122571 |
内容简介BASIC INFORMATION |
“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年仅29岁,双目失明的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在索契寒冷的夜里为全世界的青年发出的这声疑问,铸就了指引一代代人的灯塔——《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尚未成年的保尔被暴虐的神甫从学校中赶出,一脚踏进了这纷乱的人间。 是年,已然统治了这庞大帝国数百年的沙皇贵族们摇摇欲坠。 是年,名曰布尔什维克的火种在那位导师的带领下星火燎原。 是年,这个叫做保尔·柯察金的小伙子还没有遇到那面红旗。
编辑推荐
·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大有可为的!” 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铭刻下真正属于青年人的呐喊,自此,世界文学长廊上有了年轻人自己的声音。 · 全文无删减,根据俄罗斯ACT出版社2011年权威版本翻译;参考1989年“青年近卫军”的版本底稿。 · 俄国知名政治家弗拉基米尔所推荐的男性必读的勇气之书。 · 一本消除与祖辈父辈隔阂,拉进距离的塑造共同回忆的家族之书。 新课标推荐必读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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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展示BASIC INFORMATION |
作者简介BASIC INFORMATION |
尼古拉·阿列克谢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1904—1936)前苏联著名的无产阶级作家,布尔什维克战士。1904年9月22日出生于工人家庭。因家境贫寒,11岁便开始当童工 ,15岁上战场,16岁在战斗中不幸身受重伤,23岁双目失明,25岁身体瘫痪。 1930年开始,历时三载,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创作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不朽的杰作,实现了重返战斗岗位的理想。从1934年起,他开始写作反映国内战争时期无产阶级为苏维埃政权而斗争的长篇小说《暴风雨所诞生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 直到病逝,《暴风雨所诞生的》才写了第一章。1935年,苏联政府为了表彰他的文学功绩,授予他列宁勋章。1936年12月22日去世,年仅32岁。 陈恒哲1987年生人,2010年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俄语专业,曾在莫斯科大学新闻系进修1年,现就职于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从事文化、新闻中俄笔译工作多年。热爱生活和旅行,热爱电影和戏剧,已参与多部文学剧本及小说的翻译工作,并自得其中。翻译作品包括第六届戏剧奥林匹克压轴大戏《群魔》、2015年乌镇戏剧节演出剧目《我们存在》等。 |
关于评论BASIC INFORMATION |
这是小学三年级时从老师那里偷来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人物和情节都在脑海里萦绕。读前还是少年,读后就觉得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青春的大门。 ——中国当代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莫言
12岁,我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并且奉为圭臬。我曾说过,这本书培养了一国又一国、一代又一代革命者。 ——中国当代作家、学者 王蒙
文学作品应该有几种魂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至少有三种:第一种,革命者的革命信念和革命行动。第二种,情爱,这是永恒的,不会消失的。保尔对冬妮娅、对丽达的爱,对爱的理念,小说里都有动人的表述。这使作品魅力永存。第三种,与苦难和厄运抗争,战胜生命。这点更没有过时。 ——中国当代作家 梁晓声
小时候,我家住在四座山中间。东面的山叫东山,西面的山叫西山,南面的山叫南山,北面的山叫北山。我家在西山坡上。在东山干活时能看到我家房子,心里觉得踏实。西山山头叫旧堡,在这里干活能看到火车进山洞,我躲在这里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连环画。
——中国知名商人 潘石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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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BASIC INFORMATION |
第一卷 001 第二卷 203 译者的话 426 |
试 读BASIC INFORMATION |
第一章
“你们当中有谁在节前来我家回答过功课的——给我站起来!” 一个身材浮肿的男人,身着教袍,脖子上挂着沉重的十字架,用恫吓的眼神注视着学生们。 他那对凶恶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从凳子上站起来的六个人——四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孩子们带着畏葸的眼神望着这个裹在教袍里的人。 “你们坐下吧,”神父冲女孩们挥了挥手。她们飞快坐下,松了口气。 瓦西里神父那对小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了四个男孩儿身上。 “过来,小鬼们!” 瓦西里神父站起身来,将椅子稍稍挪开一些,走近了由于不知所措而畏缩在一起的男孩儿。 “下流东西。你们当中有谁抽烟?” 四个人齐声用细小的嗓音答道: “我们不抽烟的,神父大人。” 神父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不吸烟的,混蛋家伙,那么,是谁把烟叶撒到了面团里?不吸烟?我们这就要看看!都把口袋翻出来!马上照做!没听到我说什么吗?快翻出来!” 其中的三个人开始将各自口袋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摆在桌子上。 神父将他们的衣兜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连个缝隙都不放过,探寻着烟叶留下的蛛丝马迹,不过,什么也没发现。于是,他将注意力转向了第四个男孩儿。这个男孩儿有一双黑眼睛,他穿着灰色衬衫,蓝色裤子在膝盖位置打了补丁。 “那么你呢,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 男孩儿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压制着的憎恨,他压低声音回答道: “我没有口袋。”——一边用两手划过衣服的缝合线示意着。 “哎哟哟,没有口袋!你当这么说,我就不知道谁能干出这种下流勾当了么——面团全毁了!如今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待在学校里吗?不,孩子,你是不配得到恩赐的。上一回是你的母亲恳求我们收留了你,不过现在该结束了。马上从这个屋子里滚出去!”——他用力揪住男孩儿的一只耳朵,把他拖到了走廊上,在他面前合上了门。 教室重又回归了平静,每个人都缩成一团。谁都不明白,保尔·柯察金为什么要被赶出学校。目睹了事件整个经过的,唯有保尔的好朋友兼铁哥们谢廖沙·布鲁扎克。那一天,他们六个人因为考试不及格,不得不到神父家里去重新回答功课。就在他们等待神父的那个厨房里,保尔将一把烟叶撒进了神父为制作复活节蛋糕准备的面团当中。 被撵出来的保尔蹲在了台阶最底下一级。他想:我该怎么出现在家里呢?又该怎么和母亲说呢?母亲是那么的操劳,她在税务官家的厨房里,总是从清早一直忙到深夜。 想着想着,保尔难过得哭了起来。 “我现在该怎么办呢?一切都要怪在这个该死的神父头上。我干吗要给他撒烟末呢? 还是谢廖沙在旁撺掇说‘干脆,咱们给这个坏蛋来点坏东西’,咱们才照做的。谢廖沙倒是平平安安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我恐怕要被开除了。” 这种横亘在瓦西里神父和保尔之间的敌意由来已久。有一回,保尔跟列夫丘科夫·米什卡打了起来,于是神父罚他放学后不得回家。为了防止他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胡作非为,老师把这个捣蛋鬼领到了二年级的教室,让保尔就在最后面的板凳上坐着。 教二年级的老师是个骨瘦如柴的人,穿着一件黑色西服上衣,正在课上讲述地球和天体。当保尔听到他说地球已经存在上百万年、星星跟地球相像的时候,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由于对于所听到的事情实在感到惊异,他甚至很想起身告诉老师“《圣经》里不是这么讲的”,但终究因害怕遭训斥而作罢。 在《圣经》这门课程上,神父总给保尔打满分。不论新约旧约,所有的章节他都烂熟于心。他能清楚地说出,上帝在哪一天创造出了什么。保尔决定向瓦西里神父问个明白。在接下来的第一堂《圣经》课上,神父刚要坐进他的圈椅里,保尔就举起了手。在得到发话的允许后,他起身问道: “神父大人,为什么高年级老师在课堂上说,地球已经有一百万年的历史,而不是像《圣经》里说的那样,有五千�6�8�6�8”他立刻被瓦西里神父那刺耳的尖叫声逼回了座位上: “你说了些什么,混账家伙?你的《圣经》课学的可真不赖!” 不等保尔发声,神父就揪住了他的两只耳朵,开始把他的脑袋朝墙上撞。一分钟过后,受了肉体毒打和精神惊吓的保尔被扔到了走廊上。 保尔回到家中,又挨了母亲的一通责骂。 第二天,保尔的母亲来到学校,恳求瓦西里神父能够重新接纳儿子。从那个时刻起,保尔就全身心地憎恨起神父来,他是又恨又怕。他无法原谅任何人施加给他的一丁点屈辱:忘不了神父对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抽打,他痛恨着,将这种情感暗暗隐藏起来。 瓦西里神父带给男孩儿的小屈辱还有许多:把他赶出门,就为着一些琐事而罚他在角落站上整整好几个星期,其间从不过问他的功课,而正是这样,他才不得不在复活节前跟那些不合格的学生一起到神父家重新答课。就在厨房那儿,保尔把烟末掺进了为节日预备的面团里。 谁都没看见,可神父还是很快知道了一切,还知道了是谁干的。 �6�8�6�8课一结束,孩子们蜂拥到庭院里,将保尔团团围住。他拧紧眉头,一言不发。谢廖沙·布鲁扎克没有走出教室,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对于伙伴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校长叶夫列姆·瓦西里耶维奇通过教员休息室一扇打开的窗户里探出了脑袋,他那深沉的男低音使得保尔浑身一颤。 “叫柯察金现在就来我这儿!”他喊道。 于是保尔揪着一颗心,朝教员休息室走了过去。 火车站食堂的老板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男人,一张脸毫无血色。他微抬眼皮,用那对黯淡无光的眼睛朝站在一旁的保尔瞥了一眼: “他多大了?” “十二岁了。”保尔的母亲答道。 “那好,就叫他留在这儿吧。待遇是这样的:每月八个卢布,工作期间管饭,干一昼夜,在家歇一昼夜——可不许偷东西。” “怎么会呢,瞧您说的!我对天发誓,他是决不会偷东西的。”母亲带着慌张的口吻说。 “那么,就从今天开始工作吧。”店主吩咐道,又扭头对站在一旁柜台后面的女店员嘱咐道:“季娜,带男孩儿去洗刷间,跟弗茹霞说,让他顶格利什卡的位子。” 女店员丢掉正在切火腿的刀子,冲保尔点了点头,她穿过大堂,费力挤过侧门,一路带头来到洗刷间。保尔跟随在她的身后。保尔的母亲匆忙地和他一起走着,又焦急地对他悄悄说道: “我的小保尔,你可要努力才是呀,别干出丢脸的事儿。” 说完,她带着一副悲伤的神情目送了儿子片刻,就离开了那里。 洗刷间里的工作是繁重的:餐盘、刀叉在桌上摞成了山,几个女人正用背在肩后的毛巾逐一擦拭它们。在那里,有一个满脑袋顶着乱蓬蓬的红棕色头发的男孩,看模样比保尔大不了多少,正忙着跟两个硕大的茶炊作斗争。 蒸汽从盛着沸水和餐具的大盆里蒸腾开来,洋溢在整个洗刷间里。保尔起初无法看清女人们的面孔。他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待在什么地方。 女店员季娜走近其中一个正擦拭餐具的女人,捉住她的肩,说道: “瞧,弗茹霞,来了个新男孩顶替格里什卡的位子。至于要干的活,你跟他交代清楚。” 接着,她冲保尔指了指那个叫做弗茹霞的女人,说: “她是这儿的领班,她叫你做什么,你只管做。”说完,转身走出了洗刷间。 “是,”保尔轻声回答。他带着提问的眼神望着面前这位弗茹霞。只见她一边拭着前额流下的汗水,一边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仿佛正暗自评估他的使用价值,随后,她挽起从臂肘处滑落下来的袖子,用格外动听且底气十足的声音说: “小兄弟,你的活儿不难:就是每天清早把这口锅里的水烧热,还得保持锅里头的水一直是沸腾的,自然,也得劈柴火。然后呢,这些茶炊也交给你啦。然后呢,要是必要的时候,会要你帮着清洗刀子叉子,再倒倒脏水什么的。活儿足够多,小兄弟,你得做好流汗的准备了。”她操着一口伏尔加河上游科斯特罗马州的口音,把每个单词的重音都咬在了字母“а”上。她的口音,翘鼻子和她那泛着红晕的面庞,令保尔变得开心了些。 “看起来,这位大婶不是什么狠角色,”他内心作下判断,胆子也大了些,对弗茹霞说道: “大婶,我现在要做什么呢?” 他这句话音刚落,洗刷间里的女工就哄堂大笑。他愣住了。笑声淹没了他剩下的话: “哈—哈—哈!弗茹霞认了个大侄子!” “哈—哈!”其中笑得最开心的,就数弗茹霞本人了。保尔的视线被雾气遮住,看不清切她的脸。其实弗茹霞也不过才十八岁。 保尔感到窘迫极了,他转身问一个男孩: “我这会儿该干什么呢?” 男孩儿咯咯笑着对他说: “你去问你的大婶啊,她会把一切告诉你的。而我呢,不过是个临时帮忙的。”说完,他扭身朝通往厨房的门跑去。 保尔听到一个年长的洗碗女工说:“过来,帮着擦擦餐叉吧。你们笑什么?这个男孩儿说什么好笑的啦?”她递给保尔一条毛巾,用牙咬住一头,手拉紧另一头的边儿。像这样把叉子的齿缝来来回回地蹭,直到叉子上什么都不沾为止。咱们的要求是很严格的。老爷们检查叉子的时候,若是发现了脏东西,那咱们可要遭殃了:立马会被老板娘赶走。 “什么老板娘?”保尔疑惑地问,“雇我的可是个男老板啊。” 那个女工笑了起来: “咱们的男老板是个摆设,窝囊废一个。这里全由老板娘说了算。她今儿个不在。你上几天工就知道了。” 这时,洗刷间的门打开了,三名侍者捧着一摞用过的餐盘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宽肩、斜眼,长着一张四方大脸的侍者说: “快点干吧,十二点的车可就快到了,你们还磨磨蹭蹭的。” 他一眼瞥到保尔,便问道: “这是谁?” “新来的。” 弗茹霞回答。 “啊哈,新来的,”他把一只手重重地搁在保尔肩膀上,扭着他来到几只茶炊跟前说,“那么,听我说,这几个茶炊你得随时准备好,可现在呢——一个的火已经熄了,另一个的也差不多没了。今天且饶了你,明天要是还这样,就赏你几个耳光!你可听明白了?” 保尔一个字儿也没说,动手给茶炊烧起火来。 他的劳动生涯,便就此展开了。像第一天干活这般卖力气,自己还是第一次。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儿不比家里,在家可以不听母亲的话。可在这儿,斜眼侍者说得明明白白的,要是不听话——就得吃耳光。 保尔脱下一只靴子套在炉筒上,鼓起风来。能盛下四桶水的大肚子茶炊飞溅起了火花。随即他又拎起两桶泔水,飞快地倒进污水槽,紧接着往大水锅底下添了些柴火,又将湿毛巾搭在沸腾着的茶炊上烘干。一直干到深夜,才把所有交代给他的活儿都完成。保尔拖着疲惫的身子朝下面的厨房走去。一位名叫阿妮西娅的上了年纪的女工,瞧着他掩上了门,说道: “嗬,这个男孩儿可不简单,干活就跟拼了命似的。准保是实在没了法子,才打发来做工的。” “是啊,是个不错的男孩儿,”弗茹霞说,“这样地干活都不用人催呢。” “很快就懈怠了,谁刚来那会儿不是拼命干活!”鲁莎反驳道。 保尔就这样手脚不停地忙活了整整一个通宵。早上七点钟,精疲力竭的保尔将沸腾着的茶炊转交给了自己的接班——一个圆胖脸蛋、眼神促狭的男孩儿。 确认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茶炊里面的水也沸腾着,男孩儿把两手插到衣袋里,从咬紧的牙齿缝挤出口唾沫,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他白了保尔一眼,捏着不容抗拒的腔调说: “嘿,你这个软蛋!明早六点钟过来接班。” 保尔问:“干吗六点?七点钟才换班的。” “谁愿那时候换,谁就换呗。可是你嘛,就得六点来接班。你要是再嚷嚷个不停,这就让你脸上鼓个包。好好想想吧,小子,别一来就不知好歹。” 那些已经交接完毕的女工凑在一起,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两个男孩儿的谈话。圆脸男孩儿的无赖口气和挑衅举动惹怒了保尔。他朝男孩儿逼近一步,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转念又唯恐头一天上工就遭辞退,便忍住了。他阴沉着脸说: “你把嘴闭上,别吓唬人,否则就是自讨苦吃。我明天七点钟到,要论打架的功夫我可不比你差,假如你想试试的话——我随时奉陪。” 对手朝水锅方向退了一步,惊奇地望着头发蓬乱的保尔。他没想到自己会遭到如此坚决的回击,一时竟有些慌了阵脚。 “那好吧,咱们走着瞧。”他含含糊糊地说。 上工第一天总算顺利过去了,保尔朝家里走去,一路上怀着一种以诚实的劳动获取了休息的感情。如今他也干活了,再不会有人说他游手好闲了。 清晨的太阳慵懒地从锯木厂高耸的厂房后方升起来。保尔家的小房子已经近在眼前了。它就在那里,紧挨着列辛斯基家的庄园后头。 保尔轻声吹着口哨,“母亲大概已经起床了,而我也从班上回来了。”他这么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看来,被学校除名也不是件完全糟糕的事儿。不管怎样,那该死的神父就没让我有过称心的日子,可如今呢,我再也不用搭理他了。”保尔思索着,走到了家门口。他推开篱笆门,又忽然记起来,“有必要给那个黄毛小子点颜色看看,这很有必要。” 母亲正在院子里围着茶炊忙来忙去。见到儿子回来,她心怀忐忑地问: “怎么样?” “不错。”保尔回答。 母亲是希望给他一些警告。他明白了——从敞开的房间窗户里,露出了哥哥阿尔焦姆那宽宽的肩膀。 身材魁梧的阿尔焦姆先是坐在桌边,背对着院子。这时,他朝着保尔转过身来,透过他浓黑的眉毛,两道冷峻的目光直逼保尔: “嗬,回来啦,撒烟灰的小子?啧啧,真是干得漂亮!” 保尔预感到,自己将和这位回家来的哥哥展开一场不愉快的谈话。 “阿尔焦姆什么都知道了,”保尔心想,“阿尔焦姆不光要臭骂我一顿,还会揍我。” 保尔有点儿怕阿尔焦姆。 不过看起来呢,阿尔焦姆并没打算要揍谁。他坐在凳子上,两个手肘抵着桌面,用一种既非嘲弄、也不是鄙夷的眼神瞅着保尔。 保尔只好两眼盯住一块破木地板,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上面一颗突起的钉子头来。之后,阿尔焦姆从桌上一跃而起,朝厨房走去。 “看样子,这回不用挨打了。”保尔松了一口气。 喝茶的时候,阿尔焦姆心平气和地向保尔询问了发生在学校的事儿。 保尔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你现在就这么胡闹,将来可怎么成?”母亲难过地说,“唉,咱们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他这都是跟谁学的呀?主啊,这个孩子可真叫我操碎了心!”她抱怨道。 阿尔焦姆把自己的空茶杯往外一推,转过身子对保尔说: “那么,就这样吧,老弟。既然事已至此,你就警惕些,在班儿上别惹眼,干好你该干的所有活计就是;要是那个地方也留不住你,那么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那就没地儿可去了。这一点你可记住了。你给母亲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是个马蜂窝你就去捅——到处惹争执,到处去闯祸。这会儿也该消停了。你先做上一年工,到时候我会想法子打发你去机车库当学徒,要知道,倒泔水可倒不出一个有出息的人。你得学一门手艺。你现在还小,不过一年后我再求人,指不定他们会收下你。我马上就要调到这儿来工作了。母亲再也不用去服侍人了,她在各色混蛋面前已经弯了太久的腰了,你看着吧,保尔,当个有出息的人。” 阿尔焦姆站起身,他挺直了魁梧的身躯,穿好搭在椅背上的夹克,顺口对母亲说道: “我还有事要做,出去一个钟头。”说完,他一躬身子,走出了家门。 当他在院子里走过窗边的时候,又说: “我给你带了一双靴子和一把小刀,妈妈会拿给你的。” 火车站食堂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打烊。 这儿是一处铁路枢纽,有五条线路在这里会合。车站总是熙熙攘攘,唯有午夜两三点钟,在两趟列车抵达之间的空隙里,才能守得片刻安宁。在这个火车站,有上百趟专列在此相遇,又朝着四面八方驶去。它们有的从前线回来,有的正要开赴前线。列车载着缺胳膊断腿的伤残士兵从前线归来,开往前线的列车,则源源不断地载着一批批穿着一模一样的灰军装的新人。 保尔在车站食堂一干就是两年。厨房、洗刷间,这就是他在两年之内目之所及的全部了。在体量巨大的地下厨房里,手上的活儿片刻也停不下来,共有二十来个人在这里干活。另外,还有十名招待员来回穿梭于大堂和厨房之间。 两年里,保尔的酬劳从八个卢布变成了十个,他的体格也愈发结实。两年里他着实吃了不少苦。他在厨房的煤烟熏炙下打了半年下手,末了又被赶回了洗刷间——是被最具威望的厨师头子给踢出去的,他不喜欢这个固执的男孩儿,自己揍过他,为此总担心哪天会被他捅一刀。要不是保尔一直勤勤勉勉,他早就被撵走了。保尔干起活来不知疲倦,干得比谁都多。 食堂最繁忙的时候,保尔仿佛在用生命奔跑,他端着一摞托盘,一下子跳下四五级台阶,飞旋进厨房,又原路飞奔回来。 每到夜里,待到食堂的两个大厅终于人声渐息,侍者们就聚到下面的厨房仓库里。先是打“二十一点”和“九点”两种纸牌,纵情豪赌。保尔不止一次看到,桌上躺着大把票子。日子久了,保尔对于那么多钱也见怪不怪了,他知道,他们每人当一天班就能赚上三四十个卢布的小费。客人们一给就是半卢布、一卢布的。赌博环节过后,他们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疯狂地玩起牌来。保尔很是痛恨他们。 “这帮该死的下流东西!”他心想,“瞧瞧阿尔焦姆,他可是一等的钳工,每月才赚四十八个卢布,我呢,才十个卢布;而他们一天一夜就能赚那么多,凭什么呢?不过是把餐盘端上去、端下来,到头来全都喝光赌光。” 保尔觉得他们跟老板一样,于己都是陌生而敌对的。“他们这群混蛋,别看在这儿供人使唤,他们的老婆孩子却都住在城里,过着有钱人家的生活。” 他们也时常把自己穿着中学制服的儿子领来,或是把他们胖得超乎想象的女人带来。“或许,他们的钱,要比那些被服侍的先生们还多呢,”保尔想。对于夜里发生在厨房偏僻角落和食堂仓库里的事儿,他丝毫也不感到吃惊;保尔清楚地知道,所有的洗碗女工和女店员,若不肯以几个卢布的代价,把自己出卖给食堂有权有势的那几位,她们就无法在食堂干得长久。 保尔窥探到了生活的最深处,生活的底部和坑洞,霉烂的气息和沼泽般的潮气由那里裹挟着向他袭来,他渴望着一切新事物和新体验。 帮弟弟去车库当学徒这件事情,阿尔焦姆没能实现:不满十五岁的,他们一概不收。保尔期待着自己从这儿离开的那一天,他已经被车库那用石头砌的、熏得发黑的高大房子吸引住了。 他常常去那儿找阿尔焦姆,随他一道检查车辆,尽其所能地帮忙。 自从弗茹霞离开以后,日子就愈发烦闷了。 这个爱笑而欢快的姑娘已经不在了,保尔才更加强烈地体会到,自己和她曾经是多么的要好。而现在呢,清早他一走进洗刷间,只听见从难民中招来的女工的争吵声,这令他感到某种空虚和寂寞。 夜里短暂歇息的时候,往炉子里添过柴火,保尔蹲在了敞开的炉门前;他微眯起眼睛,望着那一团火焰,热量正从炉子里发散开来。除了他,洗刷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不觉,他的思绪飘回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上,他想起了弗茹霞。那幅画面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个星期六,也是夜里歇息的时候,保尔正沿着通往厨房的楼梯往下走。到了拐角的地方,出于好奇,他爬进了一个柴火堆,想看看仓库里的情形,那儿总有一堆赌徒聚会。 此时,仓库里玩兴正酣。坐庄的是扎里瓦诺夫,他兴奋得满面通红。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他扭头望去,只见普罗霍尔往下走来。保尔躲到楼梯底下,等着普罗霍尔走进厨房。楼梯底下黑漆漆的,普罗霍尔不可能发现他。 普罗霍尔转了个弯朝下走去,保尔看得到他的宽肩膀和大脑袋。 还有一个人沿着楼梯从上面跑下来,步伐是匆忙而轻盈的,随后,保尔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普罗霍尔,你等一等。” 普罗霍尔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朝上面望着。 “你有什么事?”他含糊地问。 上面的人噔噔走下楼梯,保尔认出那是弗茹霞。 她抓住这个侍者的袖口,用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 “普罗霍尔,中尉给你的那些钱在哪儿?” 普罗霍尔猛地抽回了手。 “什么?钱?难道我没给你么?”他用生硬的语调恶狠狠地说。 “他可是给了你三百卢布。”弗茹霞的声音里,听得出轻微的哭腔了。 “三百卢布,你说的?”普罗霍尔阴险地说,“怎么,你想得到这些钱?尊贵的小姐,对于一个洗碗工来说,你还嫌赚得不够吗!依我看来,给你的那五十卢布已经足够了。想想吧,你有多幸运!比你干净的富家小姐,还是受过教育的——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呢。睡上一夜就有五十个卢布到手,你该对此道声谢谢才是。这样的傻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呢。我再给你一二十个卢布,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别犯傻:生意还会有,我也会格外关照你的。”吐出最后一个字儿,普罗霍尔转身朝厨房走去。 “你这个混蛋,畜生!” 弗茹霞追着喊道。然后,她倚在柴火堆上,绝望地恸哭起来。 保尔站在楼梯下面的黑暗中听完了这场谈话,他望着弗茹霞颤抖着身子,把脑袋往柴堆上撞,他被一种无法表达、无法言说的感受攫住了。保尔没有出声,他沉默着,两手紧紧抓住楼梯的铁围栏,头脑里一个念头闪动着,显得无比清晰、明了: “这些挨千刀的家伙,连她也不放过。唉,弗茹霞呵,弗茹霞�6�8�6�8” 保尔对普罗霍尔的仇恨更深了,也更重了,周遭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厌恶和憎恨。“唉,要是我有力量,一定要这个下流东西不得好死!为什么我不像阿尔焦姆那样,生得高大威猛呢?” 炉里的火苗闪烁了一下,又暗淡下去,那明亮的火舌跳动着,交织成一条长长的浅蓝色火圈;在保尔看来,仿佛有个人正朝他吐着舌头,要嘲笑他,挖苦他。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得到炉膛里面噼啪作响,还有水龙头那均匀的滴水声。 克利姆卡把最后一个擦得锃亮的锅子摆到架子上,擦干双手。厨房里没有别人了。当班的厨师和帮厨女工在更衣室里睡着了。每天半夜,厨房里能有三小时的安静时光,克利姆卡总爱到楼上去,跟保尔待在一起度过。这个厨房里的小学徒跟黑眼睛的小烧水工相处得很是不错。克利姆卡一到楼上,就看见保尔蹲在敞开的炉门跟前。保尔也留意到了墙上那熟悉的头发蓬乱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说道: “坐呀,克利姆卡。” 小厨师学徒爬上层叠的柴火堆,在上面躺了下来,望着蹲在下面闷声不响的保尔,笑着说: “你干吗,冲火施魔法呢?” 保尔艰难地把视线从火舌中移开,他用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克利姆卡。透过这双眼睛,克利姆卡看到了不可言说的忧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伙伴的眼中流露出忧伤。 “保尔,你今天有些古里古怪的。”沉默片刻后,他又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 保尔站起身,挨着克利姆卡坐下来。 “什么事儿也没有,”他闷声回答,“是这个地方叫我觉得苦闷,克利姆卡。”他摊放在膝上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你今天是怎么啦?”克利姆卡拿两肘撑起身子,继续发问道。 “你问我今天怎么了?打从我落到这儿来找活干的那刻起,心里就一直憋得难受。瞧瞧这个鬼地方!咱们干起活来像骆驼一样卖力,可回报是什么呢,任谁一时兴起都能赏你两个嘴巴子,更不会有人为了你挺身而出。老板雇咱们给他们干活,可但凡是个有气力的,谁都有权揍你。你就是会分身术,也没法子一下子叫所有人都满意,可只要有人不满意,你就是等着挨揍的份。为了按吩咐把事做好,为了叫人挑不出毛病,你片刻也不停歇,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无论如何,仍旧有没能及时服侍到的人物,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挨揍�6�8�6�8” 克利姆卡惶恐地打断了他的话: “快别这么嚷嚷,要是有人走过,可就听见了。” 保尔跳了起来: “那就叫他听去好了,反正我要离开这儿。到大路上扫雪也比这里强,这个鬼地方�6�8�6�8简直就是坟墓,是骗子的老窝。他们每一个都有的是钱!却把咱们当牲畜看待,对姑娘们为所欲为;要是有哪个长得好看又不肯就范的,立马就给撵走。她们能上哪儿去呢?招来的难民个个没地方住、没东西吃。他们抓住面包就不会放手,在这儿起码能吃上饭,饥饿驱使他们忍受了一切。” 他用如此激愤的语调诉说着这些,克利姆卡真担心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他跳到地上,关紧了通向厨房的门,可保尔只顾着倾吐积压在心中的愤懑。 “就说你吧,克利姆卡,别人揍你,你向来一声不吭。你干吗不吭声呢?” 保尔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疲惫地拿手掌撑住脑袋。克利姆卡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也在桌旁坐下。 “咱们今天不读书了吗?”他问保尔。 “没有书,”保尔回答,“书亭没开门。” “怎么,书亭今天难道不营业吗?” 克利姆卡吃了一惊。 “卖书的叫宪兵给带走了。从他那儿搜出了些东西。”保尔回答。 “跟什么有关的?” “跟政治有关,听说。” 克利姆卡困惑地望着保尔。 “这个政治是什么意思?” 保尔耸了耸肩: “鬼才知道。听说,要是有人反对沙皇,那么他就是在搞政治了。” 克利姆卡由于惊恐而浑身战栗: “难道有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保尔回答。 门就在此时打开了,格拉莎睡眼惺忪地走进了洗刷间: “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呀,孩子们?趁火车没到,还可以打一个钟头的盹呢。你去吧,保尔,由我来照看水锅。” 保尔结束这份工作的时间,比他料想的提前了。同样令他料想不到的,还有工作结束的方式。 在寒冷的一月里的一天,保尔当完了自己的差准备回家,可接班的小伙子却没有来。于是,保尔去找老板娘,告诉她自己要回家去,可老板娘不放他走。保尔虽劳顿,却不得不留下再干一天一夜。到了晚上,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在歇息时间里,他本应给几桶水锅加满水,把它们烧开,以便等候三点钟那趟火车的到来。保尔拧开了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来。准是水塔没给水。保尔叫水龙头开着,一头歪在柴火上,睡了过去:此刻疲劳战胜了一切。 几分钟后,水从水龙头里咕嘟咕嘟地流了出来,流进水槽,最终漫过了水槽边缘,又沿着瓷砖底柱蔓延到了洗刷间的地板上——跟往常一样,洗刷间里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水越流越多,没过了地板,又从门底渗了出去,直接流进了大堂。 一股股水流,从正身处梦乡的乘客的物什和行李箱下涓涓流淌着,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直到一位躺在地上的乘客几欲被水淹没,猛然跃起,大呼小叫,人们才如梦初醒,纷纷扑向各自的行李。大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水,依旧流淌着,流淌着。 听到乘客们的喊声,正在另一个大堂里收拾桌子的普罗霍尔拔腿跑了过来。他跳过积水,冲到门前,用力打开了门。原先被门拦住的水流如注地涌进了大堂。 乘客的喊声愈烈。几个当班的侍者冲进了洗刷间。普罗霍尔朝着熟睡中的保尔扑了过去。 一拳接一拳的捶打雨点般落在男孩儿的脑袋上,他完全被打懵了。 刚从睡梦中给打醒,保尔还什么都没弄明白。他的眼前直冒金星,浑身感到火辣辣的疼。 挨了一通揍的他,好不容易才艰难走回了家。 早上,阿尔焦姆沉着脸,皱着眉头,向保尔询问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保尔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是谁打了你?” 阿尔焦姆沉沉地问。 “普罗霍尔。” “知道了,你躺着吧。” 阿尔焦姆披起皮外套,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能见见堂倌普罗霍尔吗?”一个不认识的工人向格拉莎询问道。 “他这会儿出去了,请您等一下。”她答。 他那魁梧的身躯朝门楣上一斜: “好吧,我等着。” 普罗霍尔拿脚踢开门,用托盘端着一堆餐具,走进了洗刷间。 “这一位就是了。”格拉莎指指普罗霍尔,说。 阿尔焦姆大步迈到他的跟前,把一只手重重搭在了堂倌的肩上,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你凭什么打了保尔、我的亲弟弟?” 普罗霍尔还想挣开肩膀,一记重拳已经狠狠地把他撂倒在地。他试着爬起来,可第二拳就下来了,比第一拳还要狠,他彻底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洗碗女工们可吓坏了,纷纷躲到一边。 阿尔焦姆转身向外走去。 普罗霍尔被打得满脸是血,在地板上左右翻腾。当晚,阿尔焦姆没能从车库回去。 母亲打听到,阿尔焦姆被关进了宪兵队。 六天六夜之后,阿尔焦姆回来了,这时母亲已经睡着了。他朝坐在床上的保尔走过去,用温柔的语调问道: “好弟弟,怎么样,好些了吗?”他在侧旁坐下。“还不算太糟,”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没关系,你到发电厂去干吧,我已经都替你说好了。到那儿去,学点儿真本事回来。” 保尔两手紧紧攥住了阿尔焦姆的一只大手。 |
日后堪称这面红旗下最坚硬钢铁基石的英雄战士,引领着无数青年的榜样,他的人生,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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