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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卫国战争幸存儿童的口述实录——以孩童的视角,再现惨烈的“二战”。
★孩子们和成年人一样承受了战争最痛苦的部分,在战争中过早成熟,本书将带领读者从孩子的角度来看战争之残酷。
★三个苏联的历史片段,三种个人视角:二战中的苏联女兵;入侵阿富汗的苏军;卫国战争时期失去父母和童年的儿童——他们自己的“战争故事”和他们眼中的“历史”。
★ 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作家重磅作品,重量级译者,《战争中没有女性》《锌皮娃娃兵》《最后的见证者:101位在战争中失去童年的孩子》完整翻译!
★ 第二次世界大战、阿富汗战争:苏联人自己讲述的个人血泪悲欢故事。
★ 作者作品被译成35种语言,全球畅销300 万。
★ 阿列克谢耶维奇曾获瑞典笔会奖(1996)、德国莱比锡图书奖(1998)、法国“世界见证人”奖(1999)、美国国家书评人奖(2005)、德国书业和平奖(2013)、法国美第契散文奖(2013)、俄罗斯“大书奖”读者票选*佳(2014)、波兰卡普钦斯基报告文学奖(2015)等多国重量级奖项!
★陀思妥耶夫斯基、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之后的阿列克谢耶维奇:新时代俄语文学的现实主义和人道主义传统。
在卫国战争期间(1941—1945),有数百万苏联儿童死亡,活下来的幸存者,则失去了亲人,过早地结束了他们的童年。在本该享受童年快乐的阶段,“我们已经是男人和女人了”。本书是卫国战争幸存儿童的口述史,他们在经历这场战争时都是2_12岁的孩子。
阿列克谢耶维奇历经几十年,辗转在前苏联的辽阔大地上,亲访上千事件一线经历者,查阅各方文件资料,耗费心血整理而成的苏联口述史系列——这是普通人的生活史诗。
斯韦特兰娜??亚历山德罗夫娜??阿列克谢耶维奇
(Свeтлана Аляксандра??на Aлeксиeвич)
白俄罗斯作家,1948年生于乌克兰,后举家迁往白俄罗斯,毕业于明斯克大学新闻系。白俄罗斯记者、散文家。2015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她是当代世界文坛极富影响力的俄语写作女作家。她用与当事人访谈的方式写作纪实文学,记录了第二次世界大战、阿富汗战争、切尔诺贝利事故、苏联解体等重大事件。其作品首次集结为《阿列克谢耶维奇文集》:《战争中没有女性》《锌皮娃娃兵》《最后的见证者:101位在战争中失去童年的孩子》《切尔诺贝利的祭祷》及《二手时间》。
“他害怕回头看一眼……”
“我的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香烟……”
“奶奶在祈祷……她祈祷我的灵魂能回来……”
“他们全身粉红地躺在木炭上面……”
“可我还是想妈妈……”
“这么漂亮的德国玩具……”
“一把盐,这是我们家留下来的全部……”
“我吻过课本上所有的人像……”
“我用双手收集起它们……它们雪白雪白的……”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我透过扣眼儿往外偷看……”
“我只听到妈妈的喊叫声……”
“我们在演奏,战士们却在哭泣……”
“死去的人们躺在墓地……仿佛又被打死了一次……”
“当我明白这个人是父亲……我的膝盖颤抖不停……”
“闭上眼睛,儿子,不要看……”
“弟弟哭了,因为爸爸在的时候,还没有他……”
“第一个来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我——是你的妈妈……”
“可以舔舔吗?”
“还有半勺白糖。”
“房子,别着火!房子,别着火!”
“她穿着白大褂,就像妈妈……”
“阿姨,请您把我也抱到腿上吧……”
“她开始轻轻摇晃,像摇晃布娃娃……”
“已经给我买了识字课本……”
“既不是未婚夫,又不是士兵……”
“哪怕是留下一个儿子也好啊……”
“他在用袖子擦着眼泪……”
“它吊在绳子上,就像个小孩……”
“现在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我们亲吻了她们的手……”
“我用一双小女孩的眼睛看着他们……”
“我们的妈妈没有笑过……”
“我不习惯自己的名字……
“他的军便服湿漉漉的……
“好像是她为他救出了女儿……”
“他们轮流把我抱到手上……从头到脚地拍打我……”
“为什么我这么小?”
“人的气味会把它们吸引过来……”
“为什么他们朝脸上开枪?我的妈妈这么漂亮……”
“你求我,让我开枪打死你……”
“我头上连块三角巾都没有……”
“大街上没有可以玩耍的伙伴……”
“我深夜打开窗子……把纸条交给风……”
“挖掘一下这里吧……”
“人们把爷爷埋在了窗户下面……”
“他们还用铁锹拍打了一阵,好让它看起来漂亮一些。”
“我给自己买了条带蝴蝶结的连衣裙……”
“他怎么会死呢,今天没开枪啊?”
“因为我们——是小女孩,而他——是小男孩……”
“如果和德国男孩子玩,你就不是我的哥们儿……”
“我们甚至都忘了这个词……”
“你们都该去前线,却在这儿爱我妈妈……”
“最后,他们大声叫喊着自己的名字……”
“我们四个人都套在这个小雪橇上……”
“这两个小男孩变得很轻,像麻雀一样……”
“我很害羞,因为我穿的是小女孩的皮鞋……”
“我喊啊,喊啊……不能停下来……”
“所有孩子都手拉着手……”
“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埋葬死人,而此刻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
“他收集到篮子里……”
“他们把小猫从家里带了出来……”
“你要记住:马利乌波里市,帕尔科瓦亚街6号……”
“我听见,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跟着姐姐——上士薇拉??列契金娜上了前线……”
“在那太阳升起的地方……”
“白衬衫在黑暗中远远地发着光……”
“妈妈倒在我刚刚擦洗过的干净地板上……”
“上帝是不是看到了这些?他是怎么想的……”
“这世间——让人百看不厌……”
“他们带回来又细又长的糖果,像铅笔一样……”
“箱子大小正好和他差不多……”
“我怕做这样的梦……”
“我希望妈妈就我一个孩子,只宠爱我……”
“他们没有沉下去,像皮球一样……”
“我记得蔚蓝蔚蓝的天空……我们的飞机在天上飞过……”
“像熟透的南瓜……”
“我们吃了……公园……”
“谁要哭,就开枪打死谁……”
“妈妈和爸爸——金子般的词语……”
“把她一块块地叼了回来……”
“我们家正好孵出一窝小鸡……我怕它们被弄死……”
“梅花国王,方块国王……”
“一张大全家福……”
“哪怕我往你们口袋里塞个小白面包也好啊……”
“妈妈清洗伤口……”
“他送给我一顶有红带子的平顶羊皮帽……”
“我冲着天空开枪……”
“是妈妈抱着我上了一年级……”
“小狗,可爱的小狗,请原谅……”
“她跑向一边,喊叫着:‘这不是我的女儿!不是我的!’”
“难道我们是孩子?我们是男人和女人……”
“请别把爸爸的西服给陌生的叔叔穿……”
“我在深夜哭泣:我快乐的妈妈在哪里?”
“他不让我飞走……”
“大家都想亲吻一下‘胜利’这个词……”
“我穿着父亲的军便装改成的衬衫……”
“我用红色的石竹花装饰它……”
“我永远等待着我们的爸爸……一生都在等……”
“在天之涯……在海之角……”
权作结束语
“可我还是想妈妈”
“我不习惯自己的名字”
“我久久地等待着爸爸,一生都在等……”
“可我还是想妈妈”
季娜??科夏克,八岁。
现在是一名理发师。
一年级……
1941年5月,我刚上完了一年级,父母把我送到了明斯克郊区的戈罗季谢少先队员夏令营去度夏。我到了那儿,才游了一次泳,过了两天——战争就爆发了。我们被带上火车,离开了那里。德国的飞机在天空中盘旋,我们却高声叫喊:“乌拉!”至于这些飞机是不是别的国家的,我们搞不清楚。在它们还没有轰炸之前……可是一旦开始轰炸,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所有的颜色都消失了。第一次出现了“死亡”这个词,所有人都在说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词,而妈妈和爸爸没有在身边……
当我们离开夏令营时,每个人的枕头套里都被塞进了些东西——有的塞了米,有的塞了白糖,甚至连最小的孩子都没有忽略。大家都随身带了些什么东西,人们都希望尽可能多地带些路上吃的。人们都特别珍惜这些食物。但是在火车上,我们看到了受伤的士兵。他们呻吟着,疼痛得厉害,我们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这在我们那里被称作“去给爸爸吃”,我们叫所有男军人“爸爸”。
有人告诉我们,明斯克被烧毁了,一切都被烧毁了,那里已经被德国人占领,我们要坐车去大后方。我们要去的,是没有战争的地方。
坐车走了一个多月。我们准备去某个城市,快到达的时候,因为德国人已经离得很近,人们不能抛下我们不管。于是,我们到了摩尔多瓦 。
这地方的风景非常美丽,周围耸立着不少教堂。房子都很低矮,而教堂很高大。没有睡觉的床和被褥,我们就睡在稻草上。冬季来临的时候,平均四个人才能拥有一双皮鞋。随之而来的是饥饿。挨饿的不仅仅是孩子,还有周围的人,因为所有的食物都供应给前线了。保育院里收养着两百五十个孩子。有一天——招呼大家去吃午饭,却没有任何吃的东西。女教导员和院长坐在食堂里,看着我们,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们养着一匹马,叫玛伊卡……它已经很老了,性情很温顺,我们用它来运水。第二天,这匹马被杀死了。大人给我们水喝,还有一小块玛伊卡的肉……但是这件事隐瞒了我们很久。我们要是知道了,不可能吃它的肉……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是我们保育院中唯一的一匹马。另外,还有两只饥饿的小猫,瘦骨嶙峋!还好,我们后来想,真是万幸啊,幸亏两只猫这么瘦弱,不然也会让我们吃掉的。
我们都腆着个大肚子走来走去,譬如我,能喝下一小桶汤,因为汤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给我盛多少,我就能喝下多少。是大自然拯救了我们,我们如同会吃草反刍的动物。春天,在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围绕着保育院……没有一棵树发芽长叶,因为我们吃光了所有的嫩芽,甚至剥光了嫩树皮。我们吃野菜,所有野菜都吃了个遍。保育院发给我们每人一件短呢子大衣,在大衣上缝了口袋,我们用来装野菜,我们穿着它,嘴里嚼着野菜。夏天拯救了我们,而冬天变得更加艰难。很小的孩子,我们有四十人,单独住在一起。每到深夜都会哭号不止,呼唤着爸爸和妈妈。教导员和老师尽量不在我们的面前提到“妈妈”这个词。她们给我们讲童话,都提前挑选好了图书,上面不能出现这个单词。如果突然有人说出“妈妈”这个词,孩子们立刻号啕大哭。伤心的痛哭根本无法劝得住。
我又重新上了一次一年级。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上完一年级时我获得了奖状,但是当我们到了保育院,被问道,谁有补考时,我说,我有。因为我以为,补考就是奖状的意思。三年级的时候,我从保育院中逃了出来,我要去找妈妈。在森林里,博利沙科夫爷爷发现了饿得有气无力的我。当他知道了我是从保育院里跑出来时,就把我带到了自己家里,收留了我。家中只有他和老奶奶两个人生活。我的身体慢慢地康复了,开始帮助他们收拾些家务:挖野菜,给土豆除草,什么活儿都干。我们吃的是面包,但这算什么面包啊,里面根本没有多少粮食。它的味道苦苦的,面粉里掺杂了所有能磨成粉的东西:滨藜、胡桃花、土豆。我至今都无法平静地看着这些腻味的野菜,能吃很多面包。不管怎么吃,我都吃不饱……在十来岁期间……
那么多的事我至今仍然记得。许多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记得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女孩,她钻进了不知谁家的菜园里,发现了一个小洞,她在那里守候着老鼠出来。小女孩饿坏了。我记得她的面孔,甚至她身上穿的萨拉凡 。有一天,我走近她,她告诉了我老鼠的事儿……我们就坐在一起,守候着这只老鼠……
整个战争期间,我都在等待,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和爷爷套好马车,去寻找妈妈。被疏散到后方的人们路过我家,我就问他们:“你们看没看到我的妈妈?”被疏散的人很多,那么多,每家都摆放着一锅热乎乎的荨麻汤。如果有人进来,好让他们随便喝些热乎乎的东西。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可以给他们吃的了……但是每家都放着一锅荨麻汤……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采集过这种荨麻。
战争结束了……我等着,一天、两天,没有一个人来找我。妈妈没来接我,而爸爸,我知道,他在军队里。我这样等了两个星期,再也没有耐心等待了。我爬上了一列火车,钻到一张座椅下,出发了……往哪儿去呢?我不知道。我想(这还是孩子的想法)所有的火车都应该去明斯克。而在明斯克,妈妈会等着我!然后,我们的爸爸也会回来……成了战斗英雄!身上挂满了勋章和奖章。
他们在某次轰炸中失踪了。邻居们后来告诉我——他们两个人去找我了。他们奔向了火车站……
我已经五十一岁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我还是想妈妈。
“我不习惯自己的名字”
列娜??克拉夫琴科,七岁。
现在是一名会计。
我,当然,对死亡一无所知……没有人来得及向我解释,我立刻就看到了它……
当机关枪从飞机上向下扫射,我觉得,所有的子弹都会向你飞来,向你的方向扫射过来。我请求:“妈咪,躺到我的身上吧……”她就用自己的身体把我盖住,那样的话,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最可怕的事情是失去妈妈……我看见一个被打死的年轻女人,小孩还吸吮着她的乳房,一分钟前她被打死了。孩子甚至都没有哭泣。而我就坐在旁边……
千万不要让我失去妈妈……妈妈总是把我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们坐上了一辆不知干什么的汽车,所有孩子的头上都被套上了水桶。我不听妈妈的话……
然后,我记得——我们被驱赶着排成一列纵队……他们从我身边抓走妈妈……我拉住她的手,扯着她的马尔基塞裙,这条裙子本来是不应该在战争期间穿的。这是她最漂亮的裙子,最漂亮的。我不放……哭叫……法西斯分子先是用步枪打我,当我倒在地上,他们就用皮靴踢我。一个陌生的女人把我拉开了,我和她坐到了一个车厢里,坐在车上走。去哪里呢?她叫我的名字“阿涅奇卡”……可是我心想,我有另外的名字……好像我记得,我有另外一个名字,但是叫什么,我忘记了,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因为他们拉走了我的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我好像从成年人的谈话中听明白了,这是要把我们运到德国去。我记得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德国人需要我这样的小姑娘呢?我到他们那里能干什么?天黑下来时,妇女们把我叫到门口,从车厢里直接把我推了下去:“快跑!说不定,你会得救的。”
我滚落到了一个沟里,在那里睡着了。天气很冷,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把我抱到一个温暖的地方,说着温柔的话。我一辈子都在做这样的梦……
战争结束后,过了二十五年,我只找到了我的一个姨妈。她叫出了我的真实姓名,我很久都不能习惯。
我没有答应……
“我永远等待着我们的爸爸……一生都在等……”
阿尔谢尼??古京,生于1941年。
现在是一名电工。
在胜利日 ,我刚满四岁……
清早起床后我就对大家说,我已经五岁了,不是快五岁,而是五岁了。我想成为大人。等爸爸从战场上回来,我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这一天,主席召集了所有女人:“胜利啦!”他亲吻了大家,亲了每一个人。我当时和妈妈在一起……我非常高兴,可妈妈却哭了。
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到一起……在村子后面点着了德国汽车的橡胶轮胎。
他们叫喊着:“乌拉!乌——拉!胜利啦!”他们敲打着德国人的钢盔,那都是在此之前从森林里搜集来的。他们敲打着,像敲鼓一样。
我们住在窑洞里……我跑向窑洞……妈妈在哭泣。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今天要哭,而不高兴。
下起雨来,我折了一根柳条,测量着我们家窑洞附近的水洼儿。
“你在干什么?”有人问我。
“我测量一下——看是不是个深坑?要不然等爸爸回来,会掉进去的。”
邻居们都哭了,妈妈也在哭。我不懂他们所说的,什么叫——失去了音信。
我久久地等待着爸爸,一生都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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