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详情

编辑推荐:
定格历史,收藏记忆,开创读图时代,观照百多年来人类的生存与和发展
内容简介:
《老照片》珍藏版是《老照片》单行本的合订版,每四辑单行本合订成一册。本书为《老照片》珍藏版叁拾,内含单行本第一二三辑、一二四辑、一二五辑和一二六辑。此次出版,稍有修订。
作者简介:
冯克力(主编),二十几年里致力于老照片的编辑、研究,著有《感言老照片》《当历史可以观看》等。
精彩书评(也可填写前言/序)
“共和国60年60本书”入选评语这样评价《老照片》:
“十余年来,不断出版的《老照片》以朴素而温情的独特方式定格历史,使我们得以在过去朦胧的霞光中,重新认识和反思切身的社会生活。”
著名艺术家、作家陈丹青则说:
《老照片》“已成为全体国民的私人照相簿,人人都会在其中找到既属于亲属、又属于国家的记忆。这是一份持续遗失而遭贬值的记忆,《老照片》使之不断扩展、传递,默默增值,有如找回了家族的遗物。它因此超越了摄影,如它征集的文字,超越文章,是人在目睹照片之际的喃喃自语,是当一切皆尽消陨,濒于失忆,于是有迟到的告白。”
著名历史学者傅国涌在“为《老照片》一百辑”所写的《收集照片便是收集世界》中说道:
“穿过岁月幸存下来的老照片,远不仅仅是满足人的怀旧的需要,更多的是人的尊严与权利被重新肯定,由此可以体悟《老照片》不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正视人的命运,是以记忆反抗遗忘之举。”
目录
老照片(第一二三辑)
傅国涌 我的第一本书——故乡雁荡杂忆之九
秦 风 山乡岁月——岁月台湾1960之五
约翰·特纳 中国见闻1956
南洲丁 玉醴泉香:一个乡村的童年记忆
许大昕 莽撞的见者——西方船员镜头里的武汉
穆 公 我的外公刘季英
刘汉忠 长空壮怀 旧影留痕——记中国空军英烈龙震泽
陈探月 一位本土牧师的人生轨迹
王冬梅 祖父辈的故事
吴华民 一张照片 几多悲欢
小 亢 我的三姨
刁耀中 一名教书匠的六十年
许学芳 女儿的童年
潘美顾 潘美顾医生在华生活回忆
李建华 沧洲书场忆往
孙国辉 1949年扑灭平庄鼠疫的又一张照片
郑文安 永盛中学医务班
张鹏程 胜利油田会战点滴
管海寅 难忘的下乡岁月
李 宾 改革开放前的南宁机场
冯克力 严冬里的暖意
封 面 古帆新桥(汤姆·哈金斯 摄影)
封 二 台湾横贯公路开通的第一年(秦风)
封 三 1956年的辽宁抚顺(汤姆·哈金斯 摄影)
老照片(第一二四辑)
刘统 上海“二·六大轰炸”始末
王平 一张青岛老照片引起的回忆
梦月 陈宗娥与山东省立剧院
长谷川晓子 日本的“娇声卖国奴”长谷川照子
王端阳 1974年:我陪冯牧进独龙江
张琦 华年碎影——忆山村学校文艺队
小非 教书逸事
秦风 街头人生——岁月台湾1960之六
傅国涌 在山中神游华夏——故乡雁荡杂忆之十
周建 大山四季与知青挚友
果德永 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女人
刘仁波 青春记忆
白其龙 母亲梁秀娟的舞台生涯
邵维 邵帆 父亲的求学路
邓一平 我家的全家福
王伟辰 爷爷时代的扫盲运动
吴德祥 清末书商的合影
陈衍德 菲律宾华侨的抗战照片
冯日乾 1958年:村民的集体照
冯克力 一位美国牧师留下的影像
老照片(第一二五辑)
邓可蕴 我的童年:1942 年前后
王秋杭 被忽视的摄影大师郑鸣玉
孙国辉 拍鹤老人吴绍同
李重庵 一张照片 三段故事
穆 公 血染的家书
王晓勇 初中岁月
陈毓峰 岁月留痕忆恩师
傅国涌 似水年华凝成冰 ——故乡雁荡杂忆之十一
马京东 爷爷的欧战见闻
姚锡伦 那年我们在鱼嘴修水电站
王庆昌 我的中学学习生活
侯洛明 怀揣梦想去下乡
叶炘睿 黄埔老兵邵光选的抗战影像
龚玉和 “民国公子”陈世安小记
张 微 关于一位百岁老人的记忆
侯艺兵 往事如昨 旧照惟新
李建伟 母亲照片引起的回忆
都忠基 都孝基 口述 都云霞 都云洁 整理
三个月夫妻,六十年继母
冯克力 重提“照片的独立话语”
老照片(第一二六辑)
王秋杭 我跟沙孟老的摄影缘
林冠珍 伍连德在北京的故宅
曾 自 田家英去延安
许大昕 一座城的身安与心安 ——20 世纪初年北京庶民侧影
陈探月 齐鲁大学的体育传统
孙国辉 1946 年:上海选美
耿 仝 “发现”双桃泉
傅国涌 石子滩的黄昏 ——故乡雁荡杂忆之十二
李东川 老家纪事
晏 欢 两张全家福里的时代变迁
韩秉公 创建山东省整形外科纪事
李东生 列车冠名权的拍卖
杨瑞庆 难忘年复一年的“农忙假”
陈 凯 我的五年“调干生”生涯
张进仁 在部队农场接受锻炼
胡秀兰 回忆我的中学时代
凌光启 凌家有故事
吴华民 抗战年代的家
王繁荣 不幸孩童之“幸福童年”
周志跃 一张令人唏嘘的照片
谭金土 戏读一本照相簿
冯克力 一个气象站的“历史观”
封 面 20世纪初的北京街景(秦风老照片馆)
中 插 老北京庶民生活着色照片(丰克)
封 二 上海选美中的佳丽(孙国辉)
封 三 清末的崇文门(秦风老照片馆)
样章
我的第一本书
——故乡雁荡杂忆之九
傅国涌
一
我自小在雁荡山中,我的目光一次次地触摸那些刻在石头上的象形文字,许多人名、地名就是在白云般悠长的岁月中慢慢变得熟悉起来的,从大名鼎鼎的阮元、傅增湘、康有为、张元济这些人到并不知名的柯璜等人,每当在书中读到我在石头上读到过的人名,我便怦然心动,如遇故人。可以说,我的世界首先是从石头开始的。
但真正有意识地触目这些摩崖石刻,已是1983年的初冬。
我对这些石头包括墓碑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试图去理解石头背后的人和他们的时代。我记得那年我带了两支铅笔和几张白纸,找到了离我家不远的枫树岭下李孝光墓,把墓碑上的文字拓了下来。站立在元代文学史上的李孝光,是我早几年就从滕万林老师的考证文章中接触到的,直到此时才产生强烈的亲近之感。
灵岩景区镶嵌在龙鼻洞壁的那块篆书碑,也无数次吸引过我,上面记录了张元济、蒋维乔、傅增湘等人1916年的游踪。此时,商务印书馆正处于黄金时代,张元济、蒋维乔和傅增湘等联袂来游雁荡——
丙辰九月二十五日,蒋君冶招游雁荡,宿灵岩寺。翌日,观小龙湫,探天窗洞,登屏霞嶂,挹龙鼻水,摩崖题名。曼殊白,廷夔记,同游者,海盐张元济、武进蒋维乔、江安傅增湘。
篆书后面还有楷书小字:
乙亥夏偕贵阳邢端嵊邢震南
自黄山归迂道来游增湘记
相距十九年,傅增湘再游此地,补了这两行小字。
我读此碑,仿佛看见这些历史中人就在石头中向我说话。
还有灵岩寺大门口阮元的那块碑,每次见了,总要伫立良久,再读一遍。其实内容很简单,但那一手隶书让我心生欢喜:
嘉庆三年四月四日学使阮元偕客来游
我最早知道阮元其人就是从这块石头上。他曾任浙江学政,嘉庆三年也就是1798年返京任户部左侍郎,游雁荡大约就在返京之前,其时不过三十五岁。之后他回浙江任巡抚差不多十年。在西湖边创立的诂经精舍,影响深远,培养了包括章太炎在内的许多学者。
大龙湫的崖壁上、潭水边题刻甚多,由唐宋至明清、民国,跨越近千年,一直引发争议的“杜审言来”,到底是否杜甫的祖父,那块刻石就在这儿。“千尺珠玑”“矫若游龙”“天下飞来”“活泼泼地”……在众多的摩崖中,康有为手书的“白龙飞下”并不显眼,也显得俗气。康有为来时已是生命的暮年,失去了戊戌变法时代的那种豪气。
在我少年时常去的燕尾瀑,崖壁上“燕尾瀑”三个大字出自黄岩柯璜之手,许多年后,我研究京师大学堂的历史,发现此人是京师大学堂的学生。
石头中藏着历史。难怪秦始皇喜欢在石头上留下自己的丰功伟绩,许多文人雅士也喜欢在名山的石头上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臧克家那几句被我们少年时背得烂熟的诗,就是很好的证明。然而,我还是喜欢那些石头。
这些经过时间雕琢的刻石,不断地提醒我山中岁月从来不是孤悬于世的,至少自宋以来,雁荡山就是一座名山,循着这些线索,我可以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我成年之后关注中国近代史,许多名字我小时候早就在这些石头上看熟了。在我家的后门,东石梁洞门口的悬崖上刻着“石虹洞”三个大字,署名“临海屈映光”,屈映光是浙江辛亥革命的要角之一,他的故乡临海与雁荡相去不远,1924年、1927年曾两次进山。
二
我喜欢雁荡的石头,进而寻找雁荡山志、乐清县志等旧书,1983年冬天开始在练习本上抄了不少。不知道教我们历史的盛笃周老师怎么会听说此事。1985年春天,他突然来到我家,因我不在家,他留下纸条,约我去雁荡中学见面。原来乐清县教育局和雁荡山管理局、雁荡中学正在筹办雁荡山旅游学校,这是一所职业高中,在全县初中毕业生中招生。因为没有教材,决定自己动手编写,《旅游历史》的任务落在了他身上,他找我一起来编,时间很紧,几个月就要成书、印出,下半年就要使用。
当时,盛笃周老师已年届六十,他是1923年生人,1949年加入民盟,长期在雁荡中学任教,我舅舅五十年代在此求学,他教他们语文。我大约在念初中时就读过他写的旧体诗,在1979年雁荡山管理局编印的《雁荡山诗选》中有他的三首诗词,两首绝句尤清新可诵。
《登中折瀑途中》:
云树沉沉一径幽,
桐花初落叶方稠。
枝头经雨呈新绿,
添得山间翠欲流。
《小龙湫深谷所见》:
深谷独盘桓,千岩蔚大观。
白云浮动处,卓笔写双鸾。
卓笔峰、双鸾峰都在小龙湫前。后来我还读到他的《重游石梁洞》,其中有句:“石梁不与人偕老,长伴僧岩亘古留。”我就是天天背靠石梁,面朝老僧岩长大的。它们却不与人偕老,从亘古到如今都没有改变。
盛老师以文史和旧体诗词见长,在雁荡中学乃至整个乐清的声望很高。早年教语文,后来专教历史。初中三年,我常在校园里看到他,只是那时他不认识我。
1983年到1984年,他教过我一年历史,我还记得他在课堂上给我们出的一个字谜,谜面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当时似乎没有人猜出来。他亮出谜底,一个“曰”字。“萧萧”联系到南朝的“陳”,南朝宋齐梁陈,在陈霸先之前二朝皇帝都为萧姓,“陳”字无边、落木,是为“曰”。他解释时,满座安静。三十年后,2014年4月3日,九十一岁的盛老师去世,我送去的挽联,上联即是指此事:
三十年前,先生笑问,无边落木萧萧下,满堂无语;
一师去后,雁荡黯然,不尽龙湫滚滚来,群峰有泪。
他是抗日战争时期宗文中学的学生。这所学校本在杭州,全称为杭州私立宗文中学,校长钟毓龙为清朝最后一科举人,自1921年起做了二十五年的校长,确立了“质朴耐苦,诚实不欺”的校训。1937年12月24日,杭州沦陷,学校迁往建德。因雁荡一带几位士绅的邀请,次年秋,宗文中学开始在雁荡招生,本部设在雁山旅社,就是我少年时上学的雁荡中学旧址,另租北斗洞道观和净明寺为分部。到1940年下学期,宗文中学在雁荡共有学生444人,老师26人,极一时之盛。
少年盛笃周恰逢其时,得以进入宗文,在北斗洞分部求学。从1940年底到1941年初,宗文中学开始迁离雁荡。直到晚年,他仍念念不忘在北斗洞的那些时光,留下了许多诗词,如《江城子·重登北斗洞》上阙:
少年求学寓琳宫。石玲珑,水淙淙。雾阁云窗,共读乐融融。阵阵弦歌回石屋,应暮鼓,伴晨钟。
如《凤凰台上忆吹箫》上阙:
负笈宗文,同窗三载,少小相聚名山。记芸窗剪烛,漏尽更残。长伴净明钟鼓,多少次北斗凭栏。春秋日,耽山娱水,几绝人寰。
虽然那时的物质生活如此艰苦,以咸菜、青菜、马铃薯、豆类下饭,甚至常常面临断米的威胁。练习本是土报纸,晚上自修靠蜡烛或菜油灯,但学习的气氛浓厚。钟校长写过一首《戏作调诸同事》:
多少英贤共我游,令人不复忆杭州。
山河指掌杨承直,锦绣罗胸许企由。
雅擅文章山带盛,职司经济岳希仇。
大观倘遇龙华会,身手男儿显顾球。
诗中提及当时宗文的多位老师:杨承直、许企由、盛山带、仇岳希、(李)大观、(唐)龙华(李、唐为夫妇)、顾球。酷爱雁荡山水的国文老师盛山带为学生朗读诗文的神态,擅长钟鼎文的钟校长在大雪天穿着单衣为同学们挥毫泼墨的形象,都长久地留在了他们的记忆中。(资料来源于黄士华《宗文中学在雁山》,《乐清文史资料》第十辑)
盛笃周老师怀念旧时光,不断地追忆宗文的校长和其他师长,曾为灵峰的宗文中学纪念亭写过一篇赞:
灵峰脚下,鸣玉溪边。一山拔起,佳木笼巅。危崖绝顶,一亭翼然。立碑记事,用彰先贤。日寇入侵,杭城烽烟。宗文中学,辗转南迁。钟公毓龙,名山有缘。艰苦办学,八方支援。课堂宿舍,茅屋数椽。含辛茹苦,厥志弥坚。温台学子,闻风相传。携笺负笈,归之若川。弦歌一堂,盛况空前。钟灵毓秀,桃李满园。……
我现在才明白他为什么对北斗洞如此情有独钟,《旅游历史——乙编:雁荡山名胜古迹》中《北斗洞》一篇也是他亲自执笔。1985年,距离宗文中学在雁荡已近半个世纪,想起他少年时北斗洞中八仙楼、凌霄殿都曾是教室,朝花夕拾,书声弥漫,名山与学子如此结缘令人神往。难怪他说起洞内建筑如此熟悉。
这本小书大约四万字,共四十篇,其中我执笔三十五篇,盛老师执笔五篇,我执笔的部分,也都经过他修订。他的文字简练、朴素,绝不啰嗦,但明明白白。在编写这本教材期间,我经常往返于谢公岭,每次去不是他留我吃饭,就是另外一个正在编《旅游地理》的盛老师留我吃饭。他也曾专门来过我家一趟,我又陪他登谢公岭去了雁荡。
这年6月,当全稿完成,我在写后记时心里想到的是孟浩然的诗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我那时年少轻狂,自以为在做一件大事,其中说:“我们从历史角度系统叙述雁荡山的名胜古迹,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盛老师不同意用后记,也不要前言,连署名都没有就印了。
这是我生平的第一本小书,打字油印了二百册。我记得领到二百元稿费,十元面额的一摞。盛老师一分也不要,全给了我,他的理由是他有工资,再说主要是我执笔的。当年,有一篇《马鞍岭》在《温州日报》发表,我们共同署名,他用了一个化名“盛侃”。稿费他全部给了我,我推辞不了,只好收下。
第二年秋天,他托人带给我一册《雁荡山特辑》,是乐清县政协文史工作组编印的,从《旅游历史——乙编:雁荡山名胜古迹》中选载了七篇,前面有个编者按:
盛笃周、傅国涌同志编写的《旅游历史——乙编:雁荡山名胜古迹》,是作为雁荡旅游学校旅游历史教材使用的,按雁荡山七个风景区中主要风景点,分别写了近四十篇(名胜古迹)史话。现选载几篇,以飨读者。
这可以算是我生平第一本小册子,带有考证和史话的性质。前后用了两个月时间完成,资料的积累则前后近两年。我记得1984年8月我在北京中关村小娘舅家小住时,正醉心于雁荡山及温州地方史料的收集和整理,决意写几本书出来。舅舅建议我选择某个时代,专攻断代史,像吴晗那样,我当时还不以为然。认为研究雁荡山也一样很有价值。
三
《旅游历史——乙编:雁荡山名胜古迹》印出不久,刚从温州师专毕业的林宏伟和还在读的许平乐办了一期雁荡山语文夏令营,邀我作为老师参加。时在1985年8月。来自温州、台州各地的中学生大约二十人(其中有几个小学生),住在雁荡中学招待所,那曾是我们1983年秋天的学生宿舍。前后大约三天,我们的足迹主要在二灵一龙,我大概是主要的讲解者。我依稀记得那几天,我们在山水之间有西瓜、有啤酒,有单纯的文学话语,尤其难忘在灵岩的一处露天茶室,一杯清茶,休憩闲话的场景。在大龙湫和灵峰合掌峰前,我们留下了两张在当时还有点奢侈的彩色合影。
我记得在雁荡中学的办公室做了一次讲座,除了夏令营的师生,还有当地一些大学生来旁听,满满一屋子的人。我主要讲了关于雁荡山名的由来、雁荡山的开发史,没有讲稿,只有一块黑板。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讲座,面对的是同龄人和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学生。
三十三年后,我偶然遇到来自台州的一位语文教研员,发现他的名字与当年一位同学的一样,我猜想是同一个人,他已经认不出我,因为当时我用的不是本名,他完全无法对号入座,最终是我认出了他。但他依然记得我讲座的内容,我曾说雁荡之所以写成“雁荡”是因为山顶的雁湖,又写成“雁宕”是因为石头。
2018年夏天,我的《新学记》出版后,在雁荡半书房举行了一场分享会,他从台州开车来参加,结束签书时,看到他的姓名,我猜测他就是当年语文夏令营的那位。他叫张焕利,来自黄岩院桥中学,是高三学生。我对他印象深的原因是临别时给我的留言本上写的那番话,尖锐,富有批判性。而当时大多数同学的留言都是文学抒情,以诗为主。今天,他依稀还有当年的棱角。
当时诗写得最好的是一个叫杨小敏的同学,他后来读了警校,成为一名警察。我们曾保持通信数年,他寄来过不少诗稿。另外有平阳水头的三个女生结伴而来,她们是平阳二中和鳌江一中的高一学生,我和钱一黎与钱颂扬两位通过信,她们都喜欢写诗,特别是颂扬,她经常在当地诗歌刊物《潮声》上发表作品,八十年代我们一直保持通信,直到九十年代后才渐渐失去联系。我们的通信几乎只有一个主题:文学。她给我寄来过大量诗稿。那是八十年代才会有的交往方式。前些年,她来杭州一所中学任教,偶然遇到,恢复了联系,她写的诗散发着那个时代才有的气味,我在二十岁前后也曾在笔记本上写了数年的诗,只是写给自己和朋友看的。
她们几个女生曾在灵峰凝碧潭划过船,还留下了两张黑白照片,其中有颂扬、一黎和林爱女,还有一位温师专的女生。颂扬当时就写过一首《凝碧潭荡舟》,题目似乎还是我加的。这首诗的写作时间是1985年8月6日。在雁荡的日子她还写过《雁荡山峰》《我是一株野草》等小诗。
在她抄录的诗稿中,有一首《夜中有许多美——夜观灵峰,迎雷披雨拾阶抒怀》,如果不是这首诗,我已完全不记得我们看过灵峰夜景,还遇到了雷雨——
夜幕,少女的羞涩
漾起两颊飞红的云彩
把每夜的热情藏起
回颜一笑,就跑了
天,总是有光
夜拖着黛色的影子
很逗人心跳呢!
走,走,怎不看看朦胧的美
踩着游兴牵着笑的
——不用骗我们了,惊雷——
我们轻轻的脚步,频频跳着
还要踏出用心唱的歌
闪电是个调皮的孩子
掀着夜空,却不让看真切
风和雨还嬉笑么?
喝,我的心可已满是景色
相隔三十三年,她已无法确认是她写的,还是杨小敏写的。经小敏确认是他写的。
这些诗句今天读来也许会觉得稚嫩和单纯,而我却喜欢这样的稚嫩和单纯,那是我少年的记忆,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也只能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在后来展开的岁月里,我觉得那个夏天是特别奢侈的夏天,一群来自浙南各地的中学生相聚在雁荡山,大多数人原本互不相识,却都做着共同的文学梦。其中有个小插曲,永嘉中学念高二的一位男生喜欢同行的一个女生,不敢找她合影,就拉上我,三个人一起在大龙湫照了一张彩照。此后的数十年,与他再无任何联系。绝大多数人也几乎再无交集,但曾经匆匆聚散的一群八十年代中学生写下的诗句,字里行间仍可以辨认出那个时代才有的痕迹。
也是在这个夏天,我第一次接触到朦胧诗,被顾城他们的诗所吸引,在此之前,我读的诗除了雪莱、拜伦、勃朗宁夫人和泰戈尔的,就是徐志摩、戴望舒这些人的,当代诗人的作品几乎没有接触过。我的世界还是一个山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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