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根斯坦十讲(浙江大学教授楼巍10堂哲学课,一本书让你理解维特根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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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编辑推荐 |
1.
维特根斯坦,被视为天才的完美典范,曾师从著名哲学家罗素,是20世纪大哲学家。本书是浙江大学教授楼巍讲解维特根斯坦的10堂哲学课,由多名维特根斯坦权威研究者推荐。 2.
看这本书,让你也懂得如何跟别人谈论维特根斯坦。这是一本能够改变人们思维方式的讲解维特根斯坦的优秀之作。 3.
楼巍研究维特根斯坦已有十多年,他翻译了维特根斯坦多本重要著作,且已出版相关专著,是新一代研究维特根斯坦走在前面的青年学者之一。他用浅而易懂的话讲解了维特根斯坦的重要思想,书写了自己的独家观点,是本书至为可贵之处。 4.
本书由著名设计师丁威静操刀装帧设计,是继《聪明之书》系列之后又一设计力作。 5.
本书采用裸脊锁线装订,封面臻质本色孔雀蓝搭配雪松绿印银,内文选用玉龙书纸,从封面、版式,到各个细节,无一遗落,是一本令人心动的哲学课图书。 |
内容简介 |
维特根斯坦,这位天才之典范、20世纪大哲学家,读哲学,谁没有读过他呢? 本书是浙江大学教授楼巍讲解维特根斯坦的10堂哲学课,一本书让你理解维特根斯坦:全书共十讲,第一讲介绍了维特根斯坦生平及主要著作,之后九讲讲解了维特根斯坦重要思想与主要命题,如“语言图画说”“语言和世界先天秩序”“不可说和显示”“私人语言的问题” “驳斥罗素的‘归纳原则’”“知识和确定性”等。这些在学界曾引起较大争议、一度成为研究热点的话题,透过如此清晰的讲解,让读者能够多面了解维特根斯坦,一并解除对维特根斯坦的疑难。 |
作者简介 |
楼巍,浙江义乌人,浙江大学哲学博士,现为浙江大学哲学学院教授,著有《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注解》,译有《哲学研究》《论文化与价值》《蓝皮书和棕皮书》,研究兴趣为语言哲学与维特根斯坦哲学。 |
名家评语 |
读维特根斯坦,多数读者难免不得其门而入。这本通俗小书意在领读者入门。青年学者楼巍在维特根斯坦哲学用功甚深,小书读来顺畅,而所论皆有根据,值得推荐。 ——陈嘉映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事实准确,评述得当,这是我在阅读了楼巍教授这本书之后得到的深刻印象!关于维特根斯坦的传记和评述,中文世界已有不少佳作,但楼巍此书,堪称上乘。只有亲历维特根斯坦著作翻译的人,才能感受维特根斯坦的生活世界,才能写出如此精彩的思想解读。 ——江怡(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教授) 维特根斯坦无疑是值得一读的哲学家,无论是对学者还是对普通读者,都是如此。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的著作有种迷人的气息,外表质朴,但内在深奥,且极为精致。维特根斯坦所讨论的东西既非常专业,又非常贴近个人经验,且有广泛的文化影响力。对这样的哲学家,最好的阅读方式是直接啃原文,因为读者所遇到的二手文献肯定是充满争议的。这常常让普通读者望而却步。楼巍的《维特根斯坦十讲》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本书精选了几个主题,涵盖了维特根斯坦的前、后期哲学,直接阐述相关的核心思想。楼巍研究维特根斯坦多年,对这样的写作是驾轻就熟。他还是一位好教师,读他这本书,就像听他讲课,流畅,率直,代入感十足。它不像那些学究气满满的导读那样,期待读者接下来钻研文本,甚至写读书笔记,相反,这本书是自足的,读者无需先修哲学课,也无需对照维特根斯坦的原著,即可愉快地读完,并理解其基本思想。当然,《维特根斯坦十讲》也可以充当攀登原著的梯子,帮助读者亲自思考原著所研究的哲学问题,让读者带着自己的思考经验翻开原著——毕竟,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序言第一句话就说,“或许,只有那些有过与本书表达的相同或至少相似思想的人,才能理解本书”。 ——黄敏(中山大学哲学系教授) 王国维有言:哲学上之说,大都可爱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爱。而楼巍的新作《维特根斯坦十讲》兼具了这两项优点。维特根斯坦的思想以难懂著称,这本小书却能在曲折微妙处不避烦难,艰难险要处举重若轻,对维氏思想的述评既妙趣横生,又不失其味道,实为难能可贵。 ——刘畅(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副教授) 本书用一种“综观”的视角全面地勾勒出了维特根斯坦哲学的样貌,用“祛魅”的手法清晰地展现了维特根斯坦思想的基本轮廓。全书深入浅出、行云流水、不落窠臼、回味无穷。对于想了解维特根斯坦思想的读者来说,这本书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入门佳作。 ——代海强(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 |
目录 |
第一讲 “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 第二讲 语言是世界的图画 第三讲 语言和世界的先天秩序 第四讲 不可说和显示 第五讲 回到粗糙的地面上 第六讲 反本质主义 第七讲 遵守规则的悖论 第八讲 私人语言的问题 第九讲 驳斥罗素的“归纳原则” 第十讲 知识和确定性 |
内容选摘 |
第一讲“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 1. 一个矛盾的混合体 在得知自己得了前列腺癌以后,维特根斯坦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甚至说自己并不想接受治疗,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愿望,唯一让他感到害怕的,只是死在冰冷的医院病床上,因此,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的时候,剑桥的贝文医生提出维特根斯坦可以在他家里度过自己最后的时光,对此,维特根斯坦肯定是十分感激的。 1951年4月27日晚,维特根斯坦病得很厉害。贝文医生对他说:“你只能再活几天了。”他大声地回答:“好!”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对整晚照看他的贝文夫人说:“告诉他们,我度过了美好的(wonderful)一生!”用这个“他们”,维特根斯坦显然指的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位亲密的朋友。两天后,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可能没有“之一”了)维特根斯坦去世了。 作为他的亲密朋友之一,美国哲学家马尔康姆(Norman Malcolm)对于“美好的一生”这个表述曾经有过这样的评论:“当我想到他深刻的悲观主义,他精神和道德上的痛苦程度,他使用自己智力的无情方式,他对爱的需求以及那种排斥爱的冷酷性,我倾向于相信他的人生是极度不幸的。然而,最后他说它是‘美好的’。对我而言,这似乎是一句神秘而又不可思议地令人感动的话。”马尔康姆的评价是中肯的。在我看来,维特根斯坦就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这种混合也许只有在天才的身上才能维持其统一性:明明继承了大量的财富,却散尽钱财过极其简朴、自力更生的生活;既是一个悲观、痛苦的人,但又具有最高度的幽默感;既需要别人的爱和温情,却又因为自己的高标准和冷酷排斥着别人的爱和温情;既具有当时欧洲人所能达到的最高的、最精英的文化,又强烈地想要工作和生活在最平凡甚至最贫穷的人民当中;在理智工作和哲学研究上达到了一个别人几乎无法超越的高度,而又强烈地流露出对作为一个行业的哲学的鄙视(因为哲学对他来说是一种绝对纯粹的精神活动);作为一个教师,他倾尽全力地在理智上教导和培养学生,却又建议学生不要从事任何与学术有关的工作……顺便说一下,马尔康姆的《回忆维特根斯坦》是我读过的最感人的一本回忆录,1984 年曾经出过一个中文版 (商务印书馆出版),并于 2012年再版。事实上,我相信维特根斯坦的亲密朋友们写下的传记或回忆录都是又感人又合乎事实的。有人说,要为一个人写传记或回忆录,需要与这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达到所谓的客观性,但这一定是胡扯,没有爱和温情的传记或回忆录只能是材料的罗列,就像一份档案,它也许是客观的,但是,如果它不能帮助我们去“全面地”理解这个人的精神生活,并且用这些理解来改善我们自己的精神生活,那么它又有什么用呢? 为了全面地理解维特根斯坦的精神生活,另一本值得推荐的回忆录是《对维特根斯坦的回忆》(Recollections of Wittgenstein)。这本回忆录收录了包含维特根斯坦的姐姐在内的六个人的回忆。他的姐姐赫尔敏·维特根斯坦 (Hermine Wittgenstein)说维特根斯坦的中学同学都觉得他来自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因为他总是用尊称“您”来称呼别人,而且他的阅读品味也完全不同于其他人。当然,在所有这些回忆录之中,在我看来最值得一读的是德鲁利(Maurice O’Connor Drury)的记录。德鲁利是维特根斯坦的学生兼老友,记录了他与维特根斯坦的很多谈话。值得一提的是,德鲁利听从了维特根斯坦的建议,并没有从事任何与哲学有关的学术工作,而是成了一名精神科医生(因为维特根斯坦对他说要做一个真正对别人有用的人),但是,他写的一本哲学著作《词语的危险》 (The Danger of Words)却被瑞·蒙克(维特根斯坦的另一本传记《维特根斯坦传:天才之为责任》的作者)誉为“维特根斯坦所有学生出版的书中最忠实于维特根斯坦的著作”。 2. 维特根斯坦的精神特质 维特根斯坦是一个奇特的人,出生于一个富可敌国的家庭,儿时设计过缝纫机,长大后做过风筝飞行试验,设计过飞机的螺旋桨,研究过数学的基础,在罗素门下研究过数理逻辑,曾是罗素的学生但很快就成了能够改变罗素思想的人,喜欢隐居和独处,具有极高的音乐和艺术修养,作为志愿军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且表现英勇(几乎是一种求死的渴望让他表现英勇),战争期间写下了著名的《逻辑哲学论》,散尽了父亲留给自己的巨额遗产,认为自己解决了一切哲学问题之后在奥地利的贫困山区当了六年的小学老师,想要进入修道院避世而无果,为自己的姐姐设计并建造了一幢房子,否定了自己的前期哲学而开创了一种新的哲学,成为了剑桥的哲学教授,二战中志愿当了医务人员,辞去教授职务潜心写成了后来脍炙人口的名著《哲学研究》(被当代众多哲学家评为对他们影响Z大的哲学著作),死后留下了两万多页的手稿、打字稿,很少读经典哲学著作但很喜欢读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的书…… 本节的任务是给出一种简洁的方法,帮助我们理解维特根斯坦的那些奇特的人生经历。既然前面谈到了维特根斯坦的精神生活,那么我们就来刻画一下他的精神生活的几个特点。正是这些特点在很大程度上支配了维特根斯坦的整部人生。理解了这些特点,我们也就大致理解了他的人生。 一是对音乐和机械的永久兴趣。 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是奥地利人(后来,德国在二战中合并了奥地利,在德国和英国中,维特根斯坦选择了英国国籍),1889年4月26日出生于维也纳,是家中八个孩子中的老小,有四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他们的父亲卡尔·维特根斯坦抗拒传统教育,十七岁就跑到了美国,两年后回到奥地利,先是当钢铁公司的负责人,后来成为奥地利的钢铁大王,母亲莱奥波迪是一个银行家的女儿,极具音乐才能。 维特根斯坦的家庭是一个极其富裕的家庭,同时也是一个极具音乐气息的家庭,著名音乐家勃拉姆斯常是这个家庭的座上宾。顺便说一下,维特根斯坦的哥哥保罗·维特根斯坦在一战中失去了右手,后来成了著名的“独臂钢琴家”,著名音乐家莱伯(Josef Labor)、理查德·斯特劳斯(Richard Strauss) 和拉威尔(Maurice Ravel) 都专门为他创作过一只手弹的钢琴曲(这从侧面说明了维特根斯坦家庭的显赫)。 一边是钢琴,一边是钢铁,维特根斯坦对音乐和机械的永久兴趣可能就源自他的母亲和父亲,但这种兴趣并不是什么业余的爱好。维特根斯坦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做什么都不可能停留在业余级别。比如,几乎所有的传记都写到维特根斯坦的单簧管吹得很不错,而且有着非比寻常的吹口哨的才能。1949年,维特根斯坦去美国拜访他的学生马尔康姆,后者曾记载道:“我对回家的长途火车的主要记忆是我们谈论了音乐,维特根斯坦带着令人惊讶的准确性和表现力用口哨为我吹了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的一些部分。” 对机械的兴趣就更容易刻画了。 在很小的时候,维特根斯坦就在自家地下室自己设计并制造缝纫机了,而这台缝纫机居然是可以使用的,这让他的姐姐们纷纷吃了一惊。后来,在去世前几年,他还经常去逛伦敦南肯辛顿的机械博物馆,与那些他心爱的老式蒸汽机整天地待在一起。此外,有很多传闻说每当某个机械装置坏了,维特根斯坦总能将它们修好。 维特根斯坦中学阶段的志向是学习物理学,他起初想要在维也纳追随玻尔兹曼(Ludwig Boltzmann)学习物理学,但是玻尔兹曼在 1906 年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于是,维特根斯坦先是去了柏林的夏洛腾堡工学院,两年后去了英国,在德比郡的“风筝飞行高层大气站”(Kite Flying Upper Atmosphere Station)用风筝做实验。1908年秋天,他注册为曼彻斯特大学工程系的研究型学生。在那些年,他热情地投入到对航空学的研究之中。在风筝飞行试验的基础上,维特根斯坦制造了一个用在飞机上的喷气反作用螺旋桨。 1926到1929 年间,维特根斯坦为他的姐姐设计并建造了一幢房子。他姐姐原本是委托建筑师保罗·恩格尔曼(Paul Engelmann)来设计这幢房子的,后者是维特根斯坦的朋友,他邀请维特根斯坦参与这项工作,结果维特根斯坦逐渐取代了他。维特根斯坦去掉了房子图纸上一切无用的部分,或者说去掉了所有的装饰,只留下了具有明确功能的部分。这幢房子以绝对精确的测量、严格的比例、完全不考虑成本和时间的用料而闻名于世。据说一个锁匠曾经这样问维特根斯坦:“工程师先生,请你告诉我,这里或那里的一毫米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锁匠话音未落,维特根斯坦就大声说道:“是的!”吓了锁匠一大跳。它的冷峻和素朴曾让他的姐姐感慨道:“这是给上帝住的房子!”人们很难将这幢房子归入到某个建筑流派之下,但是那水平的屋顶和材质,那些混凝土、玻璃和钢铁,会让人想起典型的现代派建筑。 二是对一切矫揉造作和装模作样的厌恶和摒弃。 …… 第四讲不可说和显示 3. 对于不可说的东西,人们必须保持沉默 我们已经解释了《逻辑哲学论》七个主干命题的前六个,现在还剩第七个,那就是本节的标题。读完这一节,我相信大家会基本理解这第七个命题。 顺便说一下,我们可以在很多场合看到别人引用《逻辑哲学论》的最后这句话。人们不断地、固执地引用“对于不可说的东西,人们必须保持沉默”这句话(那些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保持沉默了吗?),就像人们不断地、固执地引用马克思说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这句话一样(那些将这句话挂在嘴边的人真的改变世界了吗?)。 总之,最后这句话本身似乎就包藏着某种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深刻含义,任何一个说出或写下这句话的人都似乎传递了某种深刻的信息,但是这些引用大多基于对这句话的误解,很多人甚至都没有看过《逻辑哲学论》 (当然,很多人也没有看过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 1919 年,在一封写给一个名为路德维希·冯·费克尔 (Ludwig von Ficker)的杂志主编的信中,维特根斯坦对《逻辑哲学论》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本书的主旨是伦理的。我曾经想要在序言中写几句话,这几句话现在实际上并未出现在序言中,不过我现在想要写给你,因为它们可能会成为你的钥匙。我曾经想要写的是我的著作由两部分构成,一是呈现在这里的部分,一是所有我没有写出来的部分。重要的恰恰是第二个部分。因为我的书好像从内部划定了伦理的领域,而我确信严格说来它只能以此方式被划定。简而言之,我认为:在我的书中,我以对其保持沉默的方式界定了所有那些很多人在嘀咕不清的东西。 “呈现在这里的部分”就是《逻辑哲学论》这本书中的所有文字,“没有写出来”然而又十分重要的部分是伦理、美、宗教。它们无疑是早期维特根斯坦心目中的“更高的领域”,它们都是“不可说的”,按照早期维特根斯坦的戒律,我们必须对它们“保持沉默”,而不是像某些哲学家或作家那样嘀嘀咕咕地说个不休。我想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伦理上、道德上的要求:沉默是一种得体、善的行为,嘀咕不休是不得体、不道德的行为。 “从内部划定”的问题,我们前面在谈到“为思想划界”的时候已经提到过了,我们不能去思考不可思考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而要为思想划界,就像小学生在课桌上画三八线,多多少少总要触碰到(至少也要知道)在界限外或界限另一边的东西,但这是不可能的,思想的界限之外根本就是空无,是无法被思考或者说逻辑上不可能的东西(甚至根本不是什么“东西”)。所以要“从内部划定”,也就是说既不试图去定位也不试图去触碰那不可言说的领域,而是直接从语言和“可说”入手,划定“可言说的领域”,就像制造一个圆形的堡垒,从内部划出了一个可说的范围。这样一来,早期维特根斯坦似乎就可以安全地说:堡垒之外的,都是不可说的,我们要对其保持沉默,堡垒之内的,都是可说的领域。前面已经谈到了“逻辑形式”一词的三种用法,并且已经说明,在《逻辑哲学论》给出的语言框架中,“逻辑形式”是不可说的(而“逻辑命题”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命题),真正可说的,是世界中可能的情况,即可能成为事实的东西或者说可能的事实。 伦理学关注善,美学关注美。说一个东西“是善的”或“是美的”,都是一种价值判断,但价值判断并不是事实判断,二者是不一样的。简单说来,如果有人确实对不可说的东西保持了沉默,对此我们可能会说:这是一个善的行为。但是,问题来了。首先,这里的“善”在哪里呢?我们能看到“善”吗?其次,正如生活教给我们的那样,此时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说:“不!对不可说的东西保持沉默并不是善的行为,人类要顶撞甚至超越语言的界限,这才是善的。”但是,即使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如果某人确实对不可说的东西保持了沉默,那么这是个“事实”,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我们能看到这个人,能感受到他的沉默,能够用“某人对不可说的东西保持了沉默”这个命题来言说这个事实。 为了获得进一步的理解,我们必须了解《逻辑哲学论》有一种“逻辑的视角”。 什么是“逻辑的视角”?它只关注“世界可能是怎么样的”,而不关注“世界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但后者已先天地包含在了前者之中,后者无非是前者的实现——这一点不难理解),“逻辑处理所有的可能性”,此时我们可以回忆一下“逻辑空间”这个概念。用象棋来类比,逻辑只关注“所有可能的棋局”(所有棋子的所有可能走法,当然是极其复杂多样的),而不关注“两个人实际上是怎么下一盘棋的”。 既然不关心世界实际上是怎么样的,那么这就是一种从现实世界中脱离出来,从高处凝视着这个世界的超拔的视角(反正你所有的可能性已被我收纳好了)。顺便说一下,一旦我们理解了这种视角,我们就会发现,日常生活中“善”和“好”两个词的用法都不是超拔的,而都是位于具体情境中的,日常用法中的“好”都是“对某人或某些人来说”是好的,它们都不是真正的、绝对的“好”或“善”(二者的英文是同一个,即“goodness”)。 从这个超拔的视角看来,现实世界有两个特征:一是它只不过是“事实的总和”;二是世界中发生的每一个事实虽然实际上发生了,但都可以不发生,灯泡虽然实际上是亮的,但也可以是灭的,没有一个事实是必然如此的,它们都是偶然的。 于是我们就可以刻画事实和价值的本质区别了:首先,从超拔的视角看来,世界中的所有事实就像方阵中所有亮着的灯泡,都处在同一个层面上,都是没有价值的 (或者有同样的价值,但这就是说这根本不是真正的价值),不存在一个是善的或美的而另一个不善或不美的情况,它们是完全扁平化的(看着一排排亮着的灯泡,你会觉得一个比另一个更美吗?),世界中不存在任何的价值;其次,世界中的每一个事实都是偶然发生的,我们都可以设想它们的反面,但我们谁也不愿意承认价值命题和事实命题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以伦理命题为例吧。我们完全可以设想比如“珠穆朗玛峰高 8848 米”(一个事实命题)的反面(这个事实可以不发生,它是偶然的),比如它只高 8000 米,但我们恐怕不会承认“人要选择正确的人生道路”(一个伦理命题)的反面,比如“人要选择错误的人生道路”(这听起来难道不荒谬吗?)。 我们应该可以体会到事实和价值的本质区别了。事实是可言说的,事实是世界之内的,事实命题是有意义的,这首先就在于世界中毕竟“有一个事实”可被我们言说,但这些并不适用于比如价值领域,我们不能说价值领域“有一个事实”等着我们去言说。“价值”和“事实”是根本不同的,价值领域没有什么事实,事实领域没有什么价值,价值领域一定不同于并且高于所有的事实领域(所以它才被叫作“价值”领域),而这立刻意味着价值领域一定在世界之外,在早期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框架内,这也就立刻意味着价值命题是无意义的,它们都不是真正的命题。 还是用维特根斯坦自己的话来说吧: 所有的命题都具有同等的价值。 世界的意义一定位于世界之外。在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如其所是并且如它们所发生的那样发生。在世界之内不存在价值——如果有,那么它也会是没有价值的。 如果有一种价值是有价值的,那么它一定位于所有发生的事情和实际情况之外。因为所有发生的事情和实际情况都是偶然的。 使其不偶然的东西不能位于世界之内,否则这仍然会是偶然的。 它必须位于世界之外。 因此不可能存在任何伦理命题。命题不能表达任何更高的东西。 很明显伦理是不可言说的。伦理是超验的。 (伦理和美是一回事。) 总之,我们不要忘记我们的语言无法摆脱与世界的那个描画关系,无法言说世界之外的东西。 宗教领域(如果真有这样一个领域的话)也一样,那里也没有什么“事实”等着我们去言说。有人跪下祷告,他们的话语和行动把上帝表现为一个洞察一切的全知全能者,有人把上帝刻画成创世者,有人会说“在上帝的眷顾下我们是安全和幸福的”,有人在批评他人时会说“上帝不会赞同你的行为”……所有这些宗教语言(包括手势和行为)实际上都只是一些话术和比喻,用维特根斯坦的话说,就是“一种对我们的语言的富有特征的误用贯穿了所有的伦理和宗教表达式。所有这些表达式看起来好像都只是比喻”。人们把上帝比作一个完人、创造者、审判人,等等,并且构造了复杂的宗教语言,但我们知道比喻之所以是比喻恰恰就在于我们可以不用比喻而直接去描述那个被比喻的事实,比如我们可以不说“云像棉花糖”而直接去陈述“云是白的”这个事实,但是一旦我们把前面的那些比喻去掉,试图去描述那些比喻背后的事实,我们就会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事实等着我们去描述了(上帝在哪里呢?),因此我们甚至可以说宗教语言其实连比喻都算不上。 尼采也表达过类似的看法: 道德判断和宗教判断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相信一种并不存在的现实。......像宗教判断一样,它属于一种无知的层面,在这个层面上,即便是真实的概念、真实与假想的区分也是没有的:因此,在这样一个层面上,“真理”并不指示任何东西,而只指示我们如今称为“假想”的东西。在这个范围内,道德判断永远不能按照字面来理解:它所包含的永远只是无意义。 看得出来,尼采也认为伦理领域和宗教领域不存在任何的现实或事实,因此也不存在任何的真理,因为所谓的“真理”就是陈述了一个事实所以为真的命题。因此道德判断都是伪命题,都是无意义的。如果世界是事实(或可能的事实)的总和,那么这其实就是说宗教和伦理领域并不在世界之内。早期维特根斯坦也主张上帝并不在世界之内,而是位于世界之上的更高者,“对于更高者而言,世界是怎么样的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上帝并不在世界之内显示自身”,因此也是不可言说的。 总结一下,《逻辑哲学论》的第七个命题,即“对于不可说的东西,人们必须保持沉默”中的“不可说的东西”,就是这里提到的美、伦理和宗教的领域。当然,你也可以说“不可说的东西”要包括“逻辑形式”之类的,不过也可以不这样说,因为维特根斯坦并没有说对于这些东西要保持沉默(对“逻辑形式”保持沉默,听起来怪怪的)。总之,前一种解读更契合前面那封信表达的看法。早期维特根斯坦用最后这句话指向了那些我们要对其保持沉默的重要领域,“以对其保持沉默的方式界定了所有那些很多人在嘀咕不清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部分,即写下的部分,戛然而止了,正是以这样的方式,第二部分,即要对其保持沉默的部分,被界定在了空白中。 这是一个完美的、干脆利落的结尾。 4. 划界成功了吗? 我们最后来处理这样一个问题:前面我们说《逻辑哲学论》要为思想、语言和世界划界,那么这本书完成这个任务了吗?答案是:完成了一半。 语言已经被早期维特根斯坦固定在与世界的描画关系之中了,语言只能用来刻画可能的事实。这样一来,从形式上说,我们似乎已经有了关于“界限”的初步概念,如果我们给出了所有的基本命题(不要忘了复杂命题只是基本命题的真值函数),那么我们就给出了语言的界限,“语言的界限由所有基本命题构成”。 那么基本命题有哪些呢?我们能不能罗列出所有的基本命题,因此从内容上,而不是从形式上,给出语言的界限呢?早期维特根斯坦的答案是:不能。在《逻辑哲学论》中,维特根斯坦甚至没有给出过任何一个基本命题的例子(也没有给出过任何一个对象的例子)。他说“逻辑的应用决定了有哪些基本命题。逻辑无法预计位于它的应用之中的东西”,“如果我不能先天地给出基本命题,那么试图给出它们必定导致明显的无意义”。作为一个持有逻辑的、超拔的视角的“逻辑学家”,他认为他不必完成这个任务。 这就是“完成了一半”这个表达式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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