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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信出版 | 东巴文化三书 纳人乡韵/摩梭仁者/守望东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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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书名: 东巴文化三书(套装3册)

定价: 384.0

作者: 宋一青、孙庆忠、生根等,孙庆忠,宋一青,杨多吉扎实,宋一青、孙庆忠、庄淯棻等

ISBN: 9787521751147




《守望东巴》
1.这是一本文化志,记录无量河畔摩梭人的民族礼俗,东巴文化
2.东巴文化自成体系,不仅是中国独有的民族文化遗产,在世界范围也广受关注,吸引了中外代代学人、研究者不远千里而来。本书对东巴文化、摩梭民俗的抢救性记录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3.通俗易懂,记述翔实,为感受纳西摩梭人风土民情提供直观体验。

《摩梭仁者》
1.这是一本东巴口述史。由云南丽江宁蒗油米村留存的9位东巴、两位侠武亲口讲述,是了解摩梭人、东巴文化的一手资料。
2.“文化的消失是一种罪过”。东巴文化自成体系,不仅是中国独有的民族文化遗产,在世界上也广受西方学者关注,对它的抢救性记录具有重要的文化和研究价值。
3. 东巴讲述打动人心,传统智慧洗涤心灵,口述史通俗易懂,直观感受摩梭风土民情。
4. 模拟东巴经书装帧,全书四色,插图摄影精美,附有东巴亲笔抄录的东巴经文

《纳人乡韵》
1.专业研究团队十年探寻,知名人文摄影师深入纳人谷地,记录金沙江流域的4个纳西与摩梭古村,山水人文奇谲瑰丽,古村礼俗应接不暇。
2.引领读者走进中国独具民族文化色彩的西南地区。这4个纳西族和摩梭人古村落,是中国西南民族文化遗产的代表,传承着古老的东巴文化和山地农业智慧。
3.全书四色,图文精美。在欣赏图文的同时,唤起读者对该地区丰富多彩的文化文明的关注和向往,展现乡土魅力和文化遗产的特殊韵律。


《守望东巴》
油米村是一个深山里的摩梭古村,坐落于川滇交界的无量河畔。这里的村民是摩梭人的一个支系,自称为“阮可”,意思是“江边人”。根据油米村东巴经书记载,他们的祖先来自遥远的喜马拉雅山。油米村三面环山,仿佛嵌在山坳一般,与周围的高山大川浑然一体。神山相伴、圣水为邻,这就是油米的摩梭人世代栖居的生境。独特的自然环境、迁徙历程形成了这里特有的方位观和生命观,虽地处偏远、物质贫瘠,但在东巴文化和民族礼俗的浸润下,这里的人们寄情天地,善待万物,过着团结和谐、怡然自乐的山间岁月。

油米村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东巴文化。小小的村庄,有 9 位东巴和 2 位侠武,其东巴文化活化传承的完整程度,在整个地区内都属罕见。为了探寻这个摩梭古村的村落形态和信仰民俗,本书作者在此进行了延续多年的田野调查,遍访油米三大家族的每一户人家,详细记录他们的历史文化、生活细节。在他们初次到访油米村时,这里还没有通路通网,仿佛被现代化遗忘的桃花源。东巴行走乡里,守护一方水土,油米人受东巴教化,笃信山川神明,有礼有节、精神充盈,与自然生境紧紧相依。四季更替,人生轮转,2020 年,通往油米村的水泥路终于修通,山里山外的沟通往来变得更加便捷,而古老的油米村和代代相传的东巴文化,也将面临时代更迭带来的挑战……

《摩梭仁者》
东巴是东巴教的祭司,被视为“智者”,是纳西族和摩梭人的知识分子。在村民眼中,东巴德高望重、无所不会,既负责主持宗教仪式,也肩负守护乡里、传承民族文化的重任。古老的摩梭村落油米村位于离丽江约 300 公里的宁蒗山区,传承着历史悠久、自成体系的东巴文化。这个小小的村庄被群山环绕,因偏居一隅,至 2020 年通路前,进村路途十分艰难。因此也较为完整地保留了东巴文化、摩梭民俗的原貌,目前油米村尚有 9 位东巴、2 位侠武(东巴的助手),一年仍举行 400 余场宗教和民俗仪式,这样活化的东巴文化遗产,几乎是硕果仅存。由于这一重要的文化价值,在作者的带领下,本书基于数年调研,用口述史的形式对村里的东巴、侠武的人生经历、日常生活、宗教仪式、社会交往等进行了抢救性记录。

《纳人乡韵》
金沙江是长江的上游,流经中国西南,塑造了壮丽的山河和璀璨多元的民族文化。若从闻名遐迩的历史文化名城丽江出发,驱车穿越雪山,沿江水逆流而上,深入滇西北山区,就能来到零星分布着古老的纳西族和摩梭人聚落的干热河谷。这里位于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之间,多种文化交融汇聚,纳西和摩梭的族人年复一年地耕耘收获,守护着物种丰富却又分外脆弱的山地环境,传承着独特的民族文化。尤其是系统而庞大的东巴文化,是纳西族和摩梭人特有的“宇宙观”“自然观”“人生观”的集中体现,对西南地区民俗风物影响深厚,在海内外享有盛誉,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
这本影像志基于研究团队、人文摄影师深入纳人山地河谷的多年调查,收录了数百幅精美的摄影作品,对金沙江串联起来的 4 个纳西族与摩梭人村落——吾木村、石头城村、拉伯村、油米村的生态环境、文化特征、村落遗产进行记录和介绍,展现古村礼俗的特殊韵律。


《守望东巴》
导言  无量河畔摩梭人的生活画卷 1

三大姓氏的迁徙与亲族网络 2
山川护佑的聚落与生境 4
东巴文化的根脉与习性 7

上篇  山肚子里的岁月 10

一章  人神共居 13
虎头山 17
牌坊石 18
象山 21
无量河 23

第二章  人居聚落 27
老祖屋 28
土掌房 31
主屋格局 37

第三章  亲族网络 43
石姓家族谱系 46
杨姓家族谱系 49
阿姓家族谱系 53
姑舅表优先婚 56

第四章 山地农耕 65
狩猎采集 67
田与地 71
老堰沟 74
大春与小春 77
播种五谷 82
饲养六畜 88
木犁铁铧 95

第五章 饮食肴馔 103
猪膘肉 106
牛头饭 110
苏里玛 112
原味之食 115

第六章 巧匠织娘 119
石匠 120
铁匠 123
篾匠 128
皮匠 132
兽医 136
织娘 138

下篇  仪式浸润的村庄 144

第七章 长者威 147
东巴 148
族长 156
家长 159

第八章 人生仪礼 165
婴儿起名 165
成丁礼仪 171
婚姻礼俗 175
花甲礼俗 178
丧葬礼仪 181

第九章 岁时节庆 189
摩梭新年 191
妇女沐浴节 204
尝新麦、吃新米 207
七月十三转山节 208
杀猪祭祖 212

第十章 东巴什罗 215
仁以爱人 215
仁者东巴 221
东巴经书 223
东巴法器 230
东巴舞蹈 238
仪式面偶 240

下篇  仪式浸润的村庄 144

第七章 长者威 147
东巴 148
族长 156
家长 159

第八章 人生仪礼 165
婴儿起名 165
成丁礼仪 171
婚姻礼俗 175
花甲礼俗 178
丧葬礼仪 181

第九章 岁时节庆 189
摩梭新年 191
妇女沐浴节 204
尝新麦、吃新米 207
七月十三转山节 208
杀猪祭祖 212

第十章 东巴什罗 215
仁以爱人 215
仁者东巴 221
东巴经书 223
东巴法器 230
东巴舞蹈 238
仪式面偶 240

第十一章 通灵祈吉 245
祭天仪式 248
祭风仪式 249
祭水龙仪式 250
消灾仪式 251
放生鸡仪式 253
退口舌仪式 254
祭胜利神仪式 255

第十二章 山外世界 257
甲区路 260
老熊路 262
开若路 264
革囊渡 265
谋生路 266
寻经路 268
文化路 271

后记 275
附录 277

《摩梭仁者》
目录:
导言  自我的凝视 1
仪式 :村民生活教育的课堂 2
拜师 :传习东巴文化的形态 4
目光 :见证彼此生命的意义 9

杨多吉扎实东巴 15
大孙子要承担东巴的责任 19
外公生拉硬扯让我学东巴 21
成丁礼后悄悄的拜师仪式 24
比一百年还漫长的十年 27
为老东巴做的三次超度 32
儿孙的降生与母亲的离世 34
我收徒弟的心像水一样软 39
因东巴文化而结缘的学者 41
东巴文化的宇宙观与宗旨 46

石玛宁东巴 55
被父母安排做家族东巴传人 59
传承民族文化才算真正的男子汉 64
成丁意味着为家里分担责任 68
替人消灾祈福是东巴的使命 71
有东巴文化的地方吃饭才香 77
东巴文化的命运只能顺其自然 79

阿公塔东巴 83
阿姓家族东巴的生活记忆 86
父亲将我托给舅舅学东巴 92
两代人经历的成丁礼仪式 98
连任村长兼村小代课老师 101
油米村东巴文化会失传吗 103

杨布里东巴 111
跟着叔叔边淘金边学东巴 114
师兄弟含泪超度师父石玉吓 116
家庭生活和两代人的成丁礼 119
教人向善的东巴文化不能丢 123

杨给苴东巴 129
爷师从石玉吓学经习舞 134
恋爱成家与外出打工 138
为亲人做超度仪式 147
不能让东巴文化断了 153

阿泽里东巴 157
父亲强迫我学东巴 160
拜石玉吓师父为师 165
为谋生外出打工挖金 168
做仪式是我们的使命 171
再苦也要把东巴做下去 174

杨玛佐东巴 177
四伯引领我走上东巴之路 181
父亲在医院离世是我的遗憾 188
在外打工也不曾忘记东巴 190
学东巴后从未打过退堂鼓 194
师父在我心里如同神一般 196
我们不会是后一代东巴 202

杨泽礼东巴 209
东巴之子的命名和成丁 212
打工为家与病中的亲情 214
承父业做了不起的东巴 218
日常生活里的东巴文化 225

石文君侠武 229
石文君 :我们民族的文化一定要传下去 230
石农布 :大哥勉强我学侠武 232
阿公塔 :记录岳父口诵的经书 233
杨给苴 :伯父是我们这里大的侠武 236

石农布侠武 239
侠武世家的调皮幺儿 241
革囊渡江买米度灾年 244
艰辛养家与成丁记忆 248
大哥勉强我学侠武 252
当村长是一种磨炼 257
文化消失是一种罪过 259

杨那本东巴 263

后  记 265
附  录 269

《纳人乡韵》
导  言  / 3
一篇  山河无量  / 8
第二篇  东巴符码  / 98
第三篇  火塘边上  / 172
第四篇  岁月印刻  / 250
终  篇  手捧希望的种子  / 318
结  语  / 355
摄影手记·种子背后的行摄故事  / 357
摄影手记·与古村落的不解之缘  / 365
图片来源  / 368
宋一青、孙庆忠、生根等,著,宋一青
农民种子网络发起人,联合国环境署国际生态系统管理伙伴计划客座研究员。

孙庆忠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社会学与人类学系教授。

生根
原名杨生根,汉名杨文国,油米村人。曾在拉伯乡政府、宁蒗县教育局任职,退休前曾任宁蒗县蒗蕖中学校长。退休后致力于油米村东巴文化的宣传工作。
孙庆忠,著,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社会学与人类学系教授。
宋一青,著,农民种子网络发起人,联合国环境署国际生态系统管理伙伴计划客座研究员。
杨多吉扎实,著,油米村大东巴,致力于东巴文化的传承保护数十载。退休前曾任加泽乡专职护林员、油米村村长等职。
宋一青、孙庆忠、庄淯棻等,著,宋一青
农民种子网络发起人,联合国环境署国际生态系统管理伙伴计划客座研究员。
孙庆忠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社会学与人类学系教授。
庄淯棻
毕业于台北教育大学。2017年开始到云南丽江的山村进行田野调查,2019年加入农民种子网络。


《守望东巴》


《摩梭仁者》


《纳人乡韵》



《守望东巴》


《摩梭仁者》


《纳人乡韵》



《守望东巴》
导言  无量河畔摩梭人的生活画卷

1929 年,被西方学界誉为“纳西学之父”的约瑟夫·洛克,经四川木里前往贡嘎岭雪山考察,途中发现了居住在无量河一带的摩梭人支系“Zher-Khin”(日新人)。1947 年,他将纳西文化推向世界的著作《中国西南古纳西王国》面世,在这里他三次提及了一个当时仅有 13 户人家的村落—Yu-mi(油米)。洛克之后,被称为“纳西文化研究的拓荒者与奠基者”的李霖灿,曾于 1943 年历时 8 个月寻访“么些族迁徙路线”,并在关于这一区域的记录中提到一个叫做“药瞇”的村寨。20 世纪 60 年代,民族学家詹承绪曾到访油米村。80 年代,和发源、和力民等纳西学研究专家在此调查宗教仪式与丧葬习俗。新世纪以来,以抢救中国西南濒危文字为己任的语言学家赵丽明,以及钟耀萍、杨亦花等年轻一代学者,多次到访油米。那么,这个偏远的摩梭人村寨为什么会有如此魔力吸引一辈辈学者的目光?信奉东巴教的村民当下过着怎样的生活?

为了全面呈现村落的文化形貌,探寻东巴文化对乡村发展的价值, 2018 年 8 月至 2021 年 7 月的三年间,我们曾经 6 次驻扎油米村,遍访了全村每一户人家,并通过数次采访东巴和侠武,追溯油米村的历史,记录了村庄生活的基本形态。

三大姓氏的迁徙与亲族网络

在金沙江的蝶形大湾附近,也就是川滇交界的无量河干热峡谷地带,居住着一个古老的族群—摩梭人的一个支系“阮可”,其语意是“江边人”。a 他们散居在四川省木里藏族自治县的俄亚纳西族乡、依吉乡,云南省香格里拉市(原中甸县)的三坝纳西族乡和洛吉乡,云南省丽江市古城区的大东乡、玉龙纳西族自治县的宝山乡、奉科镇,以及宁蒗彝族自治县的拉伯乡,总人口约 7 000 人。
油米村隶属于拉伯乡的加泽行政村,其汉字谐音地名“油米”在阮可语中的含义是“团结的村子”。截至 2020 年底,这个村落有 83户 405 人。除了两户冯姓汉族人家之外,其余 81 户皆为摩梭人,其中石姓 28 户,杨姓 33 户,阿姓 20 户。目前村里有 9 位东巴和 2 位侠武,终年为老百姓消灾驱邪,传递东巴文化的香火。一个小村落里有如此多的东巴教祭司,在整个区域内也实属少见。走到这里,视听所及之处,无论是村落外部形态,还是一年 400 多场大大小小的仪式活动,都令人感觉这里好像是远离喧嚣的神秘之所,是一个被现代化遗忘的地方。

油米村的祖先从何迁徙而来?三大家族的东巴经书《超度经》记载着祖先迁徙路线图,他们通过超度仪式把去世的亲人送回祖先来的地方,超度的终点都是遥远的喜马拉雅山。除了《超度经》记录祖先迁徙足迹之外,依据石姓、杨姓和阿姓的《祭祖经》和家族谱系图推算,油米村有 300 多年的历史。具体言之,摩梭语的“石”在汉语中指“谷子”,说明他们有了农耕生活后才有了石姓。石姓石玛宁东巴家族的《祭祖经》里记录了 8 代 119 位祖先,其中来油米生活的祖先有 8 代共 102 位。摩梭语“杨”在汉语中指“一种山野菜”。杨姓杨多吉扎实东巴家族的《祭祖经》记录了 35 代共 91 位祖先的名字,其中来油米生活的祖先有 11 代共 54 位。摩梭语“阿”在汉语中指“我”,阿姓阿公塔东巴介绍他们在托甸的亲戚姓熊,阿姓是来了油米村后的姓氏。他们家族的《祭祖经》里记载了 6 代祖先共 71 位,其中来油米村生活的祖先有 4 代共 68 位。

这里值得言说的是,姑舅表优先结婚是石姓、杨姓、阿姓之间世代通婚常见的方式,并严格遵守族内不婚的规定。据我们驻村调研统计,全村有 35 户的户主与配偶有亲戚关系,其中 25 户是姑舅表亲通婚。因此,这里的亲族网络是亲连亲、亲上加亲。油米人的婚姻对象主要靠父母定,他们尊重父母的选择,认为父母为其挑选的就是好的。摩梭人的东巴经《梭梭库》a 中说:“不是舅父儿,不能占有姑母女。”父母优先考虑姑舅表结亲,再请东巴根据男女双方的辈分、属相、五行等测算。如果这门亲事不合,即使双方父母都同意,也会再找其他人。 在三大家族相互联姻的婚配模式中,悔婚和越辈结婚是大禁忌,油米人严格遵守禁忌,否则将受到家族甚至全村的非议,家族的族长会把先悔婚的一方赶出油米,永远不准回村。正是这种婚姻制度,将三大家族庞大而紧密的亲属关系紧紧地连在一起。


山川护佑的聚落与生境

油米村的石家、杨家、阿家三支人(族系)沿着不同的路线迁居至此,其独特的迁徙路线形成了油米人的方位观和生命观。《梭梭库》里说:河流上游为北方,下游为南方;日出为东方,日落为西方。东巴象形文字中有一个字可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面是北方的青海湖,下面是南方的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之“三江并流”。因此,江河流向是确定南北方位的依据,河流上游即为北,河流下游则为南,这种与众不同的方位观,显然与油米人的迁徙历程、生存环境密不可分。

事实上,这种方位观对于油米人不仅意味着方向的确定,也关乎着他们的生命轮回,不仅浸透于日常生活和节庆礼俗,也是他们心灵归宿的指引。油米人相信永生,他们常说人在哪里出生,死后就要回到哪里去。人生的终点是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回到祖先身边。在超度仪式中,东巴将逝者原路送回,途径 64 个地方,终至祖先来处。每个家族的《超度经》都详细记载了各自的迁徙路线和途经之地,而《祭祖经》则将本家族祖先的名字全部记录在册,这是油米人与祖先沟通的独特方式:人有来处,魂有归宿。

除了方位观,油米人的摩梭新年和历法算法也是独特的。杨多吉扎实东巴说:“我们是看星宿的民族。”在油米人的历法中,每个月都是 30 天,没有大小月之分,没有冬月腊月的概念,多余的天数被放在杀猪节和新年之间。新年日期的确定完全依靠太阳的方位。太阳一年之中有两个“窝子”,即冬至窝子和夏至窝子。《梭梭库》里说,太阳在冬至窝子往回移动的这一天便是点,意味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确定摩梭新年是一项古老的传统技能,过去有很多老人和东巴会看日子,观察太阳在山坳间的运动,以此确定摩梭新年开始的日子。独特的摩梭人历法决定了油米人的新年不同于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俄亚乡的纳西族,也不同于云南丽江的纳西族。即使与邻近的树枝村、次瓦村这些同为“阮可”支系的村子相比,油米村的新年也是独特的。这里的新年要过 13 天,以正月初一烧天香为始,以正月十三转虎头山为终。

有了独特的空间方位和时间观念,油米人看周边的大山,情意自然不同。东巴经书中的神山有一百多座,以东、南、西、北、中五个
方位的守护神为重要。有东巴仪式都是从东方开始顺时针轮转,依次是南方、西方、北方。东方的神叫“阿曾曾布”,坐骑是一只红
色的老虎;西方的神叫“那刺错”,骑一头金色的大象;南方的神是“斯日芒古”,坐骑是一条青龙;北方的神是“沃次空巴”,坐骑神兽是一只水獭;中间方位的神叫“斯日曾古”,骑的是大鹏鸟。东巴仪式中的舞蹈动作遵循上述各方位神兽的动作要领,提到东方之神便模仿老虎的动作,提到北方之神便模仿水獭的姿态。除五尊方位之神灵,传说藏区活佛安悟依实去鸡足山路过油米,为此地的自然神取了名字,其中“东里贡嘎”是骑大象的神,“斯里日达”是骑白虎的神,“努布里”是骑大鹏鸟的武神,“庞玛卓玛”是骑白马的神。四个山神与油米周边的山并没有对应关系,名称却专属于油米村,邻近的树枝村、次瓦村、争伍村都没有这些叫法。

居住在山川河谷之间的油米人,在沧桑岁月中磨砺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存智慧,让艰苦环境下的生活有礼有节、精神充盈有力,这样的智慧在东巴文化中无处不在。在油米人的心灵世界里,山上住着山神,河里住着水神,如果心中的神明消失,身边的山川河流也岌岌可危。正是在这种观念的滋养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油米人爱护山林里的一草一木,敬畏大自然的气象万千。

东巴文化的根脉与习性

与神山为伴,与圣水为邻的生存环境,决定了油米人的生活态度和日常行为。在这里动物、植物、山石、河流皆有灵性。为有趣的是,村里的每一头牛都有自己的名字,孩子们会说出它的特征、它的主人。这是一个对有情生命和无情生命都寄予了情感的地方。身处其中,“生活在别处”的感受时时被唤起,一个又一个深度思考文化价值和生命意义的时刻接踵而至。行走在高低错落的街巷之间,眼前一座座土掌房顶的烧香塔静静伫立,听闻的是从火塘天井上传来的此起彼伏的东巴诵经声、鼓声、摆铃声与海螺声。身处此情此景,对“他者”、对“异邦”的诗意想象顿袭心头。

东巴经书里讲,人与自然是兄弟。这是油米人在生产生活中积累的智慧,也是东巴文化的教益。油米人认为,神山上的树木切勿砍伐,水源地四周须保持洁净,砍伐竹木要依照四时节气。因此,建房取材、开垦耕地、渡河求财,都要举办各类仪式求得神灵同意。油米人对大自然的敬畏由心而发、融入日常,构建了一套集山林采集、梯田耕作、山野放牧、江边渔猎于一体的复合系统,谷物草药、野果珍菌、
油茶酒浆、乳酪腌肉、沤肥薪柴等多样性的资源,便是大自然给予他们的丰厚回报。

油米村既有山川河流所怀抱的容身之所,也有心之所系的祖先神明。因此,活态、节制、持续是油米人与自然互动的秘籍。他们与自然协调互动,其智慧之一体现在,利用大春小春之季节变换发展轮作休耕,利用作物种类之丰富多样实施间作套作,利用高山梯田之高低不一来层次分明地进行就地取材。在农林复合、农牧结合的循环模式下,土地、种子、水源、气候乃至海拔等有形无形的生态资源都得到充分利用。其智慧之二体现在,村中拥有众多精于各种技艺的巧匠织娘,砌石铸铁、编篓鞣革、劁猪骟马、织麻纺衣,这些精湛的本事是油米人善用、巧用、活用传统智慧和器具以满足生产生活、节庆仪式之所需的生动体现。

除了每日勤勉劳作,油米人的每一个重要人生节点都有隆重的仪式相伴—婴儿起名仪式、13 岁成人仪式、逝者超度仪式,等等。因此,他们的生命历程是饱满的,一个人从生到死都有东巴相伴左右、迎来送往。在生命的终点时刻,东巴在超度仪式上将逝者亡灵送归,与祖先接续。个体虽有生死明灭,东巴文化的根脉却生生不息。村里的文化人说,油米村是“山肚子”里的村庄,油米人过的是“穷欢乐”的日子。这里除了各种仪式活动,还有连续不断的节日庆典,从摩梭新年伊始便安排得满满当当。正月初一至十三是油米人的新年,转山、祭山神、祭水龙王、祭河神;三月十三妇女来到无量河边沐浴,这是油米村女性专属的节日;四月尝新麦孝敬岳父母和祖先;七月十三转山节祈求风调雨顺;十月初一尝新米再次孝敬岳父母和祖先;十一月在杀猪祭祖中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人生轮转,礼随四季。房屋中的顶天柱和火塘边的神龛表达的是油米人对祖先的敬重,一日三餐和收受的礼物一时间供奉祖先;仪式活动中的牺牲献祭,敬奉的是对神灵的心意;节日庆典时亲戚间的走动更是礼数周到。这些无须刻意为之的观念与行为,使油米村的生活节奏始终井然有序。这种富有人情味的交往方式,也让村民觉得无论哪里都比不上“让人安心”的油米村好。

在东巴和村民的讲述中,共同的信仰与传承方式、共享的自然环境与文化习惯,使村中那些好像随风而逝的岁月得以清晰重现。那些表面上看只关乎个人生活和家庭的叙述,呈现的却是一个丰富的社会谱系。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我们走进了摩梭人的生活。那些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村落事件,以及那些具有东巴文化印记的符号载体,就像那永不停歇的无量河水一样,在我们的身旁、在我们的指尖、在我们的心中流淌。

《摩梭仁者》
导言:自我的凝视

在我国川滇交界的无量河干热峡谷地带,也就是金沙江的蝶形大湾附近,居住着一个古老的族群——摩梭人(纳西族的一个分支,他们自称“纳”或者“纳日”)的一个支系“阮可”,意思是“江边人”。他们散居于金沙江两岸,生活在四川省⽊⾥藏族⾃治县的俄亚纳西族乡、依吉乡,云南省⾹格⾥拉县(中甸县)的三坝纳西族乡和洛吉乡,玉龙纳西族⾃治县的⼤东乡、宝⼭乡、奉科乡,以及宁蒗彝族⾃治县的拉伯乡,总⼈口约7000⼈。
油米村隶属于拉伯乡的加泽行政村,其汉字谐音地名“油米”在阮可语中的含义是“团结的村子”。截至2020年底,这个村落有83户405人。除了两户冯姓汉族人家之外,其余81户皆为摩梭人,其中石姓28户,杨姓33户,阿姓20户。油米村的祖先从何迁徙而来?三大家族的东巴经书《超度经》记载了祖先迁徙路线图,他们通过超度仪式把去世的亲人送回祖先来的地方,超度的终点是遥远的喜马拉雅山。除此之外,依据石姓、杨姓和阿姓的《祭祖经》和家族谱系图推算,他们的祖先迁徙至此已有200多年的历史。
油米村位于无量河的近旁,这条发源于四川稻城,在三江口汇入金沙江的河流,是云南宁蒗彝族自治县和四川木里藏族自治县的自然分界。这条河是油米人的母亲河,每年4月收割小麦后和十月收割水稻后,村民都会举办尝新仪式,为的是在河水上涨前和回落前将新麦、新米供奉给祖先。岁月流转间,三大家族就在这无量河畔的一方土地上,开荒造田,上山打猎,下河捕鱼,过着相对封闭的山地农耕生活。
我们因何而来?为东巴,为这个有东巴文化辈辈相承的神秘村落而来。2018年8月至2021年7月,三年间我们曾经6次驻扎油米村,全面挖掘村落文化,采录东巴口述史。

仪式:村民生活教育的课堂
东巴教是油米村的全民信仰,一年间有400多场驱鬼消灾仪式在这个小村子里上演,油米村堪称“仪式里的村庄”。作为东巴文化的传人,村里的9位东巴和2位侠武过着清贫的生活,常年履行着为村民安抚心灵的神圣职责。在外来者的感受里,每当东巴神鼓从房屋天井处落下,每当东巴经从土掌房中传出,身处其中的我们好像走进了历史深处,跨越时空的错乱感在那一瞬间会顿时萦绕心头。但对村民而言,这仪式就是生活教育的课堂。东巴经像百科全书一样,告诉人们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然的关系。东巴就是生活中的智者、老师,指导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并在耳濡目染的仪式中完成教育过程。就此而言,仪式本身就是鲜活的课堂。
我们曾于七月十三和腊月十三两度参与摩梭人的转山节,这是一年里村庄为盛大的节日,也是游子们归乡团聚的时刻。全村人身着盛装赶往神山,男女老少遵循着祖辈的规矩,以烧天香、献经幡、堆松枝、撒香面等礼仪,表达对山神的敬畏与虔诚。在香烟缭绕中,摇板铃、吹海螺的声音此起彼伏,它们与东巴诵经交相呼应。这是油米人年复一年的生活,是这片山林里永远吟唱的乐曲。
我们也曾观看村民松次为其读大学的儿子举办的消灾仪式,松吉为其女儿诞生操持的起名仪式,阿泽里为其13岁的儿子举办的成年仪式,以及全村人为侠武石文君送行的超度仪式。在这里,油米人从生到死、从观念到行为,无不深受东巴教的影响,东巴经就是他们的生活准则。从这个意义上说,生活即是仪式,仪式即是生活。正是村民对传统的信守,以及东巴对自身文化的虔敬与真诚,才使这里质朴而深邃的东巴文化得以“原生态”地传续至今。

拜师:传习东巴文化的形态
为了全面呈现村民信奉东巴教的形态,探问东巴文化对乡村发展的价值,我们采访了全村8位东巴(因杨那本东巴无法用汉语交流,故此未能进行口述记录)和2位侠武,他们是这里东巴教的传承人,是摩梭人村落里东巴文化的守望者。数次走访后我们发现,他们早年学东巴几乎都是被迫的: “外公生拉活扯让我学东巴”(多吉扎实),“被父母亲安排做家族东巴传人”(石玛宁),“爷爷逼我跟他学东巴”(杨给苴),“父亲强迫我学东巴”(阿泽里),“大哥勉强我学侠武”(石农布),这些相似的经历跨越了时代界限,我们由此也不难想象历代东巴传人的共相命运。
为什么不愿意学东巴?因为学东巴太辛苦、太寂寞、太清贫。7岁受爷爷石英支东巴启蒙,15岁退学拜石玉吓为师学东巴的石玛宁说:“我一直跟着叔叔学到21岁,感觉有些不情愿了。当时跟我们同龄的都外出打工挣钱,他们都很自由自在。我们在家里整天学东巴,好像是父母亲给我们压下来的职责一样,不听父母亲的话也不行,感觉有点委屈。”从小跟随父亲学东巴的阿泽里这样讲述他的生活处境,“我2003年结了婚,是出去打工的时候,父母帮我找的对象,我就同意了。我老婆杨嘎土很支持我做东巴,不会抱怨。其实做东巴的老婆还是有点恼火的,每个东巴的老婆都不容易。我们一年基本上有三四个月是在帮人家,春节这一两个月没有时间做家里的事情,都是我老婆做,有时需要男人帮忙做的活,她也自己做。我们两个现在轮流出去打一年工,今年她出去,明年换我。”
村里年轻的东巴是多吉扎实的小儿子杨泽礼,他说:“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以前害怕学东巴,现在不得不学东巴。我小时候对父亲有一些不满。父亲做东巴,母亲一个人照顾家里太辛苦了。我曾经想过,要是我做了东巴,家里的事情只能嘎玛一个人承担,而我只想好好挣钱养这个家,把两个孩子培养好。……这几年父亲念叨着要我学东巴,火塘边闲聊时他说自己老了,希望我能够学东巴。父亲一辈子辛辛苦苦地找齐了东巴法器、东巴经书,没有人传承等于他这辈子的心血全白费了。父亲在的时候我可以跟着他学东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他要是不在了我跟谁去学呢?”
他们是如何学东巴的?东巴文化传承的核心环节是收徒仪式和传艺过程。在东巴们的口述中,无论是对自己拜师学艺经历的讲述,还是“我收徒弟的心像水一样软”的深情,抑或是石文君口述侠武经书让女婿阿公塔记录的片段往事,都足以让我们感受到人性的温暖与文化传递的力量。
1966年,多吉扎实悄悄地做了拜师仪式,正式拜外公石布塔为师学习东巴。“我的拜师仪式分了两步:一步是拜外公学东巴,第二步是拜舅舅石英支东巴学舞。这两步拜师仪式,顺利的情况下连着两天就可以做完,有些可能做完一步后七耽八搁地要等很多年才能做第二步。我的两次拜师之间相隔了13年。1966年拜外公为师时,先在我家房顶上烧一炉香,然后念《求威灵》(又称《降威灵》)经书后给神灵和师父磕头,这就是拜师了。当时‘文革’已经开始,香炉里的香少少的,只是表示一下,不敢烧多,怕被别人发现。1979年拜师学舞是在‘文革’结束后,那时我外公年事已高,只好拜舅舅石英支为师学东巴舞。……拜师学舞时我们每人要带一只公鸡和一瓶酒,但我哥哥杨给国没有带公鸡,他带了一块肉过去,所以那天7个人拜师却只有6只公鸡。我们有人背着锅,有人背着鸡,到山上的松林坪子举行第二步拜师仪式。石英支老东巴身体不好,扎西农布把他背上山去。我们7个人在松林里拜师,学舞谱。……拜师的后一关是在师父去世的时候,徒弟要送上有分量的礼物,好是一头牦牛,再次是一头黄牛或一只绵羊,次也要一只大山羊。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口袋里正好有300元钱,我用300元买了一头牦牛送给他,这是好的礼物。”
我们采访的8位东巴中,石玛宁、阿泽里、杨给苴和杨布里是老东巴石玉吓的徒弟。他们的讲述不仅勾勒出了师父的性情、学艺的经历,也有被师父管教鞭打时忐忑的记忆。5岁就被爷爷逼着学东巴的杨给苴说:“我10岁时石英支师父去世了,就和阿泽里、石玛宁一起跟着石玉吓师父学东巴。我拜师的时候请师父到家里来,招待了一顿饭。那时候我们多给师父一圈猪膘、一个猪腿子,给不起别的。那时候我们这里没电,每天晚上点松明学一本经书。我记性好,一个晚上可以学完一本。我们一直学到石玉吓师父不在的那天。……有一天晚上石玉吓师父打了我们,那件事情是我引起的。那晚阿泽里不在,我和石玛宁在学东巴(经书)。以前我们写字用的木板,用猪油擦一擦,再放一点火塘的灰,就可以在上面写字。那天村里有个老人在我写字板上画了一匹马。……师父就把我的写字板甩掉了。师父酒醉了,坐在火塘上面,我坐在师父下面,我们并排坐。他踹了我一脚,踹了石玛宁两脚。他在我身上打一下,在石玛宁身上打两下。那时候我们10多岁,心里有点害怕,我一纵步就跳了出来。后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又转了回去,趴到他家天窗上偷偷向下看,看见石玛宁站在那里,师父拿着皮条,石玛宁的姐姐在劝架。……师父平常没有骂过我们一句,专门教我们。我们在人家面前做什么仪式,如果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不会骂,他会好好地告诉我们怎么做,从头到尾地说给我们听。我们师父的心是好的,人是好的。”
阿泽里这样讲述他跟随师父学习的经历。“我12岁时拜石玉吓为师,拜师时有个仪式,烧了一笼香。我们拜师一般是过年的初一比较好,带着酒、猪膘、火腿那些,向师父烧香,磕头一下就好了。后来我跟着师父学了差不多30多年。……2007年农历的二月初我们开始学东巴舞,跳舞学了大概一个星期。杨布里、石玛宁、杨给苴我们四个一起学的。我们去松林坪子那边,每人带一只公鸡,一点酒和吃的,到了就烧一笼香,烧香完才能学舞。……我们有一套学舞蹈的经书,书里有一本舞谱。石玉吓师父先给我们跳一次,然后要我们跟着跳一次。跳的时候这个动作不对,那个不对,他就会这样比一下来教我们。东巴舞类型有几十种,我现在会龙舞、虎舞、狮子舞、鹰舞、孔雀舞、鹤舞、大象舞、豹子舞、马鹿舞、野牛舞、水獭舞和蛇舞,基本上舞谱里面的我全部都会。”
2010年石玉吓师父过世了。杨布里回忆说:“我们四个师兄弟一起办师父的超度仪式,持续了七天七夜。阿泽里和杨给苴牵一条牦牛,石玛宁和我牵一条牦牛。因为师父是石家的,石玛宁是我师父的侄儿子,所以师父的超度仪式就是石玛宁主持了,我们三个是他的副手。在师父的超度仪式上,不管是念经书还是跳舞蹈,我们都是很难过的。舞蹈和经书是配套的,边念边跳,外人看着轻松,其实整个过程很辛苦,我们做的时候汗水和泪水都滴下来了。”当东巴们用平静的语调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我们的心里涌动的是一股股暖流,为这份清贫生活里的师徒之情,为他们一辈又一辈对东巴文化的虔敬与信守。
为什么一旦学了东巴就要坚定地走下去?“80后”的东巴杨玛佐如是说:“我始终感觉我们肩负着一种将家族的或者叫民族的东巴文化传下去的使命,现在孩子们去读书,大学毕业了回来也可以学东巴。本来你就是本民族的人,你不学谁去学,你不做,谁又会来帮你完成这个任务呢。我希望丹吉和玉吓都吉他们长大后能这样想,如果他们不学的话,只能从整个家族里面去挑选了。……我选择了这条路,如果不坚持的话,就对不起老祖宗,就会多灾多难。当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想撤退,想逃跑,老人说过学东巴你学到半途而废不做的话,你就会废掉这一生。我们民族不能没有东巴,直接的是东巴要超度老人,老人过世都需要东巴去超度。没有人学东巴我们这个民族就完了。东巴就像灵魂一样,如果真的没有东巴,东巴文化真的是完了!”

目光:见证彼此生命的意义
油米村不是世外桃源,无法游离于这个时代的乡土社会之外。与中国的绝大部分村庄一样,大部分年轻人外出,那么他们还能记挂自己的家乡,还能拥有传续东巴文化的信念吗?我们第二次和第三次去油米村的时候,石玛宁和阿泽里两位东巴都外出打工了。为了让孩子读书,为了生活得更好些,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年轻一代东巴外出谋生、打工挖金的种种往事,既是他们个人的亲历,也是群体生活的回放。他们个人的生活际遇和生存形态,都跟中国社会重大事件有着密切的关联。
当我问多吉扎实东巴,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村里的东巴文化活在老百姓的生活中呢?他的回答干脆——“耳濡目染”。当我继续追问,“此时年轻人都已外出,东巴也不得不走在打工的路上,那么东巴文化还有未来吗?”他说:“东巴文化是油米人心中的信仰,这个村的人,不思回来的还没有呢,因为这个地方好像一块磁铁,在吸引有走出去的人回来。”他的回答温和而坚定。
在我们的走访中,东巴们对自己的文化都表达了几乎相同的情感。“有东巴文化的地方吃饭才香”(石玛宁),“在外打工,我的心里还惦记东巴这件事”(杨玛佐),“东巴真的苦,但我一辈子都要做下去”(阿泽里),“我们做东巴的一个也没有后悔的”(杨给苴),“我们本民族的文化是不能失传的”(阿公塔),“年轻人到了我们这把年纪还会继续培养下一代东巴的”(杨布里)。可见,东巴们迫于生活压力即使身体远行,但精神却厮守在故土。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守望者共同的心力,才让这个小村子始终饱有东巴文化传承的活力。
2018年8月初访油米之前,东巴教、东巴经和东巴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遥远的符号。不曾预期的是,与多吉扎实东巴的初次见面,好像我们已经结识了多年。这份相遇与相投让我们此后的数次重访,常有归乡面见亲人之感,总能生起一份源于心底的温暖与期待。在油米村共度的日子里,他的讲述让我们一次又一次感动。他七八岁时,开始跟着爷爷学东巴。改革开放之后曾历时十余载在四川、云南的大小凉山等地搜寻、借阅并誊抄东巴经书。他说:“东巴做仪式,不是简单的念经,不是简单的看病,本质是对人的教化,也是对自己的教化。东巴应该是严于律己的,是能深刻理解东巴文化的。”当往事一幕幕呈现、当泪水模糊双眼的时候,我们知道远道而来的角色已经不仅仅是记录东巴的各种仪式、挖掘村落文化,而是与他们的岁月同行,是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对话。
此时,村子里无数的场景宛如就在眼前。不论是转神山、祭水龙时听东巴诵经,还是跟着他们去做仪式,当东巴神鼓从天井下落至火塘近旁,当海螺声、板铃声、手鼓声和诵经声交相呼应时,就好像把我们带入了神奇而魔幻的世界。这不仅是对摩梭人村落文化的参与体验,也是一次次对自我心灵深处的问询。
在村子里走访每一位东巴和侠武,听他们在泪水和欢笑中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带给我们的是一个又一个心潮起伏、情绪波动的日日夜夜。我们也由此深切地体会到了做东巴口述史的价值——表面上是在问询他者,实际上是在问询自己;表面上是在记录别人的过往,实际上是在叩问自己的心灵。正是这种在日常生活中的相互参照,见证了我们彼此生命的意义。
我们无法对东巴文化的未来做出预测,但无论是村子里不曾间断的仪式,还是虎头山上随风飘动的经幡,都让我们目睹了土地的力量、信仰的力量。我们知道,无量河和虎头山目睹了一辈辈油米人的喜怒哀乐,妖女峰和神马石的神迹传说让一代代东巴的心灵纯正无邪。而今,年轻的东巴常年栖居在现代化的都市,但他们也如前辈一样,始终把心安放在油米。恍惚间,我们分明看到东巴远行打工的身影,转瞬间又重温了他们在火塘旁诵经的凝重神情。在这里,对人世间苦难的悲悯、对东巴文化的忧虑,都是他们此时生活的真实写照!

《纳人乡韵》
导言
旅人丈量过的云南丽江,步履大多止于玉龙雪山。若再往西北前行,可见浩浩荡荡的江水铸就了大自然“三江并流”的巨作,怒江和澜沧江一路往南,蜿蜒曲折的金沙江则拐向东方。此处正是我国滇西北山区的核心,位于青藏高原与云贵高原之间,是全球生态系统和物种为丰富的地区之一。沧海桑田,曾经的石鼓古湖演变成今天的干热河谷,两岸大山间零星分布着古老的纳西族和摩梭人聚落,谱成了长江上游金沙江流域奇谲瑰丽的山水人文篇章。
纳西族和摩梭人,是我们这本书的主角,千载以来,这个古老的民族在此披星戴月地劳作,生息繁衍,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锤炼出与天地自然和谐共生的纳西和摩梭文化,如同波涛壮阔的江水源远流长。今天,俄国作家顾彼得(Peter Goullart)笔下这个“被遗忘的王国”已成为当代都市人的“诗和远方”。
在社会与环境急遽变动的今日,山地社区的重要性更为突显,山地系统为世界一半的人口提供水源,是众多族群文化的发源地和聚集地,维持着丰富的生物和文化多样性。纳西和摩梭山民守护着金沙江流域的生态文化系统,在满足自身需要的同时也延续着人类文明的火种。如今,数座梯级大坝屹立于金沙江中游,过去奔腾咆哮的江水声已悄然逝去,随着公路的连通,世居于此的族群正面临走出大山、重塑自身文化的抉择。
这本影像志中所用的照片拍摄于2018—2020年,共收录300余幅,以五个篇章呈现隐藏在大山里的纳西和摩梭人族群文化的多元面貌。我们的镜头沿金沙江逆流而上,依循地貌屏障,先走过吾木村、石头城村、拉伯村,探索大山中的农耕文化——城门内斑驳的老屋,传递农耕智慧的老种子,江边诵经的达巴……而后深入无量河畔的油米村,一个与神山圣水为伴,有着独特方位观、时间观、自然观,一年要举行数百场东巴仪式的神秘村庄。
拍摄期持续了将近三年时间,不过我们从2013年起就与这些村子陆续结缘。首先邂逅的是石头城村,我们被勤劳睿智的纳西族人深深吸引,与之共同探索传统生态文化的复育,并在石头城村书记木文川的倡议下,又认识了金江沙流域的吾木村、拉伯村和油米村,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通过联合的力量“活化”这片家园。我们早已数不清到访这些村子的次数,与每个村民的交集和情谊刻在了有人的心头。书中的每一张面孔,每一场仪式,生活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无比真实的。从晨起烧香,上山打猪草的日常,到孩儿的成丁礼,再到送别老人的超度仪式,这些大山里的人们对待生活的态度渗透着无与伦比的真诚,可以说通过观察和记录他们的日常生活、文化礼俗,也影响着我们对自己生活的认知。这些珍贵的影像拍摄于多次的入村探访期间,主要的摄影师秋笔是长期关注公共议题的人文摄影师,常年穿梭山海之间拍摄人与土地、人生百态,她多次来到这四个村庄,与村民一同躺在草堆中拍星空、话家常。另一位摄影师丁振东不仅是走过全球多地的资深旅人和摄影师,更是四村村民信任的老朋友。
老实说,从丽江坝子出发到油米村,一点儿也不容易,得先坐上几个小时的汽车穿越玉龙雪山,若遇到修路,那路程耗时就无从预测。到三江口,可换上渡船,或可选择继续沿公路前行,在走过一连串蜿蜒的山路后,热情的油米人早已骑着摩托车在进村路上迎接。这样的旅途或足以被旅人视作一次壮举,却是油米人离乡归家的日常。早些年,人背马驮、翻山越岭去寻找经书、淘金打工、求学求医,如此颠沛的路途是大部分油米人都经历过的。
奔腾的金沙江在不断变化,江畔的村庄由外而内也在改变,面对经济形态和时代的转变更迭,小小的村庄亦无法置身事外。但在这里,我们依然能看见变化中的坚守,数代人传承着一场场仪式,东巴文化在一代又一代族人的山村生活、血脉基因里绵延永续。
与油米人相处的日子,也使我们发生变化。从不谙山性到爬上山头感受无量河的谷风;从对不同文化宗教感到陌生与震撼,到理解和感悟东巴仪式带来的心灵抚慰。我们走进大山,体会人待自然犹如兄弟的敬意,体味人与人之间的坦诚。
一次见到油米人,是2017年在大理马坪关的一场社区互访交流中。他们有着深邃的轮廓和小麦色的皮肤,腼腆却热情。其中一位穿着民族服饰的长者,脚踩仿佛电影中才会出现的红白相间的精致皮靴,手上提着一小瓶酒,肩上背着一根木笛,眉目清朗、自在豁达。后来我们知道他就是油米村的侠武石农布。还有两位分别是村里的东巴和副村长。初次见面,我们就被油米人的真挚打动,从衣着到谈吐,他们让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人感到了一股“酷”劲儿,不禁让我们想知道,究竟是何方水土哺育出了这样一群既随性自然又充满魅力的人?
很快,我们终于有机会深入探访油米村。刚进村时,一切都令人不可思议,这里似乎离现代社会很远—毕竟都快进入2020年了,丰富多彩的传统礼俗却仍然充满着村庄的肌理,着实让远道而来的我们应接不暇。我们刚到就旁观了一场东巴超度仪式,过程中需宰杀牲口献祭,当下的感受真可以用魔幻来形容,毕竟在城市生活的我们似乎离这种场景很遥远,甚至许多人会对此感到惧怕,这样的细节已被隐匿在现代化的流水线下。但在油米的东巴仪式中,献祭是尊重生命的礼仪,以此告诫人们从自然环境汲取资源要懂得感恩、敬畏和善用,这也是对逝去的人的祝福。在油米的每个夜里,我们坐在火塘边上,一边安静地喝杯热茶,或偶尔来碗苏里玛助兴,一边聆听油米人讲述他们的生活记忆,油米人的智慧促使我们对生命和生活进行反思,重新思考我们每个人与家人、社会、自然环境间千丝万缕的关联。
五度到访油米村,我们从陌生的访客变成油米人的朋友,甚至全村谁娶谁、谁嫁谁都了如指掌。我们与石农布侠武一同躺在繁星熠熠下的土掌房房顶,感受谷风从无量河吹来,凉爽的夏夜伴着他悠扬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石农布就像是油米的李白,他是我们见过潇洒的人,每次见面,他一定会先唱一首歌;他每天一定要走到水源处洗脸,说那儿的水好,洗了人精神;当我们想找他找不到时,他却忽然骑着马在路的那头出现了;我们一起到河边敬河神,他常走到一半便爬上树摘果子解渴;早上被他叫去喝茶聊天,再出来时天已黑了。他说起油米,说起自己的人生故事,有如滔滔金沙江,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尽的。石农布总说,他这一生就在这方圆几里了,去观音海求雨,去河边淘金,驮马五天五夜去藏民聚居地卖鸡蛋,结果鸡蛋受热爆开……他当过村长,是侠武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更是我们有人的好朋友。
我们还没来得及和石农布分享这些记录油米的书册,这里面有很多的故事和知识都来自他的讲述。他已潇洒地来人间走过一回,魂已归去喜马拉雅山,他用双脚丈量过这里每一分土地。在这方圆几里内,承载的是一个人乃至一个村落,一个民族,如此伟大的一切,民族的智慧浩瀚无垠,短短的人生,却精彩万分。“我们人是很小小的,但你不用怕,你看这些大山,我都走过了,知道这些都是宝藏。”谢谢你,阿布农布,我们下次再到你家的房顶上相聚,天上那颗一直闪的星星就是你吧?再唱一首歌给我们听吧!
山路艰辛,或者有许多人无法亲临这些美丽的村庄,但我们希望可以通过这本书,使更多人能够靠近他们的生活现实,希望读者能通过文字和一帧帧的照片,感受隐秘在遥远大山中的族情乡韵,感知他们的所见所思、社会人情,使得更多人了解,还有这么一群人,在当今商业社会趋于同质化的浪潮中,依然自信且坚定地耕耘世代传承的文化礼俗,以此丰厚我们自己的生命经验。让我们一起走进山肚子里的岁月,走进仪式浸润的村庄,重塑对生活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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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信出版 | 东巴文化三书 纳人乡韵/摩梭仁者/守望东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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