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详情
书名: 非必要清单
定价: 48
ISBN: 9787547319864
作者: 木卫二
出版社: 东方出版中心
出版日期: 2022-07
装帧: 平装
开本: 32
影评人木卫二休整数年,再度推出包含36篇未发表文章的影评集。 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年份选择一部电影,以电影作为生命标尺的仪式感。 一本书,亦是一座随身携带的小小电影院,二维的文字世界折射三维光影世界,用阅读一篇短文的时间,温习坐在电影院里的心绪。
从出生的1984年,到2019年,每一年份,选出一部心水电影。
36篇,一份与仪式感有关的人生清单。
这份清单里既有普通观众间有口皆碑的《龙猫》、《星际穿越》等,又有电影爱好者口口相传的《牺牲》、《特写》等,还有观者尚寥的私人佳藏《灰熊人》、《激情》等。
没有严谨工整的技术评析或是宏大超脱的艺术解构,有的只是一位痴迷电影多年、而依然沉醉其间的观影人,他跟随色彩、光影、台词、情节,跟随一景一物,一动一静所产生的苦乐甜酸,随手翻开一页,就像随机走入一间放映厅,身不在场,灵魂却沸腾。
文中还会常常谈及影片的台前幕后、制作公司逸闻、创作历程,甚至一些辛辣花边。爱电影的人,总有无法泯灭的对于“摄影机背后”无限好奇,而木卫二对每一位导演其人、其行事、其风格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偶尔些许幽默调侃,时常让人会心一笑。
木卫二沉醉在光影的世界里,电影慢慢成为他的生活,与时光交织,进而融入生命,诚如他在文中写道:“上了大学,三四个月不理发,晚上饿得两眼发亮,眼镜对着电脑屏幕放光,交相辉映。我对电影的接触了解,似乎比对真实世界的了解更多。”
没有非看不可的电影,但电影非看不可。当观影时长不断累积,记忆中的电影,亦是关于自我生命体验的回忆,欢迎搭乘“木卫二”号电影时光机。
我知道那个年轻人想拍什么
电影就是要与人慰藉
亲爱的安德烈,我也老了
为历史而活的孩子
吉卜力吉祥物的故事
音乐最光荣
厌倦了扮演自己
黄金时代电影的遗孀
马德里的一棵树
我的青春任意门
你还没死,你还不是孤身一人
时间给了我们答案
伊瓜苏瀑布往何处去
电影人的职业精神
你就骑这破玩意儿来找我的?
拥抱80年代
想和今敏喝一杯
第二道门
在电影里死去,在电影里永存
反掌人生
毛茸茸给了他一切,也带走了一切
保持清醒
梦中的自己是个陌生人
所有的河流都连在一起
我必须怀疑
遗忘是如此危险
你是个大笨蛋,老爸
生是一部电影,死是一张照片
赛车上的古龙
爱让我们看到更多
该换个活法了
没成为你以为的那个人,真的很抱歉
一个人的宇宙,有多大
现代启示录
气球去哪了
木卫二
闽南人,大学时开始电影评论
现专职写作,兼从事策展和选片工作
著有《浪迹:电影与旅行》《独立日:用电影延长三倍生命》
微信公众号 @木卫号
豆瓣& 微博 @木卫二
我知道那个年轻人想拍什么
《黄土地》
又一次想起《黄土地》,是在看《我和我的祖国》的时候。
陈凯歌在其执导的“白昼流星” 这一单元,争议最大。不少人干脆没看懂。
想来也不奇怪。“白昼流星” 是命题作文里面最离题的那部分。电影里的少年,要感谢的对象,是另一位第五代导演田壮壮饰演的老李。晨光投照在内蒙古的原野,少年追随老者,骑着骏马驰骋。这片土地如此辽阔,似乎永无尽头。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就可以进入另一个时空的黄土地。
1984年的《黄土地》,宣告中国第五代导演的横空出世。这是载入电影史的。 第一次看完《黄土地》,整夜都响着山谷的风声和女孩的歌声。那年我23 岁,爱好看电影,不时写点字,想着能不能靠它谋一条生路。后来我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和丝绸之路电影节重看《黄土地》,再和别人提及电影史和“第五代”,就像误入被冷落的新石器时代遗址。“陈凯歌” 三字,已然等同于过时。
中国电影资料馆那次观影,胶片老化,未经修复。画面上的黄土地,已经变成了红土地。全程擦痕跳动,大小噪点密布,好似刚从砂砾中出土,随时要断片燃烧。
丝绸之路电影节时,我看的《黄土地》就已经是修复版本了。我认为,它是先后修复的几部国产影片(《老井》《盗马贼》等) 中,观影感受最好的一部。是日放映,相当可怕,值得一记。影厅后半区,嗷嗷乱叫的小孩,还有慰问恳谈会的大声嚷嚷,轻易就盖过陕北的嘹亮歌声。为了离那片黄土地更近一些———我坐到了电影院排,在四百多公里的地理距离上,缩短了两三米。
电影画面中高天厚土,一个又一个的空镜头,扑面打来。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终年萦绕着信天游的旋律。”
出完字幕介绍,第一帧画面上方,是一截天空,下边是黄土高原,植被破坏、风吹日晒、流水冲刷之后,出现了小学地理课本上的千沟万壑。天与地,上下比,大约1 ∶ 6。当镜头摇动起来,黄土的厚度,制造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压迫。这时候,天就几乎看不着了。
空镜头如此不拘一格,连人物镜头也是。人头、人脸,全部被压在画面最下方,面相甚至都不完整。它们被强行切割———就仿佛那天,加上那地的重量,快要把这些人给挤到土里头去了。
张艺谋的摄影厥功至伟,我戏称它是破坏性构图。这种破坏,来自有违传统故事片的机位、角度和构图法,把久经自然破坏和人为灾祸的历史,拉踩到了镜头之中,就好比那遍地沟壑,也爬成了老农的满脸褶子。
今天的主流观众在电影院看到这架势,不免以为摄影师睡着了,要么就是正腾出手训人打架,连炮口都歪了。大银幕上看《黄土地》,摄影大胆又老辣。空镜、人物镜头以外,张艺谋还用长焦镜头拍黄河水,线条颜色各不同,简直是一张又一张的摄影作品———是真艺术,“老天赏饭吃” 般的才华。
当时,陈凯歌、张艺谋还没有被称为第五代导演。他们都是年轻人,想着要冒尖,行非常规之事。陈凯歌试图用画面代替叙事,告别过去的“假模式”。故事虽简单,但《黄土地》并没有放弃叙事。好比电影讲翠巧喜欢上了八路军战士顾青,但她想从封建婚姻出逃的迫切愿望,未必就弱于这份感情。翠巧要逃出这片自古以来的黄土地,寻找自由———电影就讲这么个事。这个故事不简单的地方,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瘠环境下,你来我往的情感,没有任何遮蔽,完全暴露在天地之间,让位于但求繁衍的生存压力。这样的对手戏,用不上工笔,只能大写意。
19 世纪末的莫理循,20 世纪80 年代的保罗·索鲁,当他们通过徒步、骑骡、搭火车等各种方式横穿中国时,最大感慨是东部中国,国人把山间谷底能耕耘开垦的土地,全都利用开发了。一旦跨过400 毫米等降水量线,农耕文明就陷入了尴尬的被动。黄土高原上,农民收成可怜,与不甘心的庄稼一道,将半截身子,插入了土里,动弹不得。
《黄土地》带给过我许多感动。尤其近十分钟的送别戏里,翠巧以成熟大人口吻,千叮万嘱顾大哥,你要这般又那样。终于,他们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顾青转身离去,翠巧唱起了一曲又一曲的山歌,目送远走的八路军战士,还有倾注于他的希望。那歌声在山谷里回旋往复,飘荡千里,却穿不透那厚过老天的黄土。
顾青的背影,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化为点。它是寂寂山谷中吹过去的风,跟黄土融为了一体。这些词曲是本子上记不下的,那是翠巧唱给他的心之声。
“山歌也救不了翠巧我,翠巧我。”
翠巧一步一步,回到山的那头,去接受身为女子的无情命运。凄风呜咽,悲凉不已。
电影诉说着这一切真实的情感,曲折地说,话中有话,曲中有情。它成功的地方,在于“迂回”,那迂回的山路,无人的空谷,穿透的歌声和不绝的黄河水。十年前,这一段曾使我落泪。如今我第三次看《黄土地》,依然湿了眼眶。
生活在黄土高原的人,正对镜头,穿着大体一致,身绑灰蓝破袄,头扎羊肚子白手巾。目力所及,个个灰头土脸,人人沉默无言。画面上明明有颜色,看起来却误以为没有颜色———没有预示希望和生命力的颜色———以至于结婚喜事一来,那刺眼醒目的大红,几乎是这个地方所能拥有的最鲜艳的颜色。它是人类还在苟活和繁衍的证据。
如同信天游唱法, 《黄土地》也反复运用比兴手法。比者,是以彼物比此物。那些沉默不言的农民老汉,求雨壮汉,是底层挣扎求生的中国人的一部分。他们想活下去。翠巧则是万千中国女性的化身,她们勤劳善良,身怀才艺,却不得自由。她使我想起萧红的《呼兰河传》,写小团圆媳妇惨遭虐待,婆家拿着“三从四德” 的幌子对她昼夜毒打。入夜传来的凄厉哭嚎,连小孩子都听得清清楚楚。人们明明都听到了,但无人出声,无人施以援手。
《黄土地》虽写出了翠巧的出走,但像大雁一样结队而来又分散开去的文艺工作者,没能救得了她。他们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人。
翠巧和顾青第一次出现在同一个场景,正是婚宴。翠巧背后的红对联上,写着“三从四德”。被邀请入座的顾青,席间夸一乡亲信天游唱得好。边上人倒也直接给话了:讨不到婆姨,光会唱酸曲。电影很适时地,端上来一盘做做样子的鱼。鱼是木头雕的,淋上酱汁,就是个大菜了。黄土地上的人,贫瘠如此。歌再怎么唱,也唱不出大米白面。听到最后,情投意合都是酸的,当不了饭吃。
顾青后来要走了。固定镜头里,他和翠巧两人一直有对话,但顾青从未出过门,也没有进入画面。镜头已经提前告知,顾青对翠巧的命运无能为力。顾青所眼见的沉重与痛苦,何尝不是开头婚礼中黄花闺女配老光棍的重现。翠巧的悲剧,是那天,那土,还有那跨不过的河。一条河流就是一段看得见的历史,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血脉所在;我们每个人身体里,都淌着一条河。
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也。翠巧的歌,是唱给顾青的,也是唱给自己听的。她给了自己最大的悲悯和同情,她敌不过那命运。翠巧的希望殒灭,不是第一起,也不是最后一起。这样的曲,真酸入我心里。
张艺谋也在祈雨一段,提前演练了他后来的“集体主义团体操美学”。高亢激越的声声祈求,接连不断。土地在三拜九叩之下,突然拥有了异常鲜活的颜色。它仿佛听到了人们的欢呼,施与感应,热血沸腾并肿胀了起来。又话说回张艺谋主演的《老井》,还有前些年一时成为话题的《驴得水》,缺雨求水的大历史故事,在银幕上从没断过,且一定是发生在偏北一隅。
陈凯歌当年为什么能拍出《黄土地》?有位老师说得好,他(陈凯歌和张艺谋) 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拍《黄土地》。当时他们一无所有,电影就是他们的全部。后来有资本注入,陈凯歌拍出《霸王别姬》,且给全体主创带来一世声名。许多人看完都会点头,说陈凯歌就靠这个可以吃一辈子饭;而我更怀念的,却是片里片外大家都想讨一口饭吃的《黄土地》。
《黄土地》还让我想到那本薄薄的《少年凯歌》。
“眼前视野开阔,远山一层淡似一层,在阳光和云的游戏中忽明忽暗。我和身边的一切没有区别,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我知道我找到了一个友人,它很宽大,足以容纳许多生命。我并不对它娓娓谈情,只是倾听和注视。它也并不溺爱我,只是暗示。这是一个生和死并存的世界。”
我知道那个年轻人想拍什么。看完电影,我看懂了,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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