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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在鹅群中,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只鹅? 一本无拘无束的概念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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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作   者:张羞                                   

字  数:135千

书   号:978-7-5411-5482-9                    

页  数:216

出   版:四川文艺出版社   后浪出版公司                      

印  张:6.75

尺   寸:130毫米×210毫米                     

开  本:1/32

版   次:2019年10月第1版                    

装  帧:精装

印   次:2019年10月第1次印刷                

定  价:55.00元

正文用纸:轻型纸                           

 

编辑推荐

想尽可能少地给《鹅》下定义,也省去了名家推荐,将这本书更干净地呈现,让更年轻的读者来畅所欲言……

出于折中考虑,《鹅》的护封采用了全彩双面印刷,书中也夹有一张双面卡片:一面是一只比封面的鹅更好看(谁说得清呢)的鹅,一面留给读者自行画鹅。

 

著者简介

张羞,诗人、小说家,废话派。1979年12月生于浙江嵊县。著有诗集《瀑布》(1—6),长篇小说《散装麻雀》《百鸟无踏》《释放一种蓝色》《鹅》《叙述和抒情》等。

 

内容简介

《鹅》,比较单纯,它写的是鹅的全部。


正文赏读

 

 

鹅现在在一个星期三下午接近黄昏但还没到傍晚的时候。鹅度过了一个短暂但完整的下午。鹅是独自度过的。鹅没动。静止着独自度过整个下午。鹅现在不饿但头有些昏。下午,鹅看着随便的一个灰尘,长久看着,鹅仿佛得到一种启示(点拨),即鹅只有一种用法,它不能独自度过一生。否则它会(因对象缺失、幽闭恐惧、缺氧、时常自言自语等各种原因导致)疯狂,而不再能把控事物那种微妙的变化。一头疯的鹅,它会把和谐的旋律听成一种噪音,把噪音当成一种风声,把风声翻译成一句产品定位语,稍后又把定位语理解为某种过时的外星信号。它会认为云的自然移动可以用来发电,植物缓慢生长是受到了恶魔的诅咒,羊和牛交配会诞生一个杯子而文森特·梵·高是它认识的其中一个好的亲戚。

它会在阳光下看着风,感觉一切大势已去。

而当它经过银行,它会重新发明匹配的密码。它看到花朵枯萎便想起义和团,看到鹿它感到紧张。它通常会对举重产生兴趣,它认为它比泰坦强壮。它从此收集各种发票,变得热爱吃胡萝卜。进入深夜,它在纸上图画,它图画各种交叉线条,对写意的水墨技法不屑一顾。它总是自顾自走到村口,也不跟洗衣裳路过的裴寡妇开两句玩笑话,只是背靠在村小店的墙壁上(上面喷着“少生优生”“农业学大寨”等标语)自顾自念着佛经。它换毛,有时候春天,本来很正常,但它总是跟其它鹅滔滔不绝传播,说这是朝廷要下来招安啦,大家做好准备而且就在这几天,总之不是星期三,就是下星期三。它坚决不再喝可乐型汽水,不管是蓝色还是红色(它之前就对此皮肤过敏)包装的可乐,它的理由,如果非要让它说清楚,它会说可乐是一种前现代饮料,喝了容易感冒之类云云。它整夜通读《资治通鉴》这是肯定的,这可以说是因疯引起的并发症的一种。它脑壳中一直盘旋着一个假想的敌人,认为它是孔乙己,但其实是祥林。它有时又理性过头,通过反复推论,得出薛定谔并没有养过猫这一事实。它其实偶尔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它不可能成为一匹真鹅。它在大势已去的局面下,还能保持这样客观的认识,不得不说它不是真疯,合情合理,只能说它有些失控:张三丰从来没认过它这个徒弟。它不再下河游泳,对水的恐惧与日俱增,它站在岸边,反复回忆它的前世。它有各种理由睡不着觉,其实是它不想睡,它亢奋,要求医生必须开具它亲自提供的药品名单。有一年,它真的乘车去绍兴找孔乙己复仇去了,它住在咸亨酒家对面的一间出租屋里。它根据模糊的生辰八字推算骨重,大概不足二两。它有时突然走到尽头,停下,望着乌漆麻黑的深渊,不知道在想什么。它转了个身,又回来了(那会儿是冬天)。而有时,它又不是这样。

 

第一章

 

下午,鹅说走就走,鹅走了。鹅是走着(大摇大摆)走的,鹅不会飞。鹅在还是雁的时候鹅飞在空中它还不是鹅,鹅忘记飞行的本质成了现在的鹅。现在的鹅通常是一种毫无修养和品位的家禽。也有的成了宠物鹅,那时它们离鹅远,离宠物比较近。鹅通常一无是处,除了下鹅蛋和给生物链上的上级提供能量。有时,鹅整天在孵蛋。鹅在孵蛋时对其它鹅充满敌意。鹅不一定能孵出雏鹅。有时是蛋质量的问题,有时是当地风水不好,有时是孵错了蛋。鹅一般不能孵出鸡、鸭、龙。现在很多养鹅场用仿生孵化箱孵蛋,这在解放鹅繁殖劳动的同时也增加了鹅的仇恨,但鹅无法阻止异化。鹅是坚定的自然主义者,对人工、现代科技、后现代文明、智能这套东西嗤之以鹅鼻。长在喙嘴上的鹅鼻孔细长,有微微凸起。鹅感觉受到了伤害。鹅无法再在鹅场待下去,它走了。它朝自然的方向走去,走得自然而然。鹅发现无法回到自然环境。鹅朝未来走去怎么可能往回走呢。鹅所谓的自然其实是记忆中遥远的大自然。大自然比自然小。鹅离开养殖场去大自然,鹅走进公园。鹅干脆来到公园中央的湖边。鹅看见湖面上的波纹在不停破坏它的倒影。鹅开始猜测比分。鹅在脑壳中的意识仿佛被先是扭曲后开闸泄了洪,感觉像是被倒影偷走。鹅在倒影世界恢复秩序和理性之前离开湖边。顺便收走了那些阳光。鹅现在无处可去,在闷热的天空下。鹅打算告叙述者的状,要求恢复它的自由和生殖权。鹅有这些权利,但要看在什么情况、形势下。这里,鹅还是暂时忘掉这些劳什子比较好,免得感冒。没有鹅是无辜的。鹅时已尽,鹅世很长,鹅在中间应当休息,是吗。路过公园中央的钢铁大佛头时,鹅熟练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鹅用轻功飞上佛头。鹅大不了再用轻功,轻轻降落到地上。鹅感到一头鹅之所以是鹅的前提是飞和学会抒情。鹅依赖直觉但向来不怎么信任,尤其在星期四这天。某个星期四,鹅学会了否定之否定的技法,在学习抒情的时候。技不压身,鹅平常感觉负担沉重。但习惯了就好,也没什么,鹅停在佛头上迎着微风想。鹅环顾四周,只是在环顾四周。抬头望天,天空荡荡的,也许天就是这个样子。鹅想起从前在天上的日子,它依稀想起了,它想了一会儿。鹅并不热衷于怀旧。要怀也应该是从前的鹅来怀现在鹅的旧。从前的鹅当时还新,到现在,鹅成了古老的物种。鹅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可能性它能恢复飞行,它曾经梦想飞过山川和苦海到达彼岸,可现在它只能用不够火候的轻功,从佛头坠落到地上。鹅撞击地面时翻了个身。鹅被大地托着。但实在只是被地心引力吸附在大地上。鹅对大地本身的引力极其微弱。鹅能感觉到身上的重力因子,但那只是一种想象算不上标准的感觉。鹅的任务是成为鹅,鹅这么想,它现在是一头标准的鹅这点确凿无疑。鹅想过就忘了。鹅有这种特殊的能力。鹅在想。鹅需要一点风,哪怕一根稻草用来思想。周围正好有一点风,鹅想了一会儿。鹅通常比较死板,在思想风的时候。鹅在思想其它什么的时候也一样。鹅想风(一个东西)只是风(一个东西),但这怎么可能呢。鹅站在风中思想风。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了,鹅忘了为什么要闲着没事去思想。风最大,它还能大得过大吗,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可思想的。有时,鹅是抬杠高手,要是仔细观察的话。鹅被捕后,几乎丢失了食欲。风什么的,鹅其实对任何宾语一律不感兴趣。鹅有时自身也被作为宾语使用。在这种时候,鹅坚持认为它还是主语。鹅热爱抬杠。但鹅总归只有一种用法但那又怎样但鹅总归只能有一种用法即鹅不能单独度过一生那还有必要再写吗再写就成民族文学啦。鹅只能去修行,修成真鹅。为此,下午,鹅悄悄来到一台自动取款机的旁边。

鹅不重要。这里,鹅跑或跳动,鹅没有重点。鹅不会得狂犬病,鹅平常不穿灯芯绒裤。鹅的历史不同于《鸟史》,一片空白。鹅没法被大写和弯曲。鹅通过鹅自塑鹅。鹅崇拜的偶像假设是关公。一头鹅在等一头鹅,它在等一头鹅的什么。鹅为了除掉其它鹅需要有一个合乎鹅群的借口。所谓名不正则事不成,鹅熟读《孙子兵法》。鹅看着是好的,不见得一定就好:鹅有欺骗性。鹅困了也要三番两次吃点安眠药。鹅继承鹅祖留下的大部分基因特征,在阴雨天老是犯风湿痛。鹅鹅头痛,但脚底板通常滚热。鹅的膝盖隐藏在胸脯的绒毛下面很少被注意到。鹅其实也可以是一种中草药,尤其鹅血,具有解毒之功效,而鹅胆对解热、止咳、消除痔疮大有裨益。鹅肉就不用说了,益气补虚,延缓衰老(注:湿热内蕴者慎食)。从采集加工学来说,鹅四季均可宰杀,但冬季最好。大概那会儿的鹅来得相对温顺些。“鹅”的总笔画是12画,繁体“鵝”来得复杂些,18画。“鵝”根据草书的优点在20世纪中期被简化为“鹅”。也没简化多少,只是把“鸟”部略作调整。要谈论鹅,就要大概知道一些鹅的知识。鹅的基本知识大概就这么多。另外,“鹅”作为一个字,是仓颉(黄帝的史官)创造的。没有仓颉就没有鹅。或者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毛利语中,“鹅”的说法是Kohi。这至少说明毛利人曾经也养过鹅。现如今,养鹅的利润在下滑,养鹅人必须要以科学的发展观念、眼光来看待养鹅业,老路子估计是行不通了。当然这些也不重要。不一定非得养鹅,随便搞点别的什么多少也能挣点。老话说,劝人养鹅,还不如去海南打工。但鹅毕竟吉利。鹅,不是鹤。鹅出生低贱。这跟鹅的实用性有关,鹅比鹤好吃。古怪的是,像《山海经》如此丰富的一本食谱,里头竟然没有鹅。鹤是有的,但估计跟鹅不搭边,指的应该是一种野鸡。总之鹅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直到王右军时代,鹅才登上历史舞台,成为文人墨客们偶尔为之的寄情之物。鹅,红掌拨清波,白毛浮绿水,应该为曾经有过的辉煌而充满自信,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颓废。下午15点34分,一头鹅站在河边,自言自语说道:你是我的拯救我生命的源泉,在你里面充满喜乐和盼望,即使在黑暗中行走,你的光却永远照亮。

鹅没有黄鹅。要是有,它必定是鹅中的珍稀品种。鹅主要看着秒针行走。鹅从本质上也是一种分形构造。鹅有许多本质,看哪方面。白鹅的本质是白。鹅通常沿弯曲的道路走去前线。鹅超级喜欢瑞典轻型纸的手感。鹅看到两个闹钟表示的时间不同。在不同的时间,鹅看到它们停着没动。鹅等了一会儿,它们仍然静止。鹅知道复杂但怎么表现复杂不知道。而简单,那就是简单,看上去就简单。鹅除了一些特殊能力之外还有别的特殊能力,比如把简单看复杂。鹅常常复杂地看着简单的事物。鹅认为设立裁判的目的,是因为裁判公平、公正。鹅把这件事看得过于简单。鹅看事物比较单调。鹅重复看事物。鹅在黑暗中看着黑。鹅最近很少做噩梦,不知道什么缘故。风吹在树叶上也吹着鹅毛。鹅什么都不是,除了是鹅。鹅掉进坑里(经常)。鹅经常走去一个走不到的地方,从来没走到过。下雪了,鹅看着鹅毛大的大雪,一看看两小时。六月通常不下雪,也不下鹅。鹅不是一种好的导电体,鹅可以说不是一种优秀的建筑材料。但鹅的毛可以用来做成鹅毛扇,鹅毛可以做成笔,鹅不像说的那样一无是处。鹅站着的时候不能躺着。鹅斜插在路上。鹅得到红牌,但坚决不从比赛场退出。鹅坚信理智能赢情感,当情感薄弱的时候。鹅在地上画一个圈,跳了进去。鹅在按电梯时,正好没有碰到它的邻居。鹅认识柿子但不吃。三天后,鹅依依不舍离开派出所。鹅想见见夸父和甘地,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在办理暂住证时就这么想起来了。鹅在一句话里逐渐变得没有意义,因为多余。鹅是一句话的发动机,不是播种机。鹅如果还有一点用处,那便是在一句话里它起到了带头作用。所有一切在向鹅靠拢、汇集、堆积、拥挤、压榨、排列、开火、投掷榴弹、鼓风、跃迁、逼迫、撕扯、碾压(有点过)、点燃、射、分析、做出批评、观察、瞭望、鸣叫、倾诉、交谈、擒拿、捣毁什么的,导致鹅只能用跳起、躲闪、逃离、跑、边走边停、休息、假装、否定、认错、交代事实、适当的反击、掏心掏肺、疏离(啥玩意)、捡钱、俯视、用轻功、上天入地、利用科学定理和常识、感叹、及时顿悟、面壁、通电、投降等等手段和妥协来达成共和。

一头鹅在火星的岩石上用喙钻了一个洞。难以想象,这是一头什么鹅。这不是一部描写鹅的动物冒险小说。说它是一部缺少悬念的动物推理小说也不对。它是一部讲述一头雌鹅在童年时代被强暴后逐渐变性为雄鹅并引起高血压、失语、认知功能障碍、躁郁症、被爱妄想症等一系列并发症在饲养员指引下走上修真之路最后在快要逼近筑基之时万念俱灰而投河自尽的半自动小说,但这只是计划,目前看来它很可能是一部严重缺乏传统小说元素的关于鹅的诗,如果硬要说,那它是一部鹅。这部鹅之所以它是一部鹅是它具有虚构性。它虚构了一头不存在的鹅并且这鹅会表演相声。这鹅表演相声的风格是不说话并且它通常只说传统单口相声。现在鹅醒着,醒来在黑乎乎的电影院,在电影里,一头鹅在三月起飞,飞到六月还没着地,鹅拐了一个弯消失,稍后鹅加入别动队,前往西班牙捕捉一个苍蝇,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山沟,鹅开始胃痛。鹅抛弃队伍,连日连夜研究起中成药,在失去想象的早晨,鹅得到一粒稀世药丸,入口即化。鹅昏昏沉沉运行在水面上,忘了向迎面驶来站在船头后悔的年轻进士打声招呼。鹅感觉今年(虎年)必将大旱,荒野龟裂寸草不生。鹅跟踪真鹅薄弱的形迹来到一个可疑的交叉路口,痛失方向。鹅接住终于从天空掉落的硬币,发现两个面都是反面。鹅感到饿,吃了一些芝麻,随便练起荒废太久的武术。鹅看见远处大地和天空交相辉映,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发射出难以忍受的光芒,这时前两天那种大势已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鹅叹了口长气,失去大部分重量,展开宽翅,鹅反复拍打,以为能制造出少量的风,劳而无功后,鹅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鹅离开那里之后,有一天,天空下起了细雨。鹅在这里,不在那里。鹅过起简单生活从此,在第二天早晨行散的路上,小心躲避隐匿在树丛中的摄像头。鹅厌倦下蛋,对健身的兴趣日渐消失,鹅嗑着瓜子路过银行,看见一头鹅始终象征性地站在那台ATM机器旁边,表情僵化,鹅眼蒙眬,仿佛真鹅附体但明显有误,鹅稍后路过电影院门口时,懒得再去排队,鹅停在一块广告牌前方通读寻狗启事和一则悬赏通告,鹅投币,在附近的无人售货机购买两瓶牛奶,公园门关着,一群鹅在跳秧歌舞,另一群在等死,鹅穿过鹅群难得遇见了偶像,那柄他扛在肩上沉重的大刀正在生锈。偶像穿着一双气垫慢跑鞋,意志消沉。鹅瞄了一眼手表,还不到09点01分08秒,鹅停在路边看着一朵黄花准备休息,鹅陷入沉默,之后爆炸。鹅仿佛获得新生。一场运动正在潜移默化中秘密运作,在这里,为首的鹅左边翅膀上别着一块鲜红的黑布,在往平静的风中随意播放着超量的广告,但都比较去中心化,没有侧重点。鹅环顾四周,到处寻找方位,但被从天空飘落的无数印着反动标语的钞票纸搞蒙了。鹅感到渴,贴地低速飞行寻找露水。鹅路过一个喇嘛庙,一个年轻喇嘛在庙门口低头发着短信,鹅失控一头撞在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鹅开始昏厥,之后休克,之后才一鹅头扑街在地,鹅被打猎经过的花木兰捡走。鹅在苏醒后似乎动了一下对木兰动一动的念头,鹅三思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在秋风中,鹅逃离茅草屋,来到一块开阔空地。鹅没有想到眼前的一派景象就是生生不息的大自然,鹅看见一头自然鹅衔起一片草叶,在嘴上来回咀嚼。鹅用鹅语同它谈话,自然鹅白了鹅一眼,关闭眼睛没有理它。信不信我用咏春打你,滚,自然鹅说。鹅受到惊吓,连忙吞下一粒速效救心丸压压惊。鹅仿佛听见从遥远的身后传来木兰的织布声,鹅快步冲刺跑进前方的树林。鹅吃了一些五花八门的蘑菇,在兔子洞边上鹅睡着了。鹅倒睡了三天,三天后又睡了三夜。鹅在一个坠落中的太空舱中睁开鹅眼,还没开到三分之一,太空舱发生爆炸,鹅及时从口中吐出它的灵。这灵仿佛光芒在虚空中炼狱,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经历多少时空,最后灵轻轻降临在一头鹅身上。鹅找回自身后,愈加寡欢,整天纠结是去当一个游吟诗人,还是回家种地。鹅偷偷来到养殖鹅场,咨询其它鹅,它们统一的观点是认为这年头做什么都是错的。今夕是何年,鹅问道。其它鹅不知道鹅在问什么,以为这是一个暗号。鹅无所事事,回归常态。下午,鹅阅读麦尔维尔的《白鲸》,读了一会儿,放弃了。不是难读,是鹅对故事怎么也提不起二两的兴趣。鹅泡了一壶蜜枣水,准备服下后冬眠。可惜鹅是热血动物,没这种机会。鹅闯进隔壁邻居家,准备宣布一件事,它决定成为一个相声捧哏。邻居不在。实际上,鹅和邻居的关系一般,平常极少说话,见面也不招呼。鹅行走在楼下小径分叉的花园里,心头郁闷,鹅决定去小区的香烟店铺买两罐可乐。没承想还没走出花园,雷电大作,下起瓢泼大雨。不久大洪水袭来,鹅在最后时刻才搭上一部慌忙出逃的拖拉机。鹅被送到一条大船上,跟其它动植物关在一起。一个农夫拿着算盘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在清点数目,计划在天亮前出发。轮到鹅时,鹅及时隐身。鹅到处寻找这里。鹅找到一处境地,怎么看,也不像这里。这里不是那里、那儿、那些地方,这里,鹅至少不会那么失落,鹅至少没那么空。这里在这里又不在。这里有一株菩提树,鹅在树下稍息。鹅打了个盹,醒来后,鹅看着这里,这里什么也没有。鹅和树木,除此不存在其它什么,除了其它。鹅想起它的痛苦童年。童年总是和痛苦连在一起,鹅也不例外。鹅有时记性牢固,鹅总能牢牢记住一点东西,即便在鹅灵运行在虚无中,在单调反复轮回的过程里,鹅总归没有舍弃它的根源。鹅感到异常疲倦,电影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场。影院黑乎乎的,观众零零落落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鹅在黑暗中游行,仿佛一头猫在寻觅那只独角的鼠,鹅一次又一次被电话闪光灯发出的闪光击倒,鹅,难道战争已经打响了?周围悄无声息,有些鹅突然开始疯狂进食薯片,一群丧尸从亮起的大银幕冲出,手里端着机关枪和突击步枪和矛、盾,举世无双的交响乐不是出自贝多芬就是瓦格纳,观众纷纷逃离现场,山呼海啸,东拉西扯,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虚拟,鹅特别宁静,感觉这罐可乐的味道稍稍偏甜。鹅关上眼睛,来到阳光明媚的街上,一部城铁正从城乡接合部开往更郊的郊外,一架波音机从天空深处缓缓飞来。鹅迈开大步,匆匆忙忙消失在一干闲散但焦虑的鹅群中,以为这样它就能巧妙躲过那个暴戾无聊叙述者的监控,怎么可能,鹅在接近中午11点30分被发现的时候,正因为脱水和缺氧,气息微弱躺在公园的长凳上CD血条。鹅主动承认错误,但它承诺割地赔偿的那套东西已经落伍上百年了,鹅说你还想怎样。你还想怎么样,你说,鹅说。显然它还是有那么一点鹅脾气。鹅回到养殖场的下午,天空照例下起鹅毛大雪,不啻为一种通常的欢迎仪式。鹅回到它专属的鹅笼,开始绝食以及逐渐正视对万念俱灰的准确理解,即所有的想法和打算无一不破灭。鹅走上修真道路并且乖乖接受统治,无论谁统治,还不是一样。鹅恢复下蛋功能,尽量做到每天一两个而且不重复。鹅斩断胡思乱想,大早上一醒来便着手清除思想脑壳中的糟粕。鹅热情帮助(抢着)给邻居鹅孵蛋,公事即私事,鹅的觉悟缓缓上升和光明起来,鹅时时能感觉到那颗小小的灵魂在不停升华,鹅的体重在不断增加,羽毛出现光泽。每到过节,比如端午什么的,鹅耐心学习裹粽技术,顺便把和面粉和制作拉面等一干厨房技术也掌握了。鹅红光满面,不再失眠,便秘顽疾也得到有效改善,鹅平时偶尔也尝两口老酒,享受日子带来的满足感。鹅的审美在加强,认识变丰富,鹅的艺术细胞大量繁衍,鹅盼望一场大雪,这样就可以挑着酒菜担子,一路踏雪寻梅。而且这是被鹅场允许和鼓励的。

鹅今天阴天。鹅得到一枚勋章。表彰它在鹅群动荡骚乱泛起的局势下照样每日打坐悟禅,鹅表示此乃鹅谓之鹅之本分。鹅吃下药,在冥想中试着走去当铺。路上,鹅碰见鹅三和鹅四,它们试探鹅(实际是推销),对西方菩萨是否了解。鹅前两天刚开始信佛祖,是无神论者。鹅提醒鹅三鹅四它们的十字架掉地上了。鹅三鹅四说不想了解也没关系,它们还有决赛门票有两张富余。鹅使用特殊功能,快速把它们忘掉。鹅弥陀佛,鹅念着口诀,清净、无为,鹅弥陀佛。路过球场时,鹅踢了一会儿足球。鹅虚汗淋漓,感到眼前太阳光照特别刺眼,鹅没感觉到这时有风停着不动。鹅有一种感觉,体内肋骨附近的性欲正在一点点削弱。稍后鹅感到导弹在天空乱飞,眼冒八丈金星。鹅到了极限,感觉快要被煮熟。鹅虽然不擅长奇门遁甲,但还是及时来到指定的地方,准备自动消失。在身体逐渐透明消失之前,一个声音如同天籁莫名问道:鹅,口令是什么。当铺,鹅随便说了一个。这明显是一个错误的回答。鹅被迫恢复肉身,一闪念被抛入无间地狱。鹅在冥想的语法中仿佛鸿鹄四处游荡,累了,停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休憩,渴了,接一捧天落水救命。鹅接通风,风迟迟停着不动,接通雨,雨还在至少两千里之外停着。鹅说好话,请求一个友善的鸟鬼带它离开。鸟鬼说,这里是阿鼻无间,开什么玩笑。鹅感觉大势已去,血压急剧升高。看我干什么,这时迎面走来的一头鹅瞥了鹅一眼说。鹅觉得熟悉,忘了在哪里见过。鹅走投无路,只好随便吸收一点污浊的真气,循着通往水泊梁山的道路走去。鹅体质偏弱,乐理基础几乎为零。鹅七拐八拐踩中一枚地雷。鹅在等,爆炸或心不在焉眺望着。鹅始终在这里,鹅想。鹅不曾脱离世相一步。鹅离开鬼知道是不是的地雷,从这里,走去那个这里,鹅感觉被跟踪,可周围空无一物。鹅打消谋杀跟踪者的念头。鹅一度甚至放弃了抵抗。鹅弥陀佛,鹅用那把仿真水枪自尽后,喝了一口茶水,赶紧从头开启新一轮冥想。

鹅现在在灯火摇晃的油灯下数钱,反复数。鹅对一堆钱的热爱到了忘记孵蛋的程度,鹅不能欺骗鹅自己。鹅无法阻止通货膨胀。鹅得自谋出路。这时鹅场响起雄壮、颓废的广播播音,鹅推开窗,看见鹅群被集中在广场训话,接受仇恨教育。鹅听着便是。鹅不拒绝。鹅心态平和,没见过世面。鹅用独门绝技自我灌输信念,以抵抗外部意志入侵。鹅不是一头鹅,不是鹅群。鹅念叨着。鹅是鹅。鹅总是各种各样的鹅,鹅是各种鹅的总称,是事实的一种。是被规定的事实。鹅通常遵守规定。鹅遵守鹅是鹅的规定。鹅反复念叨着大约等于催眠。关鹅鹅事,鹅没什么可担心的。鹅听见一声枪响,天空中升起大量焰火。鹅饲料的主要成分是秸秆和微量的盐。事实就是这样。这样,而不是那样。在潜意识操控下,鹅自我念叨着,效果相当明显。鹅感到气息均匀,脉象呈平稳的正弦波态。又有几头鹅被清洗,或简单被放逐,鹅群中或多或少存在这样的败类。鹅必须保持冷漠。鹅磨炼意志,为修真养气不择手段。鹅抓过一个雨滴,反复点化,雨滴还是雨滴。鹅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准备回床睡觉,或继续数钱,而这时鹅群又相互开始撕咬。鹅大致了解,自毁性使鹅群作为自然物种保持了良好的平衡,几千年来都是这样。鹅摸着挂在脖颈上的铜质勋章感到安慰。鹅望着夜空,花火消灭,黑乎乎的天空不再有具体变化,这时黑暗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信号,可是天线不知道丢哪儿了。随着鹅群逐渐退去,广场仿佛退去潮水的沙滩空空荡荡。鹅关上窗户,同时关上心门。鹅弄不灵清这类二手冥想法是否有效,只知道醒来后,养殖鹅场阳光灿烂。鹅鹅气大喘,热血在体内膨胀,稍后又趋于平静。鹅特地去测量血脂血压,一切正常。其它,鹅70%的成分是水。

鹅外出游荡,在允许的特定时间内,顺便在现实中修行。鹅有时沿着河岸,寻找信号。这东西到处都是。鹅嗅觉在退化。河对岸,另一头鹅静止站在风雨中。大概是在运功。这另一头鹅展开鹅翅,鹅腿分叉,鹅头向着天空方向,仿佛标靶。鹅停着,看了一会儿,也就不看了,耗不动,还不如上山下乡去搞绿化建设。鹅走开。鹅总体趋势在衰败。鹅大致上感觉修真可能是一个阴谋,可能性不低。鹅做梦梦见四大金刚中的魔礼青,脸孔像一只螃蟹。鹅极少做梦。这另一头鹅这时突然起跳,投入河水里,消失。鹅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它那么鹅,鹅想。鹅无法脱离鹅自身,升天后再来观照鹅。鹅打坐、冥想,鹅有时感到了饿。鹅随便吃些垃圾饲料,喝点雨水,鹅继续静坐,或外出修行。下午,鹅的化身被怪风吹走,隐隐约约不知道吹去哪里。鹅不在这里,而有时,鹅饲料紧缺。鹅又接到通知,说又不用上前线了,缓一阵子再说。鹅场每星期三更换一次口令,这又是何苦。鹅用特殊方法翻墙,出去寻找化身。鹅化身现在正坐在风中,随风飘移,仿佛一只塑料袋飞舞。鹅连忙跟它复合,捞回一点点真气。鹅螺旋上升,快要钻进云层,在得到一个含含糊糊的暗示后,才摇曳、翻滚,降落到一部推土机旁边。鹅让自己重复降落。鹅最后选择降落在一头明显是母鹅的鹅附近。鹅得到一通貌似绝妙无比的真传。鹅精疲力竭,当月好不容易积攒的真气消耗殆尽。鹅趴在地上,鹅头掉进浅浅的水坑里。鹅神识涣散,乌云密集,鹅顺势想起在少林寺当短工的岁月。入夜,鹅偷偷练习铁布衫和梅花桩,为的是什么,鹅忘了。鹅没有穿墙术,鹅的脑壳里砌了一堵墙。鹅肉身沉重,气若游丝。鹅稍后深入敌人内部,那里空虚虚的,什么也没有,除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头帝王企鹅,它打了一个饱嗝,鹅才及时回收自己那缥缈的灵魂,从神游中苏醒。鹅决定去厨房烧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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