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蔡崇达著 皮囊之后睽违8年 皮囊是命运刺破人生的苦痛 命运是皮囊孤勇一搏的选择 在绝望的尽头找到希望 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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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命运
定价: 59.8
ISBN: 9787533969608
作者: 蔡崇达
出版社: 浙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22-09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命运》是蔡崇达继《皮囊》之后,时隔八年潜心创作的长篇小说。
《皮囊》里的那句“皮囊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正是出自《命运》的主人公,阿太之口。《命运》以九十九岁的她一生的故事为主线,串联起福建闽南沿海小镇几代人的人生故事、命运选择与时代浮沉。
全书以阿太的五段回忆,切入时间长河中人们不得不直面的一个个本质命题:
层层浪:你们就此没有过去,只有将来——
当原本稳固的活法被打碎,给人庇护的传统秩序被割裂,陷入巨大无常中的一个个单薄的人,要如何活下去?内心的安宁要放置在何处?
海上土:灵感是浮游在海上的土——
羁绊和意义是人心灵的压舱石,当生活的浪头打过来时不至于被掀翻。阿太生命中那些失去了压舱石的人,被命运一个个顺水推舟地带走了。而此时的她,尚只有十六岁。
田里花:想结果的花,都早早低头——
背负着“无子无孙无儿送终”的命运预言,她成了亲,有了婆家与丈夫,抱养了孩子。但见过命运的人会明白,命运的激流从未停止,人在其中并不知晓,哪一次告别,就是诀别。
厕中佛:腐烂之地,神明之所——
时代的巨浪之下,如何守住内心的清明与信仰?这世上容易的活法,就是为别人而活。而如果那人恰好也是为你而活,那么日子再苦,也过得像地瓜一样甜了。
天顶孔:要么入土为安,要么向天开枪——
阿太的故事走到了落幕时分,死亡成了她亲密的旧友。她终是生下了自己的命运,成为自己命运的母亲。这人间她来过,她永不再回。

开篇
回忆一:层层浪
你们就此没有过去, 只有将来
回忆二:海上土
灵感是浮游在海上的土
回忆三:田里花
想结果的花, 都早早低头
回忆四:厕中佛
腐烂之地, 神明之所
回忆五:天顶孔
要么入土为安, 要么向天开枪
附录:皮囊
后记:天上的人回天上去了

蔡崇达
作家
1982年生于福建省泉州市东石镇
已出版非虚构作品《皮囊》,被译成英、俄、韩、葡等多语种,在全球多个国家及地区发行
《命运》为其shou部长篇小说

我阿太哪想过,自己能活到九十九岁。
关于死亡这事,从六七十岁开始,她便早早作准备。
哪家的老人要去世了,但凡和她稍微认识,她就老爱往人家家里跑。拉了把竹椅,坐在老人身边。那老人看她,她便看那老人;那老人想说话,她就陪着说话;那老人闭眼,她也打盹。
她是耐着好奇的,抓着老人状态好点的时候,总要假装不经意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要走啊?是不是从脚指头开始失去感觉?会觉得疼吗?……
在其他地方可能觉得这样问很是冒犯,但在我老家,正常到好像去人家家里打圈牌。而那些不久人世的老人,虽然觉得这样烦人,但大部分也接受——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这么干过。
在我老家,离世真是个技术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俗,老人是不能在自己房子外离开的,也不能在房间里离开。最正确的离世有且只有一种:一旦老人确定要离开人间了,就得当即要求子孙们把自己的床搬到厅堂正中间——就在家里,魂灵才不会走散;闽南家家户户都供奉着神明,就在厅堂里,在神明的注视下离开,魂灵才能升天。
因此,老人们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参与死亡侦探赛,聚在一起,琢磨着身体的各种征兆,切磋着各种杯弓蛇影的线索,像在百米冲刺的起跑线旁的运动员,竖起耳朵,随时听命运发出的枪声。出远门,甚至离自己家远点更是万万不能的,但凡有点死亡的灵感,便要赶紧跑回家来,躺下反复确定看看:是不是它来了。
这毕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好像大部分人都是有惊无险安然死去了。也有错得离奇的,比如我家那条巷子入口处的那个老人。
头一次他病恹恹地宣布,自己必须把床挪出来了,有亲友甚至从马来西亚赶回来。一开始当然是哭天抢地,各种不舍,后来发现死亡好像很有耐心,每个人心怀感激地抓住机会,轮流着追溯他参与过的人生。但死亡给的时间太宽裕了,故事翻箱倒柜地讲了再讲,费上十几天,最终还是讲完了,此后,便是无尽的焦虑:怎么死亡还没来?以至于竟然不知道如何相处:老人沉默地躺,亲人沉默地守,守了整整一个月,老人实在躺不住了,他悻悻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厅堂里的床上下来,默默走出了家门,蹲在门口,抽了口烟。
老人很不服气,惦念着一定要有一次干脆利落漂亮的死亡。终于,他感觉时间到了,第二次宣布自己要离世了。亲人委婉地表达怀疑,老人笃定得很,自信,甚至有种输不起的恼怒。亲人们万般无奈,老人的床是可以顺着他的意思搬到厅堂的,只是紧闭着家门,讳莫如深,甚至不让邻居的小孩来串门。毕竟万一再没成功死去,又是一桩尴尬事。但,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悄悄传开了,传开的原因,是小镇上的人又是隔了一个月还看到那个老人,大家心照不宣,知道又发生了一次失败的尝试。
这种失败,有种莫名的羞耻感,一段时间里,大家见到那老人总想安慰,好像安慰一个长得很大至今还尿床的小孩。
老人第三次睡在自家厅堂,依据的倒是亲人们的判断,毕竟老人是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如漏气的球一般,每隔一个时辰就瘪了一点。虽然目标是让老人按照习俗标准地离去,但亲友们甚至街坊们,莫名紧张,如同这是老人人生头等重要的一次考试或者赛事。
小朋友下了课,拿着作业往他家里跑。男人们下了工,端着饭碗也往他家跑。大家陪着他,为他鼓劲。这次老人终于成功地离开了,他突然脚一蹬的那刻,大家竟然不约而同为他开心地欢呼,继而突然意识到,人真的走了,才愣愣地坠入巨大的沉默和悲伤中。
这悲伤真是无处排解,而且夹杂着懊恼和愤怒,办葬礼的时候,有人还是越想越不舒服,拿着香对着他的照片抱怨:谁让你离开得这么不专业,害我们都无法好好地告别。这种抱怨在即将送老人入土时达到顶点。祭祀的师公说:吉时已到,入土……
有人在那儿愤怒、激动、不甘地喊。土一埋,那人又气又恼,瘫在地上,喃喃地骂着:我他妈还没告别啊。
坐在墓地边,呜呜地哭了半天。
我阿太说,她真想认识第一个提出这个习俗的人,这人真是又坏又聪明又善良。
在这么大的命题面前,谁还顾得上和妯娌拌口角,和儿子争对错?人间的事情不重要,甚至按照这种方法离世能否真的升天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面向巨大的未知的恐怖时,这里有条明确的路。有条明确的路,多难走都会让人很心安。
因为这条路,我老家住着的应该是全天下最紧张、充实的老人。有时候我会恍惚,好像整个小镇是个巨大的人生学校,每一个即将离去的老人的家里,都是一个课堂。这群开心的老人,严肃认真地前来观摩一场场即将举办的葬礼,一起研习最后的人生课程。
阿太一度觉得自己是被死亡遗忘的人。
从六七十岁参加这个“死亡观摩团”,一直到九十九岁,我阿太猜了二三十年,死亡这家伙却死活不来。
一开始她是和闺密们手挽着手去观摩的。成群结队勾肩搭背,像一起去上学的幼儿园小朋友,叽叽喳喳,打打闹闹。
人老到将死的程度,有多少财富多少故事都不重要,最终还是回到了每个人的性格本色。小气的、胆小的、照顾欲强的……大家越活越直接,也好像越活越回去。
其中我阿太厌烦粗嗓子的阿花,阿花一说话,就像是有人胡乱敲着声音脆亮的锣。明明说着很开心的事情,却总让人烦。她最喜欢胆小的阿春。阿春比她小三岁,平时蹦蹦跳跳的,好像真以为自己是八岁的小姑娘。她很好奇人脚蹬那下是怎么样的,但偏偏又很胆小。每次卡着时间死抓硬拉,硬是把大家伙拉来观摩,但最关键的时刻,她偏偏有奇怪的直觉,猫一般小声地叫一下,捂着耳朵躲在阿太背后瑟瑟发抖。还忍不住好奇:死之前身体会抖吗?会发出什么叫声?
阿春却是阿太那个团最早“毕业”的小伙伴。其实过程很稀松平常。阿太一大早去敲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菜市场的路边摊吃早餐。家里人说,今天早上发现她很不对,就把她的床搬到厅堂里了。
阿太愣了一下,“哦”了一声。她没往厅堂里看,转身就走。她平静地说:阿春爱吃面线糊,我去菜市场买点给她吃。
再回来的时候,阿春已经走了。阿太把面线糊放她床头,从此再不去她家。
同一个“观摩团”的小伙伴,一个个成功地躺到厅堂里了,一个个顺顺利利地脚一蹬走了,而自己却一次次被留下了。最后剩下的,还有那个粗嗓子的阿花。
这样的事情多了,阿太莫名有种留级生的心态。
她很嫌弃地看着她本来厌恶的阿花,说:我怎么就得和你留下来?听口气就知道,这其中有双重的愤怒。
那时候的阿花八十多岁了,嗓子还是粗粗的,只是声音不再饱满,感觉就像是生锈的锣敲出来的声音:就要我陪你呗。兀自笑得欢欣雀跃的。
最后一次和阿花结伴的时候,阿太是有直觉的,她心里一阵莫名慌,追着阿花说:你得比我晚走,记得啊。
阿花笑得锣鼓喧天:它要来了我和它打架总可以吧。我边打还要边喊:不行啊,我怎么能现在走啊?要走,我必须和那个蔡屋楼一起走。
哐哐哐,阿花笑得停不下来。
当天晚上阿太被叫醒:阿花还是走了。阿太连夜赶去她家里,看着阿花死得一副肥嘟嘟开心溢出的表情,阿太内心愤愤地笃定:她肯定没和死亡理论。她肯定没说要和我一起走。想来想去,实在气不过,偷偷掐了她一把,确定掐出一点瘀青,才骂骂咧咧地边抹眼泪边回家。
自那之后,阿太便落单了。新的“观摩团”她也不想参加,偶尔拄着拐杖,绕着小镇走,一个个去看曾经的小伙伴的家。
阿太想,所以她们究竟去哪儿了呢?她们开心吗?
然后又想,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要完成什么才能离开?
边走边想,就是一整天。
阿太越念叨,死亡倒真像是久违的远房亲戚,总是要惦记着:哎呀,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念叨了一年又一年,孙子行完成年礼了,孙子结婚了,孙子有孩子了,孙子的孩子成年了……死亡还没来。而阿太对它的念叨,也像呼吸一样自然了。
生火准备做饭的时候在念叨,给重孙子换尿布的时候在念叨,吃完饭菜塞牙缝了,剔牙的时候也在念叨……以至于我认真地努力回想自己记忆的起点,我人生记住的第一句话真真切切就是阿太在说:哎呀,它怎么还没来?
阿太在我面前也开始肆无忌惮地描绘她见过的死亡。
“人真的是有灵魂的,所以最后脚总要蹬一下,蹬一下的时候,如果足够灵,肉眼都可以看到什么飞出来了,人的身体瞬间空了。”
阿太描绘时很激动,手舞足蹈的,我其实没有对这个说法提出疑问,但阿太坚持要拉我去看一下真实的死亡,因为,她认为,“相信人有灵魂很重要,你的一生心里才有着落”,以及,“知道怎么死才知道怎么活”。
我总不敢去,想着法子躲,但还是被阿太骗去了。那天,她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陪阿太去街上顺便看个老朋友啊?还有花生糖随意吃。
我走到那户人家门口,确实摆了许多桌子,桌子上放着可以随意拿的花生糖——这显然就是等候一个人离世的样子。往里看,果然看到厅堂里的床。我吓得哇哇大叫,转身想跑。
阿太的手像老鹰一样,紧紧把我按住,说:我老朋友快来了,等等啊。
我缩在阿太的怀抱里,和所有人一道安静、悲伤地等着那个人的死亡来临。就在一瞬间,果然看到了那人的脚用力地蹬了一下,像是有什么在跳出肉体——然后那人真的像个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了,瘪成了一具平躺着的皮囊。
大家都知道他走了。
众人一起号哭,我也惊恐、难过地跟着号哭。我真的“看见”他离开了。
阿太紧紧抱着我,安抚着被吓坏的我,指着天上笑着说:哭什么啊?这说明他还在,只是飞走了,这还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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