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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明末清初,一个风云突变、充满悲欢离合的时代,以观天象为业的周家从南京迁居北京,周若闳子承父业,进入钦天监学习。故事围绕主人公与妻子持续一生的对话,以两条线索展开,主线讲述发生在钦天监的一场千年未有之对话,新思潮启蒙的大幕,掀开一角;副线将主人公一生种种奇遇缓缓铺开,从客死异乡的传教士,到命不由己的帝王侍从;从言传身教的开明父亲,到义结金兰的同窗知己……作者以近乎天真的语气探问世事、追究历史真相,叙述从容克制,于朴素中闪现智慧的光芒。
作者简介
西西,原名张彦,广东中山人,一九三七年生于上海,一九五〇年定居香港。香港葛量洪教育学院毕业,曾任教职,为香港《素叶文学》同人。西西著作极丰,包括诗歌、散文、小说等三十多种,形式与内容不断创新,影响深远。二〇〇五年获《星洲日报》“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二〇一一年为香港书展“年度文学作家”,二〇一八年获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二〇一九年获瑞典“蝉文学奖”。
目录
目录
钦天监 001
引文参考文献 370
后记 372
精彩书摘
南京宫殿成,(明)太祖与高后往视,见轮奂嵯峨,辄叹曰:“胡做乱做,做出如许事业!”仰视,见有画工在上,自悔失言,呼下欲除之。高后示画工以意,自摸其耳,画工遂假作耳聋,屡呼不应。太祖使人摘下,问是耳聋,遂赦之。
──张岱:《快园道古》
乾清宫火:上自即位以来,每岁张灯为乐,所费以数万计。库贮黄白蜡不足,复令所司买补之。及是宁王宸濠别为奇巧以献,遂令所遣人入宫悬挂。传闻皆附着柱壁,辉煌如昼。上复于宫廷中,依檐设毡幕而贮火药于中,偶弗戒,遂延烧宫殿,自二鼓至明,俱尽。火势炽盛时,上犹往豹房省视,回顾光焰烛天,戏谓左右曰:“是好一棚大烟火也!”
──《明武宗实录》正德九年正月庚辰
83
星星也许真是有生命的。晚上坐在院子里,宁静、安详,我喜欢多坐一回。再没有人声,宁儿已经回到宿房睡觉去了。一个人,躺在卧椅上,冬寒之后,除了偶然翻起的风声,大自然是沉默无语,只看到星星之间似乎在隐秘地交换眼神。它们在看着我们。我们这许多人,这么多的不同的人,它们如果关心我们,会关心谁呢?谁会受到特别的看顾呢?强者抑或弱者?乞丐、蝇营狗苟为生活挣扎的小民,还是酒食征逐的权贵?愚昧的、狡慧的?到远方传播信仰,结果死在异域的传教士,自信为家为国而不惜牺牲的烈士?星星真的只关心天子?可每个人,千百万人,都有不同的生命轨迹,不同的需求、梦想,身上带有许多不同样的界线,生老病死。我不知道,它们没有告诉我。我只能寻找自己的答案。我想起我的父母,想起容儿。
几天前,那位我们尊敬的年长博士老师将于学期终退休,钦天监全体员工为他设宴饯别,不过是在庭院摆放桌椅,铺上桌布,简单的菜肴罢了。他是一个严肃、认真的学者,大半生在钦天监度过。难得那晚上,他说了一个故事:一位魔法师云游天下,到了钦天监,获得热情尽心的招待,他很满意,说要送一件礼物给钦天监。他伸出食指,指指桌子,桌上立即出现一小块金子。大家惊呼。惊呼过后可没有人表示感谢。他再指指桌子,那金子变大了。仍然没看到满意的神色。这次,他再伸出食指,用尽全力似的指向金子,金块又再变大,大得像食碗。怎么搞的,天生你们欠缺感激之情吗?魔法师说。一位汉族博士老师答:我们想要的,是你的食指。
大半夜后我被寒风吹醒了。北京早晚的温差很大。第二天我有点感冒,不过到药馆取药,吃后也就好了。这是最后几天的课,我一直心绪不宁。但我必须抖擞精神,因为这已是我在钦天监的第五年,不久就要举行结业考试,算是完成一个阶段的学业。其实我对天文学的知识,不过略识之无而已。星空这本书,我不过刚打开来,我还没有完全读懂它的符号。我和宁儿都希望毕业之后留下来,继续进修,并且担任新同学的导师。
漫天的精灵,穷我的一生,真的可以认识它们,可以参透它们的奥秘吗?认识这些精灵,就真的等于认识我们自己?
容儿,我想毕业后留在钦天监继续学习,你以为呢?
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最好。
谢谢。
有什么好谢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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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在钦天监的职衔是天文科博士,但对天文知识,只算入门罢了,所以一面做一年级新生的导师,另一面仍跟其他老师进修。我工作接近一年,正在向新来的学生授课,忽然见到舍监在课室外向我招手,我出了课室,他对我说,家中有人来了,急着要找我。宁儿这时也赶来代课,叫我放心。我立刻跟着舍监,急急赶往他的工作处,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屋外门边,认得是福伯。他见了我,跑过来给我一封信,我打开一看,是娘亲的笔迹,纸上寥寥数字:闳儿:父病速回。母字。我见了,顿时呆了,强忍着眼泪。舍监也过来看了,说,立刻回家去吧,这里的一切,我们替你处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跟着福伯一路赶回家。
回到西山的老家,已近亥时,暗淡的房间里,只见父亲躺在榻上,母亲坐在一旁,说,把你吓坏了,父亲是有点不舒服,但不是很严重,曾家叔叔来诊治过,现在好多了。我说我真是很担心呐,没事就好了。晚饭时,父亲说,这次要我回来,其实的确有事,还是告诉我,让我明白。
整个事情是这样的。父母才结婚不久,就和一位好友指腹为婚,只要分别是男孩女孩就行了。结果是我家生的是男儿,友人家生的是女儿。于是,十八年过去了,孩子都长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也都希望见到子女成家立业,你在钦天监也工作了一年。康熙皇帝大婚时才十二岁。我们不是什么高门大宅,本来,婚姻这件事也不必太急,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女家忽然有人上门提亲。女家当然推辞,说是早已名花有主。哪知来提亲的人仍是不死心,三番五次上门苦缠。看来这一定是个人见人喜的贤淑女子,不能错失。我们知道后,就决定让你回来,履约娶亲,于是下了聘礼,术数书说“亥不嫁娶”,我们不信这个,但仍随习俗,已择了吉日,只等你回来。
说到这里,父亲有点累了,需要休息,就说,一切细节,今天已晚了,早些睡吧,明日再和你谈。晚了?我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头脑一片空白,真是晴天霹雳,我怎么办呢,有谁可以救我呢,我会娶一个怎样的姑娘呢,从来没有见过面,而我,难道父亲和母亲不知道我心中已有喜欢的人,他们难道会不明白我喜欢的是容儿吗?怎么从来没有人提过我曾和一个毫不相干的胎儿指腹为婚?父母当然是爱我的,但我后半生怎样过呢,怎么对容儿说话呢,唉,父母之命,我真是不想活了。
我现在才了解宁儿往日的心境了。真羡慕他啊,半年前,他和明明的姐姐——那位刘小姐结了婚,就住在钦天监的宿舍里。我当时也想,天下有情人,都应该受到星灵的照顾。
那女子同样够惨的,要嫁一个她全无认识的男子。我一夜做噩梦,醒来又忧心忡忡。这次回家,忽然发觉父母都老了,怎么一直以来,会觉得世界好像安宁静止了呢?一下子一切都浮动起来,变得毫不实在、毫不可靠。我要不要孝顺父母,乖乖地娶妻?但容儿我又岂能舍离?父母是会老的,已经老了,我读了五年书,丢下他们两个老人在家,到了工作养家、生儿育女的年龄,却以为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少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忽然过去了,如今面对的是成年人的责任,踏上征途了,而我措手不及。怎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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