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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地 埃里希 玛丽亚 雷马克 著 外国文学小说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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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书名: 应许之地

定价: 55

作者: (德) 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Erich Maria Remarque) 著 ; 丁娜译.

出版社: 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7-07

用纸: 轻型纸

装帧: 精装

开本: 32

ISBN: 9787208144125

◎世纪杰出小说家。

茨威格、君·格拉斯推崇的大师,林语堂、巴金鼎力推荐。

◎以本能对抗漂泊——我们生活在一个恐惧的时代。有幸抵达“应许之地”的人,却被恐惧纠缠。那是真实和想象出来的恐惧,对生活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恐惧的恐惧。

◎《西线无战事》作者雷马克未竟的沥血之作,全新译本。

◎一群流离失所者在纽约的生活百态。

1940年代的纽约,有一群因德国纳粹迫害而逃离欧洲的人。他们侥幸躲过追捕,途径流亡者的“苦路”,历经种种磨难,九死一生,来到“应许之地”美国开始新的生活。但恐惧的阴影挥之不去,曾经对未来的憧憬又仿佛是徒劳的希冀。

主人公路德维希·佐默是德国人,父亲因纳粹的□□□□而死,他也被迫在欧洲流亡多年。佐默曾在巴黎跟着一个犹太古董商做学徒,古董商去世后,他抛弃自己原先的身份,继承了古董商的护照,后乘船抵达纽约。

和许多流亡者一样,佐默努力重新开始。他经人介绍入住了一家聚集各国流亡者的旅馆,凭借当初在古董商身边和藏身于博物馆时学到的知识在一家古玩店找到工作,与时装模特玛丽亚·菲奥拉相恋……但对于父亲遇害的记忆太深刻,逃亡路上的恐惧感变成了一种本能反应,要融入新的生活并不容易。失根的佐默在这繁华的都市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Erich Maria Remarque,1898 ~ 1970),德裔美籍小说家。出生于德国一个工人家庭,18岁时志愿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前线负伤,战后做过教师、记者、编辑等多种工作。1929年,小说《西线无战事》出版,引起轰动,迅速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使他成为蜚声世界的作家。因为他的反战立场,纳粹上台后,将他与托马斯·曼等人的作品公开焚毁。1938年,他被剥夺德国国籍,后流亡美国。1947年,他加入美国国籍,次年返回欧洲并定居瑞士。1970年9月25日,雷马克在瑞士逝世。1991年,雷马克的家乡奥斯纳布吕克设立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和平奖。

雷马克的著作大多带有自传色彩,用词精练,抒情的书写中却透出客观、冷峻的气质,被比作德国的海明威。他一生共著有十五部小说、三部剧本和两部文集,其中,《西线无战事》《凯旋门》《三个伙伴》《爱与死的年代》等多部作品被改编为电影。

丁娜,北京大学西语系德语专业毕业,德国慕尼黑大学哲学博士,现居慕尼黑。1999年开始进行德语文学与社科书籍的翻译,主要译作有:《寻访行家》(合译),《红桃J:德语新小说选》(合译),《幸福,在幸福远去的时代》《运动通史:从古希腊罗马到21世纪》《德意志之魂》(合译)和《背对世界》。

(一)

由于我的英语知识有限,我走在纽约大街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我在令人亢奋的喧闹的生活之流中穿行,到处五光十色,扑面而来的是喧嚣、话语、车辆、欢笑和呼喊,这一切虽然还与我无关,但它们像风暴一样盲目地冲击着我的感官。我只知道这是喧嚣,却不明白它的意义,就像我只知道光,却不再知道它是如何产生的,也不知道它的作用。我穿行一座城市,这里的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一个不知名的普罗米修斯,他正在以一种陌生的方式做着熟悉的手势,而他使用的语言又是我根本不懂的。因为我不能掌握这种语言,所以这一切都可能有我不理解的多种含义。这与欧洲各国截然不同,那里只有□□一种我明白的意思。我觉得自己犹如行走于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上,周围的行人、侍者、司机和售货员彼此在上演一出费解的戏剧,我既置身于这部戏的中心,同时却又被排除在外,因为我不明其意。我领会到,这将是个绝不会再重复的一次性瞬间。明天我就会参与其中,其实今天就得参与。一旦我到了那家旅馆,就必须重新开始与各种现象展开战斗:屈服、造假、讲价以及一大堆半真半假的谎言,我的生活就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可眼下,在这个瞬间,这座城市还没有接纳我,它展现给我的面孔是粗暴、喧闹、陌生与疏离,所以它也是清晰、客观和强大的,同时它像用金银丝编织的饰物那般透明,犹如一个发光的巨大圣体匣。在此重大转折关头,我觉得似乎时间也停顿了一分钟,这时一切都有可能,什么抉择都可以做出,万事万物都失去了重力和方向,好像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无论他是否选择了沉沦。

我悠哉游哉地穿行于这座喧闹的城市,置身其中,却又似乎对它视而不见。长期以来,我满脑子都想着一个□原始的问题,即如何活下来,因此而导致对另一种生活的漠然,也成为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这是一种不顾一切的求生本能,就像一艘轮船在沉没之前因恐惧而产生的□□愿望:不能丧命。可眼下,在这个奇怪的时刻,我感到生活可能会重新开始,它像扇面一样再次打开。生活将会重新拥有未来,尽管未来的期限还如此短暂,随着未来,过去也会重现,带着它那股血腥和坟茔的气息。我模糊地感到,我所经历的过去会轻易地置我于死地,但现在我不想咀嚼它了,起码不在此刻:眼下我看见的是店铺那反光的橱窗,呼吸的是自由那带着野性的气息。中午时分,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陌生人潮,无名的喧嚣和贪婪,艳阳普照。此刻,我仿佛是一名非法的流浪者,正徘徊在两个世界之间,这一瞬间我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世界。这情景类似于我置身于一部电影中,这部电影的声音与画面对不上号,它产生的远远不是一般那种令人惊讶的魔力,那种通过光、色、不解以及因为不解而生发的一种幼稚的安全错觉。我觉得似乎生活本身想要重新接纳我,此前它迫于无奈,曾很长时间把我隔离在坚果似的硬壳中。现在它呼唤我,向我提出问题,打开了我的眼界,它让我产生了洞察力,它让我越过回忆的泥沼看到了一线难以捕捉的希望。难道有这等事吗?我边思索边呆呆地望着一家正在开门营业的大店铺,里面到处是闪闪发光的镀铬游戏机,店里彩灯闪烁,游戏机叮当作响——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难道一切不是都已经枯萎和死绝了吗?幸存还会转变成继续生存和生活吗?有从头开始这种事吗?从头,就像有待我去学□□语言那样,既陌生又充满一切可能性,等着我去领会?我可以重新开始而不用出卖他人,不用再次杀害那些无法被遗忘的死者吗?

我继续向前走着,不是按照街名而是根据街道编号。待我找到位于偏僻地段的劳施旅馆时,街道已经变得狭窄而肮脏了。门的周围镶嵌着假大理石,有一块还裂了缝。我走进门站住了,因为街上的光线太强烈,所以进门后我仅仅能辨认出一个柜台、几把丝绒沙发和一张摇椅。有个熊一样的黑影立刻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您是路德维希·佐默?”那只“熊”用法语问道。

“是我,”我惊讶地回复,“您怎么知道是我?”

“罗伯特·希尔施告诉我们您这几天会来的。我叫弗拉基米尔· 莫伊科夫,是这儿的经理、领班兼打杂。”

“幸亏您说法语!否则我就要像条死鱼似的张不开嘴了。”

莫伊科夫与我握了握手。“据说鱼在水中是交际能手,”他解释道,“它们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沉默。这是□新的科学研究证明的。您也可以跟我说德语。”

“您是德国人?”

莫伊科夫的宽脸上涌现出许多褶子。“不是。我从许多场革命中侥幸活了下来,现在我是美国人。从前我曾经是捷克人、俄国人、波兰人、奥地利人,全看我母亲出生的那个小地方被谁占领着。在被占领期间,我甚至曾经是德国人。您看上去很渴,来杯伏特加?”

我犹豫着,想到我那总数在减少的钱。

“您这儿房价是多少?”我问。

“□便宜的两美元一宿,当然只是个蜗居了。”莫伊科夫朝挂钥匙的地方走去。“条件算不上奢华,但在同一层走廊里有浴室。”

“我要一间。按月租是不是便宜些?”

“五十美元,预付四十五美元。”

“行。”

莫伊科夫微笑时像只老狒狒。

“签约后得喝杯伏特加庆祝一下,旅馆免费赠送的。这是我自己制作的,味道不错。”

“我们在瑞士造过这酒,用黑醋栗花蕾果酒和酒精掺兑,各百分之五十,再加些糖。”我回答说。“一位药剂师为我们提供酒精。这样我们的伏特加就比□便宜的烧酒还便宜。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194□ 年的冬天。”

“在狱中?”

“在贝林佐纳的监狱里。可惜只待了一个星期,因为非法越境。”

“黑醋栗花蕾,”莫伊科夫感兴趣地念叨着,“好主意!可在纽约上哪儿去弄这玩意儿呢?”

“这种味道几乎喝不出来,”我回答道,“主意是一个白俄人想出来的。您这伏特加味道真好。”

“听您这么说我很高兴。您下棋吗?”

“下监狱棋,不下竞技棋。就是流亡者下的那种棋,为了转移注意力。”

莫伊科夫点了点头。“还有一种语言棋,”他说,“这儿的人常下。下棋可以让人抽象地集中注意力,所以可以用来很好地复习英语语法。现在我带您去看看您的房间。”

斗室很小,光照不足,窗子朝向内院。我付了四十五美元,放下自己的箱子。屋里有铸铁的顶灯和一个绿色的小台灯。我试了试灯亮不亮,这里可以整夜开着灯,这让我安心。自从在布鲁塞尔那家博物馆待过以后,我就厌恶在漆黑的地方睡觉。然后我看了看自己剩下的那点儿钱,我不知道在纽约靠四十九美元可以过多久,但我并不为此担忧,过去我经常身边的钱还不到这个数目的几分之一。只要活着,就不会满盘皆输,这是死去的佐默去世前对我说的,我现在用的就是他的护照。真奇怪,这句话同时既可以是错误的,也可以是正确的。

(二)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没有马上意识到自己做梦了,为了驱赶梦魇,我打开灯。这不是我常做的那种流亡者之梦:因轻率而越过边界,遭到党卫军跟踪,杀手穷追不舍。做这种梦时虽然也会尖叫着从梦中惊醒,但这些属于一般的绝望之梦,怕由于自己的愚蠢再次中了圈套。从这种梦境醒来之后,在床上伸展一下肢体,看看窗外都市那微红的夜色,人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我刚做的这个梦则不同,它更加不确定,由许多片段汇合而成,坚韧、黑暗、呈沥青状,无始无终。西比勒出现在梦中,她无声地呼喊着救命。我想到她身边去,但膝盖一直支撑不住,我陷入一片坚韧的泥沼之中,它由焦油、沼泽和陈血组成。我看到她恐惧地望着我,无声地呼喊:逃!快逃!然后又喊:救命!救命!我看到像黑洞一样张开着的一张大嘴,那种黏稠的物质正从那里涌出。西比勒突然不见了,取代她出现的是西格弗里德·罗森塔尔的妻子。一个带有难听的萨克森口音的人在尖声命令着什么,一个黑影面对满天晚霞站在窗前。一股惨淡的血腥味,烟囱中闪出火光,□□被焚烧发出的难闻的甜腻味道。一只在地面缓慢移动的手,有人用脚践踏这只手,随即爆发出一声惨叫。这叫声好像来自四面八方,而且久久回荡。

在欧洲时我不常做梦。那时,因为危险就盘踞在后脖梗子上,所以一心想的就是怎样活下来。置身在危险之中时根本顾不上反思,梦也就减弱了。原始的求生本能不允许它们出现,而且排斥它们。后来漂洋过海来到美国,我以为经过大海绵延数天的咆哮,我的回忆也被挡在了彼岸,就像那艘遮蔽了亮光的轮船,犹如影子幽灵般地逃过了潜水艇那样。我以前做过□普通的逃亡之梦,那是每个流亡者都会梦到的。但现在我知道了,尽管我在能够复仇之前尽量不想让回忆毁掉自己,但我还是没有、根本没有逃脱回忆的折磨。我又一次明白了,无论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回忆,它们渗漏到睡眠和梦境中,进入那个幽灵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每天夜里都有模糊不清的法则和基础建立起来,白天它们又消失殆尽。记忆却不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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