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世纪作家（节选）

奇幻与幻想文学

20世纪主导的文学范式是幻想。这一论断或许显得令人意外，在世纪之初这恐怕是难以置信的，甚至在今天也必然会遭到强烈的抵制。然而，等到回望这个世纪的时刻，未来的文学史家们不再受到我们当下这些纷争的困扰，他们将会把这样一些书当作20世纪最有代表性、最突出的作品，比如 J.R.R.托尔金的《魔戒》，还有乔治奥威尔的《1984》与《动物农场》，威廉戈尔丁的《蝇王》和《继承者》，库尔特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和《猫的摇篮》，厄休拉勒古恩的《黑暗的左手》与《失去一切的人》，托马斯品钦的《拍卖第四十九批》和《万有引力之虹》。这一清单随时可以拓展，向前回溯到19世纪末，H.G.威尔斯的《莫罗博士的岛》与《世界之战》，向后则还有今天依然活跃的作家如史蒂芬R.唐纳森和乔治R.R.马丁。这份名单还可以包括众多有所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作家，比如金斯利艾米斯和马丁艾米斯父子、安东尼伯吉斯、斯蒂芬金、特里普拉切特、唐德里罗和朱利安巴恩斯。到了20世纪末，甚至那些完全投身于现实主义小说的作家也常常发现自己难以抵御幻想作为一种文学范式的吸引力。当然，值得一提的是，这与作为一种文学类型的奇幻并不一样上面罗列的这些作家中，除了托尔金，只有四位的作品通常会被置于;奇幻类别的书架，而;幻想类作品则包含奇幻史诗之外的许多类型：寓言、童话、恐怖故事和科幻小说、现代鬼怪故事以及中世纪传奇。无论如何，我的观点是，出于各种原因，20世纪的作家用最有力的方式向同代人诉说、为他们发声时，发现有必要采用幻想的象征方式，书写那些我们不曾知其存在的世界和生物，无论是托尔金的;中洲、奥威尔的;英社、戈尔丁和威尔斯遥远的岛屿，还是威尔斯和冯内古特作品中闯入平静的英国或美国郊区的火星人与特拉法马铎星人。对这一现象的现成解释无疑是，它代表了一种文学顽疾，其患者奇幻文学的数百万读者应该被轻视、怜悯或者矫治，以回归正确合适的品位。通常，这一顽疾被认为是;逃避主义：奇幻类作品的读者和作者都在逃离现实。这一看法的问题在于，20世纪晚期幻想文学范式的许多开山鼻祖，包括上面提到的四位（托尔金、奥威尔、戈尔丁、冯内古特），都是退役士兵，而这个世纪最可怕的那些重大事件里，他们都在场，或至少被深深卷入其中，比如索姆河战役（托尔金）、德累斯顿大轰炸（冯内古特）、法西斯主义的兴起和早期胜利（奥威尔）。没有人可以说他们已将这些事件抛诸脑后，相反，他们必须找到一种方式来表达和评论这些事件。奇怪的是，由于某种原因，在许多情况下他们找到的方式不仅涉及现实主义，还包括了幻想，但事实就是这样。托尔金奇幻作品的持续吸引力，虽然全在意料之外且无法预测，却不能简单地被视为流行品位的异数，被那些自视聪明的饱学之士置之不理或视而不见。相反，这一吸引力值得解释和捍卫，而这正是本书打算做的。在此过程中，我要论证的是，他持续的吸引力不仅仅来自魔法和异质性（虽然这两者在其作品中都存在，且某种程度上也能再次被解释），更源自托尔金对某些议题的严肃回应，而这些终将被视为他身处的世纪的重大议题： 邪恶的来源以及本质（这是永恒的议题，但在托尔金的时代它以可怕的方式重新成为焦点）；失去神性启示的支持后，人类在中洲的存续；文化相对性；以及语言的腐化和延续。这些主题无人能轻忽，而人们也无需因研究它们而感到羞愧。托尔金的答案无疑不会让所有人满意，甚至与上文罗列的那些他的同辈人的答案大相径庭，但这里的第一点适用于迄今存在过的任何作家身上，而第二点正是让他脱颖而出的特征之一。然而，让他与众不同的另一方面则是他在专业上的权威性。在某些话题上，托尔金就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知道得更多，也思考得更深入。有些人觉得（也曾说过）他应该将这些思考成果写在学术专著而非奇幻小说之中，那样的话他或许还会被有限的学界读者认真对待。但另一方面，这样的学术受众在他生活的时代不断萎缩，至今已几乎完全消失了。有那么一句古英语谚语（带着古英语常见的发人深省的晦涩），Ciggendra gehwelc wile thorn;oet hine man gehere，;每个大声疾呼之人都想被听见！（这里及之后的几处，我会使用古代字母thorn;、eth;和?，其中第一个通常代表;thin中的;th音；第二个则代表;then中的;th音。第三个符号在这本书出现之处，代表词尾的;_?，或者词中的;_gh_。）托尔金想被听见，也确实被听见了。但他要说的是什么呢？

★托尔金研究领域殿堂级作品。★毒舌又深刻。托老精神知己、牛津、哈佛六校任教学者汤姆希比25万字高密度解读托尔金、捍卫托尔金。★从民意、幻想独创、品质三方，论证托尔金的世纪;独一性；倾力呈现一个被误读的托尔金、一个被学院故意忽视的托尔金。

你说托尔金是逃避现实的保守幻想？他亲历;一战前线、研究二十多种语言，创造出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你说他不够;现代？他早已在战争、死亡、技术焦虑和神话碎片中，为20世纪写下最深的哀歌。你不屑他粉丝太多，销量太高？问题或许不是托尔金太;流行，而是文学批评太;狭隘。

他以奇幻文学严肃回应了20世纪某些重大议题和焦虑；他发明或重构了一整个出版类型；他拥有和奥威尔、戈尔丁、冯内古特同等重要的影响力。

在这本书中，你会发现一个被误读的托尔金、一个被学院故意忽视的托尔金以及一个，始终比你以为的更强大更深刻的托尔金。

托尔金研究领域最重要的作品之一。精彩、出众、独具深度。汤姆希比以深入浅出的论述风格，从民意、在幻想文学类型方面的独创性、作品的品质这三个方面，论证托尔金能是否是一个世纪以来;独一的作家。最重要的是，希比提供了一种研究托尔金和幻想文学的全新路径，将托尔金的作品分解为一场语言的感官盛宴和对人类神话本能的回应。在众多民意调查中，J.R.R.托尔金被誉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作家，而《魔戒》则被誉为;世纪之书。本书则是杰出的中世纪文学专家及幻想文学学者汤姆希比为论证这一观点的伟大产物。全书核心部分由三章组成，分别探讨了《魔戒》作为一幅语言与文化地图、一张错综复杂的叙事网，以及对神话意义的回应。此外分析了《霍比特人》，解释了霍比特人与中洲英雄世界之间的时代错位；探讨了《精灵宝钻》在托尔金作品体系中根基般的重要性；并对《哈莫农夫贾尔斯》《尼葛的叶子》等少为人知的作品进行解读，将其与托尔金的个人经历联系起来。希比重点指出，托尔金作品的持续的吸引力不仅仅来自魔法和异质性（虽然这两者在其作品中都存在，且某种程度上也能再次被解释），更源自托尔金对于某些议题的严肃回应，而这些终将被视为他生活的那个世纪的重大议题。

汤姆希比（Tom Shippey）博士、学者，曾任教于包括牛津大学和哈佛大学在内的六所大学。著名托尔金作品及幻想文学研究者，自称;托尔金论战者。代表作：《通往中洲之路》《保卫托尔金》（本书）。

译者简介周仰摄影师，译者。精神刚铎人。英国伯明翰城市大学艺术学院博士候选人。摄影创作关注记忆、文化遗产与神话，致力于用审美体验回应现实，自诩托尔金创作上的;同路人。作品曾在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天水摄影双年展、浙江美术馆、集美 阿尔勒国际摄影季等展出。主要译作包括《凝视的训练》《美国表象》《每一个疯狂的念头》《安妮在工作》等。

前言　世纪作家第一章《霍比特人》：重新创造中洲第二章《魔戒》（1）：丈量土地，规划情节第三章《魔戒》（2）：邪恶的概念第四章《魔戒》（3）：神话的维度第五章《精灵宝钻》：他内心深处的作品第六章 短篇作品： 疑虑，恐惧，自传后 记　追随者和批评家参考文献译注译后记专名对照表索引

所有研究托尔金的作家中，他是最值得一读的一位。戴维布拉特曼，《神话印记》（Mythprint）

希比教授的评论是迄今为止对托尔金美丽神话最出色的阐释。《哈泼斯杂志》（Harperrsquo;s Magazine）

权威而及时。《波士顿环球报》（The Boston Globe）

可读性极高希比以令人信服的论证说明了中洲世界的缔造者为何值得如此高度赞誉。《出版人周刊》（Publishers Weekly）

希比是少有的那类学者，既精通批评分析，写作又清晰优美。《明尼阿波利斯明星论坛报》（Minneapolis Star_Tribune）

这是一部极有价值的研究它照亮了文本，使读者能更好地欣赏所讨论的作品。《华盛顿时报》（The Washington Times）

独一的世纪作家

说了这么多，现在可以来谈谈本书标题中的这一宣言。托尔金是否堪称;这个世纪独一的作家？任何这类主张，无论多么具有野心，都立足于三个不同的基础。首先是民主的基础，那大致是民意调查和销售数据所显示的。具体的细节接下去的部分会讨论，还包括它们该如何被解读，以及它们曾被怎样理解；但这里至少可以不加限制条件地说，许多英国本土和国外的读者都同意这一主张，而且他们是在没有外界暗示或引导的情况下这样做的。第二个论据关乎类型。正如那个策划编辑所说，奇幻文学，尤其是英雄奇幻，是如今主要的流行类型。它在托尔金之前就已存在，同样正如下文会讨论的，或许可以说，即便没有《魔戒》的引领，它也可能存在并发展为现在这种类型，然而这似乎令人存疑。《魔戒》在1954至1955年出版时，显然是个异类，一个变种，;天生的畸形，自成一派。如今回望，我们只能赞叹斯坦利昂温爵士在出版此书上的大胆与决心当然，值得一提的是，他采取了一些预防亏损的措施，与托尔金达成这样的收益分成协议，即在产生盈利之前托尔金无法获得任何收入，显然，当时他对能否盈利心存怀疑。但除此之外，昂温在托尔金孕育这一故事的17年间不断支持和鼓励他，而最终呱呱坠地的作品与早先的预期完全不同。当然，他并不像詹姆斯乔伊斯的赞助者那样在其写作《尤利西斯》期间不得不超额支付大量资金，但昂温和托尔金也不像乔伊斯及其赞助人那样能够指望获得专业文学精英的支持。不过，虽然许多人赞赏《尤利西斯》，但几乎没人直接效仿，而《魔戒》之后，史诗奇幻;三部曲几乎成了一个标准的文学形式。英语世界的任何一家书店如今都会有一个专门的奇幻文学书架，且这个架子上鲜有完全脱离托尔金印记的作品这烙印有时候深深地打在风格和故事背景上，有时候则从那些作者创造的奇幻世界的本质和人物设定中无意识地流露。这些效仿，或者相似作品，自然良莠不齐，但它们都给一些人带去了愉悦。托尔金的成就之一便是为数以百万计的读者和成百上千的作者打开了想象空间的新大陆之门不过他自己一定会说（见上文）这是一片古老的大陆，他只是重新发现了它。用可以接受的语文学的方式来描述，可以说托尔金就是20世纪的克雷蒂安德特鲁瓦。在12世纪，克雷蒂安并没有发明亚瑟王传奇，这必然早就以某种形式存在于他的时代之前，但他展示了人们能用这些材料来做什么；在此后的八个世纪中，这一类型的潜力从未被耗尽。同样，托尔金并未发明英雄奇幻，但他展示了可以用这种类型来做什么；我们无法估量他确立的这个类型的持久性。第三项论据必然关于品质。每个人都知道，流行度不能保证文学品质，但流行也从不会毫无缘由。这些原因也并不必然是牵强而媚俗的，即便文学和教育精英们总倾向于如此认定。就举一个例子，在我年轻时，人们并不认为查尔斯狄更斯是大学中英语研究的合适对象，因为即便他在市场上很流行（或者正因为他在市场上很流行），他却从;小说家被降格为;取悦者。随着批评家们建立起更宽泛的兴趣和更好的研究工具，世间对狄更斯的观点发生了逆转；但即便文学批评的兴趣扩展到了狄更斯，大多数情况下这兴趣却未能扩展至托尔金，且文学批评对整个奇幻和幻想文学的领域依然惴惴不安哪怕如上文所述，这些类别中包括了整个20世纪后半叶许多最严肃、最有影响力的作品，也包括那些最具代表性、最新颖及最突出的类型（比如科幻小说）。有必要为包括奇幻文学在内的这些文学类型的品质进行辩护，而关于托尔金作品质量的证明则是其中的重要部分。这并不是一场困难的辩护，但也需要一定的开明思想，以便接纳人们被允许从阅读中获得什么。太多评论家对;品质的定义过于狭隘，排除了一切他们被教导去喜欢的东西以外的特质，用现代的行话来说，他们;优待了自己的假设和偏见，这常常是阶级偏见，并且不假思索地忽略了作为他们同胞的男男女女的阅读选择。但许多人都深深地、持久地被托尔金的作品感动，而即便是没有同样感受的人，也应当去理解背后缘由。在接下来的几个小节，我会进一步讨论上文提出的前两点论据，并说明后面章节的规划和论述范围，它们作为整体便形成了我对第三点即关于文学品质的扩展讨论；以及我对托尔金想要说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