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详情
内容简介
“通过一件物品来传达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才是手艺的终极意义,无关精美。”
那些曾活跃于“手工业时代”中的工匠们,他们的伦理道德观与职业观,在今天能否找到新的栖身之处?
作为日本采写第一人,盐野米松走访日本各地30余年,采访和记录了300多位日本传统手艺人,用手艺人自己的语言书写他们的生活和技艺。他的《留住手艺》在日本出版后反响强烈,人们开始重新关注那些即将消失于工业化浪潮中的传统手艺。
本书延续了《留住手艺》和《留住手艺Ⅱ》的视角与精华,除了采访记录手艺人的日常之外,更进一步深入探究手工艺品材料的困境、手艺曾如何通过师徒制度传承、新时代的传承制度等内容,以不同视角记录了日本手工艺的时代变迁,深度分析了传统手工艺消失的内在原因。
本书是盐野米松在数十年采访手艺人后,对日本传统手工艺和“人”与“物”关系的思考。虽然手工艺时代不可挽回地结束了,但盐野米松通过《留住手艺》与《回望手艺》的记录与出版,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天,试图帮助我们找回原初的幸福。
作者简介
盐野米松
1947年出生于秋田县。被公认为日本采写第一人,曾四次入选芥川龙之介奖。走访日本各地30余年,采访和记录了300多位日本传统手艺人,用手艺人自己的语言书写他们的生活和技艺,出版关于手艺人的书20余部。2000年,盐野米松来到中国寻找日本手工艺的根源,回国后整理出版了《中国的手艺人》。
由于他多年的不懈努力,在日本,人们开始重新重视那些即将消失的传统手工艺。为了表彰他的贡献,国际天文联盟将第11987颗小行星以他的名字(YONEMATSU)命名。
理想国·盐野米松系列:《刃上人生》《回望手艺》《留住手艺》《留住手艺Ⅱ》《树之生命木之心》。
张含笑
品牌策划师、撰稿人、译者。关注设计、手工艺及环保议题。译著有《金缮:惜物之心》《d设计之旅》系列丛书等。
目录
序 / i
第一章 消失的工匠
制作锄头和菜刀的铁匠 / 001
用薄木片修葺屋顶的屋顶匠人 / 007
制作柳编行李箱的柳编艺人 / 015
静冈县挂川的葛布织布匠 / 021
对马的手工鱼钩手艺人 / 029
鹿儿岛的手编簸箕 / 040
烧炭师 / 048
和歌山的备长炭 / 051
岐阜的锯木工 / 060
山形县关川的椴木织 / 069
宫崎县的篾匠 / 075
岩手县的赤竹手编艺人 / 084
秋田的槭树条手编艺人 / 091
桧枝岐村的木盆师 / 099
船匠 / 108
冲绳的鲨舟船匠 / 110
熊野川的平田舟船匠 / 117
冈山县的旭川船匠 / 121
长良川的渔夫 / 131
在大阪制作橹和桨的工匠 / 135
垒石工 / 145
垒石墙 / 151
石匠的工具 / 158
混凝土石墙 / 161
第二章 有关轮回的思考
采集原材料的季节 / 165
取之不尽的原材料 / 175
相互关联的职业 / 181
原材料用尽的时候 / 187
第三章 何谓师徒制
工匠的培养 / 195
拜父为师的情况 / 197
在师傅门下 / 216
另一位师傅 / 234
第四章 手的记忆
尝试新的学徒制 / 239
重新思考学徒制 / 260
自满等于末路 / 269
与学徒制一起消失的东西 / 274
工匠消失的原因 / 284
不需要经验的时代 / 290
下一棒跑者 / 307
后 记 / 321
精彩书摘
序
说起有关手艺人的话题,我就会想到驿站接力赛中,如果前一棒选手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跑到接力点,后续跑者即使没能拿到接力带也只能被迫提前起跑。
在驿站接力中,各组跑者需要逐段传递接力带,完成长距离赛跑,力争成为第一个冲过终点的队伍。当上一棒跑者跑到接力点时,就会取下肩上的接力带,交给已经开始助跑随时准备出发的下一棒选手。接棒的选手一边将接力带挎过肩头,一边已经离弦而出。各组选手都会这样陆续跑到接力点,完成接力带的传递。
还没等到自己这一队前棒队员的选手们会一边张望着远方,一边原地踏步,保持热身,等待队友出现,但有时也会出现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的情况。当第一组队伍跑过接力点,裁判就会开始计时,经过一定的时限之后,裁判就会无情地宣布余下的跑手必须“提前起跑”。
这时,即使还没有拿到前一棒的接力带,剩下的所有选手都必须先行出发,他们会披着临时的接力带出发。这就是所谓的“提前起跑”。
但此刻,前棒选手们还在拼命跑向接力点,想把接力带传给下一棒选手。当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接力带已经无法传递给下一棒选手时,不禁会哭泣着倒在地上。每年在赛事直播中都能见到这样的画面。
在驿站接力的比赛中,无法将接力带传给下一位队员的跑者有两类。一类是下一棒队员被迫提前起跑了,另一类是排在最后一棒跑完全程的跑者。最后一棒的选手担负着最终名次,虽然结果可能是荣誉也可能是失败,但无论如何都会有完成使命的自豪感。然而遭遇下一棒队员提前起跑的选手们就不会有这种大功告成的满足感。
20世纪,在那段所谓的高速发展时期内,众多职业都在日本国内消失了。我出生于日本战败后的第三年,也就是昭和二十二年(1947年),我们是最后一代能亲眼目睹手艺人工作身影的人,如今那些手工艺匠人都已经不见踪影了。他们并不是挎着接力带跑到终点的人,我觉得他们更像是没能把接力带传给下一棒选手的跑者。没有任何仪式为他们举行,甚至直到他们放弃自己的手艺也不曾有人了解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弃业的背后当然有各式各样的原因,有的是出于个人原因放弃了某样职业,也有不少是整个行业都集体没落了。
在这二十几年中,我走访了全国各地各式各样的手艺人和手工业从业者,参观他们的工作,倾听他们的讲述。
无论什么行当,都是当地气候水土影响下的产物。从大自然中获得原材料,加以灵活运用,并努力把手艺留给徒弟或子孙,使之成为祖祖辈辈的营生,这就是技艺的传承。师傅会不断地叱责学徒,直到学徒能人剑合一般熟练运用简单的工具,才能让与这门手艺相关的记忆得以留传。
以手工业为主流的时代,社会发展还处于小型社会阶段。制造者和使用者之间都互相认识,使用者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制造者。要在这样的小型社会中生存下去,制造者们就必须不断地制作出最好的作品。物品经过自己的手制作,最后为人所用,手工艺人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养成了自己的工作态度和职业思维,也养成了手艺人之间的道义和礼节。但这样所形成的环境和人际关系随着经济的飞速发展而逐渐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批量生产、大众消费的时代,整个社会也进入了大型社会阶段。
这个时代,物品的背后不再是手工艺匠人的身影,而是工厂。制造者也不再直接面对使用者。批量生产可以面向更大的消费群体,而这种生产规模持续不断地扩张,最终达到全球规模。
我想为那个不知不觉终结的手工制作时代,以及这个时代背后的故事留下一些证据。至少现在去回顾还不晚,因为消失的手工艺离我们还没有太远。
时代总在反复流转中不断演变。无论科学如何发达,技术如何进步,也无法确切地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伸手探索明天的时候,会发现过去是切实存在的。无论变化多么巨大,昨天都会是明天的指路标。在此,我想通过和手艺工匠们的对话来探究所谓“手工业时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盐野米松
2001年8月
第一章 消失的工匠
手工艺匠人已经从我们身边消失很久了。
在此,让我们先来介绍一下这些几乎已经不见踪影的工匠们究竟从事着怎样的工作。
制作锄头和菜刀的铁匠
我的家乡是秋田县仙北郡角馆町的横町。横町和市区隔着一座桥,是一片农村地区,有二十四五家住户。横町里有卖菜的、卖酒的、卖烟的等各种商铺,也有工匠住在町内。我小的时候,横町里有一间铁匠铺。我们旁边叫作“中町”的镇上有专营手推货车或马车的“马车屋”,带动起了周围的铁匠铺,虽不至于多到每个镇上都有一家,但小时候我总觉得身边有不少打铁的作坊。
无论作坊多么小,只要有铁匠在,就能帮周围的农户定制锄头、镰刀、斧头等农具。在我居住的横町里有木匠、桦木细工艺人、石匠等,都会委托铁匠为他们制作工具。铁匠也会为镇上的孩子制作夏天在河里玩耍时用的小鱼叉,还有嵌在陀螺上的铁环之类的东西。
要说镇上的铁匠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我也记不清是哪个明确的时间点了,不过到昭和三十九年(1964年)东京奥运会召开之时,各个镇上打铁的作坊几乎都已经消失了,不仅仅是我所居住的横町,旁边镇上的铁匠也早就消失不见了。铁匠铺或打铁作坊关张的时候一般都不会举行什么郑重的仪式,不知不觉中炉火熄了,打铁的声音没了,那就意味着铁匠铺关门了。
即便如此,各地还是保留着一些制作菜刀或其他刀具以及各种农具的铁匠铺,他们也会承接各种修理业务。在此要介绍一位主要制作农具的铁匠—福岛县的高木彰夫先生(1940年生)。他的打铁作坊位于西白河郡西乡村,一个叫作川谷的地方。作坊门口并没有写着铁匠铺,而是挂着“报德锻造厂”字样的招牌。如今只做打铁的生意已经无法维持生计了,所以这里也承接组装铁架、焊接等工作。
高木彰夫先生专做镰刀和锄头。农户跟他定制镰刀或锄头,他会根据每一个客人的要求调整刀刃角度和刀柄根部的细节。来跟他订货的人会带着自己以前用过的工具,或是把自己想要的样子画在纸上,时不时也会有人带着高木先生或是他父亲以前做的锄头来找他修理。如果是锄头前段刀刃的部分磨损了,也会拿来请高木先生在刃部加一些钢,进行“补刃”。铺子里最主要的产品是他父亲开发的“源次锄”。
铁匠究竟是如何用铁来打造锄头的呢?这里我们就以制作锄头为例来说明其中的工艺过程。
打铁所用的原材料是从钢材铺买来的一块块板状的软铁。首先要将这些软铁板切割成合适的大小,然后在800度以上的高温里打出锄头的雏形。以前打铁都是要烧炭的,靠风箱来提高炉内的温度,把铁烧热,现在都烧重油了。判断火候全靠观察火焰的颜色。
做一把锄头需要用到两种铁。首先是软铁,用来打造锄头整体的形状。顾名思义,软铁性质较为柔软,延展性好。其次在刃的部分用到的是钢。钢含有碳的成分,加热后再经过水或其他物质急速冷却(淬火处理)能使其硬度增强。菜刀等各种刀具的刀刃部分都会用钢制成。钢更硬,更锋利,但质地也较脆。
大多数铁匠铺都会从材料商那儿购入所需的钢材,但高木先生的铺子用的却是“渗碳法”,往软铁中渗入碳元素,炼成钢材。当温度达到910度以上的时候,软铁的结构开始发生变化,此时就可以渗入碳元素了。虽然只要在颗粒状的木炭中加热软铁也能在铁的表面达到渗碳的效果,但用渗碳法制作出来的“渗碳钢”内里柔软,表面坚硬强韧。
用渗碳法制作出来的钢还要与成型的软铁进行熔接。铁和钢熔接时的温度必须达到1600度以上,这时火焰接近白色,发出耀眼的光芒。达到这个温度之后就可以打铁了,敲打之下钢和铁就熔接上了。
熔接好的钢和铁还要在900度到1000度之间来回加热,捶打出锄头的形状。物件不是一下子就能敲打成型的,要放在炉里烧,再拿出来打,打完再放回炉里加热,不断重复。
经过这样几个来回之后,锄头就成型了,再用裁断机把周围多余的部分去掉,还要用锻压机配合形状压出锄头特有的弧线。
接着要用研磨机进行打磨,还要进行淬火。淬火的温度各家都不同,源次锄的做法是从800度左右的高温中热烧之后放到一般室温的水里急速冷却。淬火的不同处理方法会影响钢的硬度、脆度和延展性。
“唐锄”(中式锄头)是用来开垦土地或是切断植物根部的工具。在制作唐锄时,为了保证整体能均匀受热,会用到熔化的铅液。先把铅熔化,使它的温度上升到淬火时所需的温度;再把唐锄浸入熔化的铅液里,这样受热就很均匀了,等锄头的温度上升到淬火温度之后再马上放入油中进行淬火。这样制成的唐锄既有韧劲,又坚硬结实。
至此,锄头的制作流程就算是简单地介绍完了。
现在的铁匠铺已经逐渐从烧炉改烧重油,打铁也逐渐改用电锤了。目前一些小镇上还能找到的铁匠铺大多都在用电锤和烧重油炉。不过就连这样的铁匠铺,现在也不多见了。
铁匠铺的消失是因为我们在生活中已经不再需要铁匠了。
就拿锄头来说,与其去找铁匠打一副自己称手的工具,种地的农户宁愿选择去量产的商店里随便买一把回家凑合用。
量产的商品便宜,要用的时候随时到商店都能买到,但这样的商品只能是符合标准身材使用的标准品。在人们带着图纸或旧锄头去找铁匠铺打铁的时代里,大家都有自己合用的尺寸,都能拥有自己用着顺手的工具,这才是让人干起活来事半功倍的好工具。所以即便工具坏了,使用的人也会愿意修修补补,让它用得更长久些。
而批量生产的标准品就无法适应每个人身体的不同要求了。稍有不便,使用者只能忍耐一下,毕竟便宜,如果实在不合适,或是坏了、钝了,直接扔掉也不会觉得可惜。于是,到铁匠铺定制工具的人就渐渐地消失了。而锄头作为重要生产工具的地位也改变了,如今不过是个不常用到的工具罢了。
这也是如今很少有农户去铁匠铺委托铁匠给自己打造工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今天的农业劳动中已经很少有用到锄头和镰刀的手工作业了。
高木先生说:“其实铁匠铺减少就是从农业机械化兴起的时候开始的。我现在接手的订单还不及我父亲那时候的十分之一,现在只靠打铁已经维持不了生计了,以后总有一天会干不下去吧。所以我们现在也承接各种焊接铁架之类的活计。打铁这行没生意了,也想过干脆放弃这部分业务,但又舍不得,就还是保留了下来,但真的没什么市场需求了。翻开黄页,几乎都找不到铁匠这个行业类目。”
秋田县算是农业从业者较多的都道府县,翻开秋田县的黄页,上面写着“铁匠铺请参见锻造业”,只记录了两家以工匠名字命名的作坊,还有一家制作菜刀的作坊。
铁匠铺的踪影已然消失了。
也有铁匠铺从制作锄头、斧头、镰刀等农具,改为主力制作菜刀,但市场需求也并不大。你只要去看看各家各户用的菜刀就知道为什么了:批量生产的不锈钢菜刀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各家各户的厨房。铁匠铺没法打出那样的菜刀,铁匠铺打制的菜刀要常磨才好用,不磨就会生锈。只要做好磨刀的功夫,手打的刀就能一直用下去,锋利的刀刃还不会推磨、破坏鱼或肉的细胞。然而会用磨刀石磨刀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是一个仓促的时代,稍需动手的工具都会被推开。
之所以把铁匠铺放在第一个介绍是有原因的。后边介绍的各种手工艺匠人都会提到“能为我们修理手作工具的人、能制作趁手工具的人已经没有了”,所以铁匠铺的消失是其他手工艺人无法继续存在的理由之一。
后记
时代洪流不会放慢前行的脚步。
前进速度更快的是人类自己,而这背后的动力就是人类的思想。
这本书是在2000年完成的,2001年出版。2008年又以文库本的形式与大家见面。
当初我在20世纪末,整理着与这些手工艺匠人之间的对话时,也在见证手工艺的消失。
我在书中讲到过,虽然工匠们消失了,但他们的作品还会留下来。这是承前启后的时期,如果人们能回过头来看看这刚刚落幕的手工艺时代,或许能为探索未来找到指引。
虽然我现在也依然抱着这样的愿景,但自本书第一版成书以来才经历了八年,书中提到的工匠们已有超过十人因为辞世或卧病而放下了工作。
在这些工匠中也有人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况。
即使没有人继承衣钵,也会留下一些工具和作品。但通常老手艺人最爱用的那几件工具最不容易留下来。因为用着顺手的、爱用的工具利用率总会更高,消耗越大留存下来的机会也就越小。
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时代中,会出现一些人想去尝试重现前人留下的作品,试着复兴手工艺。
但到彼时,人们只能借着那些残留下来的作品去揣摩先人的智慧,通过不断的试错去掌握技术,去辨别原材料的优劣,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这将是一条任重而道远的征程。
工匠们的生存之道就是由徒弟从师傅那里继承技术和感知。物品可以被复制,但手艺人的想法和生活方式就很难回到从前了。师傅和徒弟的一生就像是两张粘贴连接面很大的纸,有时两张纸可能会完全重合,但如果原材料或者工具出现了变化,或是工艺上有所创新,两张纸就会稍稍错开。这错开的部分有时代表着进步,有时也可能是退步。
但一切成立的前提是有师傅这个角色的存在,而这些师傅们正在渐渐消失,愿意成为重合的那张纸的徒弟们也不见了踪影。
时代正在加速将手工业时代抛离身后。
或许今后,当人们在与时代的赛跑中感到疲惫或空虚时,就会怀念起工匠们的手作制品。但愿到了彼时,大家也能回想起这些手工制品背后,是日本民众智慧和他们的生存之道支撑着手工艺事业。届时如果这本书能发挥其绵薄之力,我将倍感欣慰。
作者
2008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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