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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羊与灰鹰 (套装共3册)丽贝卡韦斯特 著 中信出版社图书 正版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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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详情

秦晖、陈丹燕、柴春芽联袂推荐。

解读巴尔干地区历史,历史与现实交织,深挖矛盾核心 。

一本描绘出“欧洲的火药桶”灵魂的辉煌史诗。

被兰登书屋、《卫报》、《国家评论》一致评选为“20世纪百佳非虚构作品”。

书名:黑羊与灰鹰

定价:178.00元

作者:丽贝卡韦斯特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日期:2019-04

页码:1168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ISBN:9787508680699

 


· 秦晖、陈丹燕、柴春芽 联袂推荐。被兰登书屋、《卫报》、《国家评论》评选为“20世纪百佳非虚构作品”

· 解读巴尔干地区历史,历史与现实交织深挖文明核心。一本描绘出“欧洲的火药桶”巴尔干灵魂的辉煌史诗。

 

· 非虚构写作的典范,有温度、有情感的历史。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南斯拉夫王国的国王遇刺身亡,“欧洲的火药桶”巴尔干地区风起云涌。

本书以作者巴尔干之行的沿途见闻为线索,追溯了巴尔干历史上缘于民族、宗教、地缘等因素的内外政治纠葛与军事冲突;也在对当地居民生存现状的见证中,力图揭示当地各民族命运的悲剧之谜——巴尔干苦难之人的内心始终涌动着一股为神圣牺牲的、如鹰般汹涌的渴望,他们祈盼着,犹如被献祭的羔羊以毁灭的姿态达致永恒。这种独特的精神禀赋,指引巴尔干人超越苦难,也滑向了悲剧的深渊。

终,作者丽贝卡以“黑羊与灰鹰”为隐喻说道:一切的一切,希望就在这里。

 


 

上册

旅 途0027

我们前往火车站,等待好几个小时,等着去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的火车。当火车终于到来,我发现自己置身在对于自己来说是无数谜团的谜团之中。

克罗地亚0041

就个体英雄主义而言,他们的纪录没任何国家能够超越,但这种英雄行为从未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胜利形象,以便供人缅怀,以暂时忘却眼前的失败。克罗地亚人从来就是骁勇善战的战士,但他们了不起的战绩都被湮没在哈布斯堡王朝军队普遍的各次胜利之中。

达尔马提亚0117

他们一路屠杀,肆意折磨他人,毫无怜悯之心;他们到处放火,所到之处一片焦土,却无任何目的。他们跟随匈奴人和阿瓦尔人,一路扑向达尔马提亚海岸,他们的使命就是毁灭。却不料,匈奴人和阿瓦尔人调转矛头,将他们变为奴隶。于是他们奋起反抗。愤怒的年轻人四处奔走呼号。

远 行0255

道路沿海岸往前延伸,海岸两旁乱石嶙峋的堤岸上,茂密的金雀花如金色的头发。我们头上与脚下的山坡上,植被之茂盛让人惊讶。

黑塞哥维那0277

再没有了战争。超级大国们大笔一挥,将一桩凌辱行径确定为长久现实,这一现实直到三十五年后才得以纠正;接着的巴尔干战争和次世界大战,更使人类文明遭受无可挽回的损失。

波斯尼亚0301

在奥斯曼帝国的边陲之地,一座自由的城邦崛起了,斯拉夫人在这里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奉守着遵循斯拉夫法律和风俗的宪法,藐视着一切外来的干扰干预。

中册

塞尔维亚0445

当米洛什变得越来越有权势,他也表现出越来越多令人难以置信的邪恶。苏丹任命他为塞尔维亚的个王子,这本来应该让他清醒,却似乎让他喝醉了。他激怒了他的臣民,很明显,他的专制让她觉得他发疯了。

一群坚定的人聚在一起,领头的是一个叫作福特切奇的将领,他曾经是米洛

什勇敢的助手,但是主人残忍愚蠢的任性结束了他的忠诚。

当人们觉得流放米洛什后,福特切奇扔了一块石头到河里,对米洛什大声说:“此石漂浮之日,便是你返回塞尔维亚之时。”“我将作为塞尔维亚的统治者死去。”米洛什回答道,船夫划着船,载着他,连同他那奇怪、愚蠢且不太虔诚的想法。

马其顿0615

希腊的风景也不及马其顿这一角。如今,战争的风暴洗刷了宽广的阿尔巴尼亚群山,在绿色的平原上,暴力轻轻地、轻轻地从昏暗的天空落下,不似阳光更似云,没有界限却切实存在,没有实体却真真切切,像我们眼中的上帝一般。这块土地命中注定充满了各种神秘之事,这马其顿啊!这里展示了人性失望面里首要的元素,即我们的生命与他们的框架间的无法调和。这片土地是精心搭建的舞台,命运屡屡不让我们登台表演,却强迫我们上演一出出愚蠢的情景剧。

下册

老塞尔维亚0797

科索沃比我知道的任何其他历史遗址都更能唤起孤独感。它平和地向广袤无垠的远处延伸,徐风轻拂,仿佛柔布拂过镜面,未收割的谷穗随之转头。它生着一副无辜的面孔,却罪大恶极。这里尸横遍野,死的不仅是肉体,文明也被一同扔进坟墓。这里的传奇带着艺术作品的失实和固执,来纪念其中一次科索沃战役,而它的现实甚至比它的传奇更加悲惨。

黑 山0943

黑山并不像教科书里描述的那样贫瘠,那不过是从海上看它的人们产生的错觉。它的内陆部分,如果说并不是适耕之地,也是树木密布、牧草肥美的。但它们被岩石

围在杯中,与到处弥漫的暖流隔绝开来。

科索沃战后三百年间,黑山人以不屈不挠的勇气对抗土耳其人,一次又一次地打败了他们。黑山人是英雄的民族,土耳其人走了之后他们也没什么展示英雄气概的地方,所以开起车来十分勇猛。黑山司机对待他的车就如同哥萨克骑兵或是牛仔对待他的马,老喜欢拿它逞能,显示自己的技巧和勇气。

他们就是现在活着的荷马史诗中的那种人: 英勇、俊美,而且自负。黑山战士必须自负。他走上战场时必须相信,他是这么的人,上帝不会让他面前卑微的人把他杀掉。

尾 声1009

良善可敬,而且不朽。当它被践踏入泥时会重新迸发,人们在尘土里摸索,以寻找它回归的抹绿芽。若非有男人和女人、老人和青年、国家和个人之间相互的善意,血脉将无以延续。仇恨在爱之前到来,给怀恨者以怪异而可心的喜悦,但它的效果是短暂的。自然天命之前,头从身体上被砍下来,谎言被讲述,以期在结出恶果之前挫败其他流氓的计划。社会迟早会厌倦拼凑这些罪恶的碎片。就算是仇恨的统治延续数百年,它也不占据真实时间中的任何位置,它是现实中的空隙。即使是严重的物质盗窃,世界范围内对矿井、谷仓的劫掠,也不能给予它任何实质。然而,南斯拉夫人尽管因历史原因受到罪恶的限制,仍然明辨善恶。

 



丽贝卡·韦斯特(Rebecca West,1892—1983)

英国文豪乔治·萧伯纳  惊叹于她的文学才华

美国总统杜鲁门  钦佩她的新闻职业道德

“全球百大思想家”罗伯特·卡普兰  以专著向她致敬

英国作家、文学评论家、记者、旅行作家。韦斯特曾被誉为“世·界·级女作家”、“的新闻工作者”,美国前总统杜鲁门称赞她是“世界上独树一帜的新闻工作者”。韦斯特终身致力于女权与自由主义的社会改革运动,2004年以来,其生平事迹被两次改编并搬上话剧舞台;1959年凭借文学成就获封大英帝国爵级大十字勋章,1950年当选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荣誉院士。

韦斯特著作等身,包括:《黑羊灰鹰》《叛逆的意义》《溢出的泉水》《思想的芦苇》《真实的夜晚》《士兵的归来》。其中,《黑羊灰鹰》被公认为韦斯特的代表作品,《士兵的归来》于1982年被改编为同名电影。其作品被译为多国文字。




科索沃平原

我们坐进车里时,康斯坦丁朝着绣线菊的芬芳残片做了个鬼脸。那是从枯萎的花上掉下来的几片玫瑰色的花瓣,花在午饭前已经被我扔掉了。“真搞不懂,”他说,“你假装热爱这些漂亮的东西,然而你摘花的时候明知道它们会枯萎,会死,会被扔掉。”“为什么不摘呢?”我回答,“长在这里的花有千百朵,没有人会去怀念它们。而我们,至少有两三个小时都很欣赏它们啊。”

他耸了耸肩:“噢,好吧,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然后他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头向后一甩,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点沉思的笑容。“你和我妻子真不一样,”他说,“她比较神秘。她会围着路边的野花跳舞,而不是把它拽下来。你不会理解,你们英国人可没这么温柔。”我心里默默地想,格尔达围着路边的野花跳舞,不知道要给周围的生物造成多少不温柔的伤害呢。我还想起,她对花一样的吉卜赛男孩女孩们心怀憎恨。“她跟土耳其人一样‘温柔’,”我自言自语道,“热爱自然但也曾发起战争。”我们一言不发地坐着。道路从普里什蒂纳所在的低洼处向上延伸。回头看,新近粉刷过的政府大楼像人的下巴似的从广场上凸起;在它周围,老城杂乱无章地摆在那里。向前看,是暗绿色的平原。紧密晦暗的草地质感让它看起来有些失真,好像是为了什么特殊目的而准备的,就如同我们的跑道、高尔夫球场,或者锡尔伯里的土丘—它因我们的史前祖先某种不为人所知的用途而存在。

我试图抵制那些单调枯燥的夸张,说很多不可挽回的损失已经被造成。我假装这里的破坏无伤大雅。如果斯拉夫文化曾经存在于现实,塞尔维亚帝国就不至于在从史蒂芬·杜尚去世到科索沃战争之间的三十四年内土崩瓦解。

这是反塞尔维亚的史学家们的观点。他们指出,在极短的时间里,杜尚的帝国分崩离析,于是土耳其人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团结的民族,而是封建贵族和追随者们的松散联合。他们重复这些观点时,我明白这是一派胡言。如果伊丽莎白死时不是七十岁而是四十八岁,英国也可能因为派系内斗而堕入荒废期。有很多原因致使塞尔维亚尤其容易陷入无序状态。首先,一个不幸的遗传学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对文明的不稳定性负责。

和一些伟人一样,史蒂芬·杜尚遗忘了他那个对父亲的天赋承袭很少的儿子。他儿子和他一样非凡、细致,但缺乏应有的体量和魄力。史蒂芬·乌罗什继位时年仅十九岁,但他的缺陷已暴露出来。他能干的母亲海伦皇后不想让他掌权,似乎确有其事。她曾经一度自己亲理朝政,甚至率军上阵;哪怕是退隐至修道院,成为伊丽莎白修女时,她都还继续管理一部分领土。史蒂芬·杜尚死后八年,拜占庭皇帝约翰急于和塞尔维亚结盟,以对抗土耳其人。于是他派出大主教做些必要的前期安排,以便撤销他曾下达的、将塞尔维亚教会革除教籍的命令。任务本来是指向在女修道院的皇后,结果大主教在途中去世,命令也就作废了。皇帝没有再另派他人继续执行。思路不连贯和朝令夕改在那个时代很普遍。

塞尔维亚衰落的更重要的原因是史蒂芬·杜尚死后不久发生的一次灾祸。它对国家造成了极大损害,也动摇了其后继者的权威,不论其能力有多强。它被描述为夺走许多人命的饥荒,也可以被视为是某种瘟疫的侵袭。之后,它还吞噬了君士坦丁堡的人口。这场流行病让大片良田荒芜,损毁了手工业中心,也废弃了对外贸易。这场浩劫必定影响了之前积极扩张长达七八十年的帝国,就像1929 年的经济衰退影响了美国一样。在那个年代,经济理论还未成形,完全超越一般人的理解范畴。人们对物质的不满常常表达为神学或政治上的争端,尽管这和正在经历的困难并无多大关系。

那时的拜占庭人将痛苦发泄为宗教狂热分子间的争议。但塞尔维亚人不像知识分子,更像是艺术家。他们喜欢就所见的进行争论,于是争论起他们的统治者。如果他们讨论的是,耶稣在三个门徒前变容的神光会不会为肉眼所见这类问题,则要好得多,因为那只会满足对于无形力量的虚荣。对于激起有形力量,塞尔维亚则应非常小心。它仍然在创造自己的贵族,即它的管理阶层,创造时需要有获得认可的权威。我们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知道君主在将军事或民事掌控权赋予一个贵族时,会授予他武器和战马;贵族去世时,新旧东西必须归还君主,由君主决定把它们还给死者的子嗣,还是授予其他家族。这就要求有一个具备教会权威的君主,他的意志就是神法。如果他的凡人天性让他在做决定时摇摆不定,一群封建贵族便会对他施压,质疑他的统领地位,并企图据为己有。斯拉夫社会总有这个特殊的悲剧: 在危机时刻,涌现出的具有掌控力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在史蒂芬·乌罗什继位后的头几年里,相当多的人在觊觎其权力。其中有:他的母亲;他父亲的兄弟西美昂及其女婿;他的两个兄弟乌格里耶沙和武卡欣,即之前他的斟酒人和行政官,后来背叛了他,并窃取了大片土地;还有几个小族长,其中包括一些强势人物,他们后来在保加利亚制造过分裂。过了一阵子,在科索沃战争之前,这些对手都已经销声匿迹。史蒂芬·乌罗什被流放,然后被谋杀。如今,他的君子声名让忠诚于他的人在他墓前赞叹不已。

在弗鲁什卡·格拉山上的亚扎克修道院,那个俄罗斯修士跟我们说起的就是他—“不,这里没什么有趣的,只有一位塞尔维亚皇帝的遗体”。武卡欣和乌格里耶沙在带领军队对抗土耳其人的时候被杀,武卡欣死在一个叛变的仆人手里。且不说那些因为自然死亡或战争失利而被遗忘的人,其余的人在两个能力卓越的王子面前也黯然失色。

一个是特弗尔特科,波斯尼亚王,尼曼雅家族的旁系子孙,夺取了达尔马提亚和塞尔维亚的大片领土;另一个是拉扎尔王子,我在弗尔德尼克碰触了他棕色的战败之手,这是同一个拉扎尔,他是塞尔维亚北部和东部土地的领主。特弗尔特科表现出自己的军事天赋,而拉扎尔至少可以被称为军事效率极高。他们为了团结斯拉夫人对抗土耳其人而签订协议。协议反映出他们的政治家才能。这二人的素质说明,塞尔维亚帝国在史蒂芬·杜尚死后的衰落只是波峰过去之后的波谷,跟随其后的,也许又是另一波大浪。历史学家们力图证明,巴尔干基督教文明在遭受破坏之前,已经被自己的厄运诅咒。

历史学家们势利而胆怯,不想说命运这位老绅士的坏话。科索沃战争对于文明的损毁,可能相当于都铎时代后英国积攒的总和。

我们身处的世界不过是一艘在渗漏的船,倾覆随时可能发生,这想法令人痛苦。康斯坦丁说:“瞧,我们现在得步行,我要给你们展示我们所有的悲剧。”我听了真不想下车。但下了车,站在路上时,我也没察觉出什么。面前不过是绿色的高地,和威尔特郡山谷边上那些差不多。银白色的高空让景色里的所有异国风情都消失无踪。地平线上的皑皑白雪,在天色的映衬下,像是闪亮的云朵。还有蜿蜒的道路和零星的建筑。在这里我看不到曾经发生的事件。在格拉查尼察时,我在现存的服装里看到了中世纪的塞尔维亚,如同游客在汉普顿宫看到都铎王朝,或者在波茨坦看到腓特烈大帝时代一样。但是,1389 年圣维特斯节前夕驻守在这里的军队,甚至都没来我的脑海里游荡一下;他们只是停留在书上的文字里。得到这样的“赦免”,我其实感到惬意。

我还记得曾有一件让人不快的事降临到我头上,时隔一年之后,我仍感到恐惧,惊醒时只觉得空虚,彻底的空虚。我离开汽车,朝着生长在一百码以外的粉紫色花簇走去,任凭康斯坦丁叫我也没转身。但德拉古廷在我后面跟来,慢声说话,以便让我听懂:“像个小孩,像个小孩。”他把一只手掌在离地两三英尺的位置展平,另一只指向康斯坦丁。“他就像个小孩啊!不过他有个坏妻子。上山去吧,挺有意思的。别理他。”

“不、不,不是因为这。”我说,又觉得没法解释。于是跟着他走过草地,和我丈夫以及康斯坦丁走在一起。我们沿着道路走上一座小山,山顶上有座粉刷过的六角形建筑,覆盖着灰蓝色的金属圆顶。周围的草坪上到处可见穆斯林坟墓,上面的白色柱子东倒西歪。还有一些野玫瑰丛和一棵果树,悬着一个棕色的花环,花已枯死。地形起伏的景色本来看着很空旷,等我们刚走到建筑那里时,忽然出现几个人,聚集在我们面前。其中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妇女,黑色的棉质衣服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夏日尘土,颜色诡异,像幽灵一般。她走路悄无声息,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脚边还站了俩小孩,让人想起鱼子酱一成不变的黑滑,以及其中蕴含的繁殖力。有一个精瘦的男子,面容透出些野性,牧羊人打扮。他的双颊凹陷,好像平时是戴假牙的,现在去掉了;仿佛不是有什么东西撑起的话,他的肚子也会凹下去。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基督教女信徒,她好也戴上面纱,因为她的脸上固定不变的,是由饥饿而产生的空洞眼神。她完全被饿坏了。她身上穿着条短裙,就是从布上裁下的一块,用一条布边当腰带,裙摆挺在膝盖处,像粗制滥造的芭蕾舞裙。还有几个男孩,都戴着土耳其毡帽,都是罗圈儿腿。面纱妇女带着她的孩子们,悄声地走进了六角形建筑的破旧回廊里。康斯坦丁简单地解释:“这是他们的圣地。”她的样子,的确像是在从事某种既满足冲动又履行责任的任务,比如购物或打电话。她们的程度更深,是穆斯林妇女在宗教典礼中的那种投入。牧羊人打扮的男子盯着德拉古廷看,这是对英俊青年的仰慕。孩子们把几束花递向我们,动作洒脱得像有贵族风度。康斯坦丁说:“这是科索沃的著名罂粟,别处没有。

它们被认为是从被屠杀的塞族人的鲜血里发芽的。后来整个平原都成了红彤彤的一片。但是你看见的这个还小,它们还只是花蕾。”它们像一种非常美丽的野生牡丹,有金色的雌蕊和粉色的雄蕊。我丈夫从女孩手里买了些,德拉古廷从男孩们手里买了些;他在科索沃的举止,犹如在春天里,在教堂中一样,有着某种军人般的神秘的振奋,像是在向英勇的神圣灵魂致敬。

康斯坦丁开始讲述军队是怎样集结上战场的。拉扎尔王子的军营就驻扎在这里,而土耳其人也在此守候。“噢,不是的!”德拉古廷打断他。他慢慢地叫起来,并不带怒气,好像是被爱国热情驱动。“他们怎么可能守候在西北!不是这里,是那里,他们那些走狗!那里,乌克·布兰科维奇本来应该带着部队来的,结果他转身离开了战场。”“乌克·布兰科维奇,”康斯坦丁说,“是我们故事里的犹大。他是拉扎尔王子特别亲近的姻兄。他肯定是把自己出卖给了土耳其人,在关键时刻,带着部队离开了战场,从而使拉扎尔两面受敌。

但现在历史学家认为并没有什么背叛,说可能是其中一个塞尔维亚王公没能及时收到前去支援拉扎尔的信息,所以让他吃了败仗。但是我们都知道,并不是背叛让我们失去了科索沃,而是我们内部的分裂。”“是的,”德拉古廷说,“我们的歌里是这样唱的,我们被布兰科维奇出卖了。但我们知道其实不是,我们打败仗是因为我们不齐心。”我问:“你说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是说是这样教的吗?”“不,”他说,“我们上学前就知道了。这是我们民族的记忆。”

我又一次见证了斯拉夫思维中奇妙的诚实。掩饰历史的相互矛盾,以便让它们可以勉强通过理性审查。他们拒绝这样做。他们虚构出一个故事,用自己阶层内的背叛来解释战败,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正如同德国人“一战”后所为;但当他们头脑中的批判性思维指出故事不过是故事时,他们也不会去压抑这种思维。这种不一致已被承认,所以并不危险,他们就让故事和对故事的批判在脑海里共存。

……

道路穿过小树林。我们还没行驶多远,德拉古廷就停下车来,拉开车门说:“我们在这儿吃饭。”康斯坦丁问:“什么意思?”“哦,你们没从斯科普里带些面包、红酒和鸡蛋吗?”德拉古廷说,“这是吃掉它们的绝佳地点。时间也正好。现在已经很晚了,英国人是习惯在固定时间吃饭的。所以,出来吃吧。”“不,不,”康斯坦丁拿出手表摇了摇头,“我们必须赶往科索沃斯卡·米特罗维察,天黑前可能到不了。”“你在说什么啊,”德拉古廷回答,“现在大概是下午三点钟,五月份啊。到科索沃斯卡·米特罗维察要不了两个小时。闭嘴下车,你们必须出来。”他这么说不是出于傲慢,而是因为知道,康斯坦丁在过去的几天里,遭受了某种令其崩溃的变化,觉得现在他的判断已不足为信。康斯坦丁用并无恨意的好奇目光看着他,好像在说:“我就那么糟糕了?”然后乖乖地下了车。德拉古廷拿出铺垫和食物摆在草地上,说:“现在,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说完,在我们面前的路上踱来踱去,啃着个苹果。他对我喊着:“你不怎么喜欢待在这里。”“是的,”我说,“这里太伤感了。刚才我还想着弗鲁什卡·格拉的弗尔德尼克修道院,在那儿我看到了拉扎尔王子的尸体,还触摸了他的手。”“啊,可怜的圣人,”德拉古廷说,“他们砍掉了他的头,因为我们的米洛什·奥比利奇杀死了他们的苏丹,当然,杀不杀他们都会这么做的。他们是狼,让弱者流血是他们的天性。唉,没办法,我们心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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